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太董氏冷笑,这时候还跟她说假话,“我早让你给`大多纳几个妾室,将来妾室生了子嗣过继到你身下,你就是不肯听,如今老大三十有九身下无子,你怨谁。”
早知道老太太会说起这个,董氏跪行几步,“娘,媳妇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将来过继二叔家的孩子,这样一来,还不是一样······两房都是二叔的儿子承继······娘,您说这些年媳妇求过什么?旁人都说姑作婆,媳妇有福气,姑母对媳妇好,媳妇心里明白,现在这把年纪还为自己争些什么,不过就是儿女。媳妇这辈子没能给陈家生下子嗣,唯有一个女儿······偏偏琳婉生的不算出挑,就连才来京里的琳怡都有林家看上,琳芳更是讨得京里的夫人们喜欢,将来不愁婚嫁,唯有琳婉却无人问津,媳妇的娘家远在川陕,哪个也依靠不上,连给女儿谋门亲事也不能。姑母,媳妇身边的亲人就唯有您啊?”

二老太太董氏无论去哪里做客都要带上琳芳,二老太太偏疼小儿子是京里众所周知的,虽说她是二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这些年却没有讨得半点好处。

大太太董氏故意不提这些,“媳妇生了两胎儿子却都夭折了,姑母给媳妇访了名医回来,不知道喝了多少汤药却也不见成效,姑母又帮媳妇请了道婆,道婆断定媳妇命中无子,媳妇就照姑母说的给老爷纳了两个妾室,结果妾室生下的还是女儿,这些年媳妇都是听姑母的啊,媳妇行事就等于姑母行事。老爷虽没有二叔伶俐却十分听姑母的话,这些年老爷可有忤逆姑母?倒是二叔,姑母说过多少次,让二叔和董家多些来往,二叔却跟岳家走动甚密,您想想这份家业还不是董家帮衬才有的·难不成将来要姓了田?”

二老太太董氏听得这话,不由地心里一沉。

“姑母,”大太太董氏扶在脚踏上哭,“我才进京的时候·没有哪家小姐愿意和我结交,都是因为我说了一口的家乡话,姑母当时安慰我说,总有一天要让她们瞧瞧,我们虽从川陕来,却不比京里的女眷差,那些人不过就是仗着生在京城才自以为是·总有一天要让她们瞧瞧我们的厉害。从那时起我就将姑母当作自己母亲般看待,才一心想要做好姑母的媳妇。我并不是要和二叔争,我只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来到京里,受了不少的磨难,怎么就不能出人头地,让大家都瞧瞧,我们董氏女能压过所有人做诰命夫人·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要向我行礼。让别人提起来,我们董氏也没白来京城。”

二老太太董氏眼睛重重一跳。大媳妇的这些话全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初到京城的时候,她一口的家乡话曾是旁人的笑柄·她偷偷请了婆子来就是为了能学到正统的官话,当着众人面惟妙-惟肖学官话的时候,生怕一不在意蹦出乡音,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晓。这么多年了,她本是老爷娶的正室夫人,却要被一个死了的赵氏压住不得翻身,历尽艰辛才将这个家管起来,受了再多委屈,只要想想总有一天要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踩在脚下,心里就会开阔许多。

大太太董氏掩面哭泣·借着手帕的空隙悄悄观察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显然已经动容。

“现在二叔和三叔都是从五品的官职,老爷就算再混也混不过他们,老太太要多疼疼老爷才是啊。”

大太太董氏断断续续哭了半天,二老太太董氏皱着眉头让她起身,“我就是对你们太过纵容,才让你们如此。一个个都不听我的·干脆哪日都分家出去独过。”

大太太董氏知晓二老太太是气话,忙道:“离开姑母,我们一家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二老太太董氏脸色依旧阴沉,“三丫头的伤怎么样了?”

大太太董氏故意将话说得严重,“几处见了伤,恐要留下疤了,可怜三姐儿还没有出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碍。”

二老太太眼睛一沉,“去将三丫头叫过来我瞧瞧。”

大太太董氏忙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叫琳婉。

琳婉脂粉未施面色憔悴,因脚腕扭伤走路还稍有些不适,二老太太董氏见到不禁心疼,问起琳婉当日的情形,琳婉替琳芳一阵遮掩,二老太太董氏嘴里也恨起琳芳来,“太不懂事。”

二老太太董氏这关总算过了,大太太回到房里拉着琳婉的手一顿称赞,“真是我的福星,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

“母亲还是别争了,”琳婉垂下眼睛,“等到二叔立功回来,陈家就算复了爵位也是二叔的。”

大太太董氏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次的功劳不都是你二叔的,要奖赏是少不了你外公一家。”琳婉错愕地看着董氏。

大太太董氏拿起身边的药油亲手给琳婉抹上,“傻丫头,你就等着瞧吧!你三叔是马前卒必然是要死的,你二叔不过就是那虾兵蟹将,乱兵一起还是要看谁带兵平乱。”

京里各处开始传各种消息,大太太董氏整日陪着长房老太太说话,给琳怡和衡哥两个挑选布料做新衣服,主动帮衬起三太太萧氏来。

长房老太太也就放任大太太董氏去做,渐渐的整个陈府都觉得三老爷肯定是回不来了。长房老太太带着琳怡去相熟的几家做客,回来之后大太太董氏将认识的一个道士带到长房老太太跟前,长房老太太花了不少的银子请道士好好做了场法事,又去寺里捐了银两。

大太太董氏终于觉得长房老太太是黔驴技穷了,这才不再跟着折腾。倒是三太太萧氏这段时日开始不思饮食,人也消瘦下来。大太太董氏跟着着急让人请郎中来看,萧氏却怎么也不肯看病症,只是整日卧床外人一概不见。

这样的情形让陈家长房如同笼罩了愁云惨雾。

就连玲珑和橘红也会听到有小丫鬟私下里议论,若是三老爷回不来,恐怕三太太萧氏也撑不了多久了。

琳怡听着玲珑的话,又想想之前道士在长房老太太面前直言,家里会有血光之灾······父亲在福宁惊动了水神,现在将灾祸带来了陈家,若想陈家平安必要做场法事,长房老太太花了银子做法事之后那道士又说,“老太太和家里的少爷、小姐无虞也。”

这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长房老太太做法事前说的清楚,是要救父亲,却和家里女眷有什么关系。

问到那道士父亲怎么样,那道士一本正经,“贫道法力至此,若不是老太太相求,此事也是管不得的,如今只能救了老太太和少爷、小姐,至于三老爷……那要看天意。”

那道士在京畿十分有名,内宅妇人们口口相传十分灵验。就连消息灵通的道士就认定父亲没救了,可见旁人的想法。

长房老太太拉着琳怡的手道:“这次就让你看清楚这些神棍的嘴脸。”

神棍的嘴脸她是看清楚了,她更看明白了大伯陈允宁一家人。前世的种种再现,也不知道大伯一家人的心境是不是也如从前。

第二天一大早,大太太董氏没能来长房,倒是齐二太太带着礼物登门。

礼物放在桌上,齐二太太脸上带着羞臊。

长房老太太请齐二太太坐下,齐二太太和长房老太太说了会儿家常,不见琳怡过来,心里明白了几分,不好意思地开口,“怎么不见六小姐。”

长房老太太待齐二太太明显不如从前热络,“家里换四季衣服,六丫头去帮忙选布料。”

齐二太太扶了扶头上的纱花,表情不自然,“上次问六小姐要了个止咳的方子,就想着哪日登门道谢,这些日子家中有事耽搁了,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

长房老太太似笑非笑,念着佛珠,“不过是个方子,二太太言重了。”

“总不好不声不响的,”齐二太太微抬眼睛,“之前在六小姐面前不好说起,是我家哥儿生了病,吃了郎冲的药总不见好,我才到处问方子。”

长房ˉ老太太“哦”了一声,脸上却不见惊讶,“如今哥儿的病可好转了?”

齐二太太吞吞吐吐,“咳疾久了恐成了顽症,就是现在不见好转,我这心里才着急。”

长房老太太这才跟着点头,“眼见就要到春闱了,加紧治才好。

“可不是,”齐二太太拿起帕子轻触鼻尖,“贡院那种地方,每年不知道抬出来几个,身子弱的恐是坚持不下来,秋闱的时候·……也是这样才考的差了些。”

“那也不错了,”长房老太太拿起矮桌上的茶来喝,“榜上几百人,府里的哥儿总是取在了前面。”

齐二太太抿抿干燥的嘴唇,“让老太太笑话了。”陈家长房老太太的话是两层意思,一层是轩哥儿确实已算不错,另一层意思怪罪他们目中无人,要知道中了举人的可是几百人。

从前两家没有隔阂自然是坐的久了,现在生了些嫌隙,齐二太太早早就告辞。长房老太太让人包了回礼给齐家,下人客客气气地将齐二太太送走,只是陈六小姐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

坐在马车上的齐二太太松口气,陈家也算是宽宏大量,没有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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