进了拥翠园,走不到几步,便听剪枫道:“奶奶,那就是太太口中的风雅楼么?不如咱们进去看看是什么样儿吧。”
傅秋宁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无非也是一个院落而已。”说完却听雨阶也道:“又不是要往这里搬,只是看看怕什么?这两天将这园子逛得差不多了,唯有这风雅楼,因为隔着晚风轩远,所以还没逛呢。”说完,仗着自己是傅秋宁跟前儿得意的人,到底拉着主子走了进去。

“小侯爷倒说的没错,这风雅楼的确是一个不输给晚风轩的所在。”傅秋宁看着那精致院落里一边种着芭蕉海和几棵错落有致的桃杏树,另一边院子则是堆了太湖石,摆着时鲜的花卉,不过都是盆栽,不像晚风轩那个香料院子是一个大花圃。靠院墙的架上也爬满了蔷薇金银花等物,还有一些秋宁也不太认识的小黄花,花瓣层层叠叠,倒是十分漂亮。

忽然微风徐徐,送来一阵香气,傅秋宁一愣,转身看去,就见在东北角,竟种着一大簇的刺玫瑰,此时枝桠上都开满了或紫红或粉红的花朵,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傅秋宁真是又惊又喜,这是她最爱的花,从前在现代,小区中和戏曲学院以及曾经呆过一阵的戏曲团院里都种了这刺玫瑰,她尤其爱那份浓烈又好闻的香气,曾经自己也采集过回去做香皂来用。只是到了古代后,再也没见过,本以为架空时代没有这花,因为园子里也没看到过,谁知竟在这风雅楼的角落里看见了,怎么不令她惊喜。

因此走过去,在那花枝上嗅了嗅,一旁的剪枫和雨阶走过来,都笑道:“这花最不值钱的·没想到这里竟然种着一丛,真不知当日的工匠如何想的。”说完,却听傅秋宁道:“怎么就说它不值钱?是它的香气不好闻?还是它的花朵不漂亮?我却是最喜欢这花的,只是从来也没看到过。”

雨阶和剪枫都笑道:“这是寻常百姓家种的·奶奶生在大富之家,后来又嫁入大富之家,自然就没见过了。想来乡下庄子上都不稀罕种这个。这花极好养,奶奶若是喜欢,就在这院子里再多栽一些,到那时微风阵阵,满院都是这玫瑰花香·岂不好?”

傅秋宁不语,只是看着那花枝,许久方叹了口气道:“走吧,去后院看看。”

绕过回廊,这风雅楼的屋舍也不必晚风轩少,乃是拥翠园中最大的一个院落。后院虽然比不上晚风轩,却也不小,种了几棵梨树桃树等·周围还是各色花卉,然后在远处围了道篱笆墙,倒显得有些意趣。

几人游完了风雅楼·刚从院门出来,便听见隐隐传来一阵笑声,再走近几步,原来却是那些服侍金燕芳和冯家姐妹的丫头,此时都在这园子里追着玩笑,见了秋宁,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是府里二奶奶,倒是几个府中婆子认出她,忙恭恭敬敬的行礼,小丫鬟们这才连忙也跟着行傅秋宁挥了挥手·问了金燕芳等人住进去还习不习惯等场面话,便和雨阶剪枫一径去了,却不料那姐妹几个就和金燕芳站在不远处的花树后,见她离开了,冯家姐妹才纳闷道:“嫂子,宁二奶奶怎么进园子来也不特意找咱们·难道说她是进来逛逛吗?”

金燕芳笑道:“当日的事你们也知道吧?我这个嫂子受身份所累,所以一进府就被安排住在晚风轩,那是出了这园子后一个极偏僻的所在,一直到我出嫁的时候儿,府里人大概都忘了那里还住着人呢。谁想到我嫁了不到四年,我这嫂子竟然能和二哥哥说上话了,真真是造化弄人,我原以为,二哥哥一辈子也不会理她的。

冯珍珠笑道:“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都说镇江王府世子的庶女要嫁给小侯爷,我们当日还很为小侯爷抱了一阵子不平,不过听说这位傅姑娘也是才貌双全的,颇有才女之名。想来便是因为这个,才能重获小侯爷青睐,我只是奇怪,先前在大厅里,怎么她的儿女就那样大了?不是说她和婉二奶奶等是一起进门的吗?她的两个孩子倒比别的孩子大两三岁。”

“这是我们家的一段秘辛。”金燕芳叹了口气,就把金藏锋和金藏娇的来历说了一遍,她知道从今后几个妹妹就要在这里长住了,那段往事人尽皆知,即便今天自己不说出来,也不敢保她们不能从别处打听何况她和这几个小姑的感情极好,又知道三人都是极谨-行的,这才据实以告。

“原来是这样。”三人恍然大悟,见傅秋宁已经走得没了影子,金燕芳才道:“咱们也各自回去吧,刚刚和你们去看了那两处院子,我原本怕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打理的这样妥帖,从此后你们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住着,嫂子也没别的本事,只等将来求了二哥哥,在朝中找两个好的权贵子弟,给你们婚配了,我就再没有别的心事了。”

冯珍珠等都红了脸低下头,冯明珠轻声开口道:“多谢嫂子,这事本是极为难的,论理,靖国公府能收留嫂子,就已是仁至义尽,万万没有养着我们的道理,这都是嫂子的情面,才让我们也有了个栖身之所,妹妹这里拜谢嫂嫂······”一边说着,就和冯珍珠韩栖雪一起跪拜下去。

金燕芳忙扶起她们,叹气道:“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话?我若做不到也就罢了,但凡能为你们激到的,自然要尽力,说这样话倒生分了。”因将她们送了回去,这里回了自己的枕月阁,只见方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她,她忙走过去道:“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女儿去看了看几位小姑,多谢母亲代为安排了,免得女儿为难······”一边说,又滴下泪来。

方夫人忙拉了她的手坐下,一边擦去眼泪,笑道:“这也不是娘出的力,你该好好谢谢你二哥哥,当日知道你出了事,他便和娘说,只要你还活着,无论境遇如何,这靖国公府就不能有人白眼看你。唉!你这二哥哥如今可了不得了,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这府里谁敢不听他的话?若没有他这番话,娘亲怕不知道要担多少日子的心呢。如今好了,这些下处,都是你二嫂子帮着收拾的,的确是尽心尽力了,断不会让你那三个小姑生出寄人篱下之感的。”

“再怎么照顾的周到,总不是自己家,怎么可能没有寄人篱下之感?”金燕芳红了眼圈,摇头叹气道:“娘,我这辈子也就是如此了,不过是赖在这里抚养瞻儿玉儿长大,也没别处可去,哥哥们都是重情义的人,嫂子们也都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受什么气。只是我那三个小姑,倒还是找个好人家替她们婚配为好,你也看到了,她们的姿容才华都是极出色的,何况还不到二十岁,也不至于就找不到好人家嫁吧?”

方夫人笑道:“这话正经不错,你只去求你二哥哥在朝中留心一下就好,多大的事儿?”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方夫人方让女儿安歇,自己则离了枕月阁,径自回去了。

且说金凤举去书房和金鸾峰说了下江南的事,得知自家哥哥还算顺畅,也就放心了。金鸾峰笑道:“扬州城和江南的官儿让你杀了这么多,可以说整个官场的风气倒是焕然一新,百姓们称呼你为青天呢,听说大哥是你哥哥,都十分拥戴他。我在江南,一路上经常能听到对你们兄弟的赞扬,连我也跟着与有荣焉。更有那说书人编了当日你下江南惩处贪官的事情,在酒楼里讲,就跟他亲眼看见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捧场。大哥和我说,过些日子要向朝廷交这一季的盐税银子,初步算一算,可能比去年一年交的还多。最可笑是那些盐商,听百姓们说,原本那都是不可一世,扬州城里他们就是属螃蟹的,真正是横着走,现在一个个都不得不收敛了。”

金凤举点头道:“有了改善固然是好,哥哥看那扬州城如今怎么样?我当日微服的时候,真正是遍地褴褛惨不忍睹,结果等到了钦差真正到的那日,街上乞丐竟一个都没有了,人人都是衣裳光鲜,可见那些人惯会欺上瞒下的。”

金鸾峰笑道:“如今的扬州城你再去看,可不能比那个时候儿了,固然还有乞丐,只是那是些不肯去做别的活计的人,说什么做乞丐痛快,现今人手里有了闲钱,也爱施舍。总之真正是江南气象繁华无比。”

金凤举点头叹道:“到底是江南,真正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几个月之间就复了大半元气。”因又问了些金燕芳等人的事,知道金鸾峰又要打点行装出门去看看各处生意,他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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