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的传播速度就好像是掺杂于空气中的病毒,很快蔓延四方,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魏青岩是皇上私生子这一件事在外人的揣测中或许觉得是谣言,但其实周青扬自己也不能确定的是他戳破了这个谜团,让他自己也备受压力。

他不过是想将这个谣言散播出去,肃文帝经受外部压力不会继续对咸池国与乌梁国继续征伐,只要魏青岩收兵,他就有把握再次征讨时换将,收拢魏青岩手中的兵权。

其实在内心深处,周青扬更想知道的是魏青岩与肃文帝到底是否有血缘关系。

否则小肉滚儿脖颈上的黑痣又如何解释?

周青扬这一夜没有睡,他在等待着明晨早朝时的动态,也是在等待肃文帝的反应而推断出一个结果。

林夕落与林竖贤、魏青羽、魏青山和两位嫂子相聚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小肉滚儿今天玩累了,却粘着林夕落不肯走,硬是要随同林夕落睡一张床,林夕落哄着儿子睡着,她也沉入梦乡,可不知为何,她豁然从床上坐起,心慌意乱,只觉得这一颗心在砰砰跳的厉害!

林夕落抹着额头渗出的冷汗,粗喘几口气,左右探看未出何事,这是怎么了?

看向小肉滚儿,他却睡的踏实……

没等多想,薛一豁然从角落中出现,样子有急迫之感,站在床脚处道:“夫人出事了!”

“稍等。”林夕落急忙披好了袍子,随即到外间去薛一会话。“什么事?”

“如今城内传出了一道消息,称行衍公是皇上的私生子……”

薛一说完,林夕落只觉得脑袋五雷轰炸,险些栽倒!

怪不得她刚刚豁然醒来。果真是出事了,而且这件事的重量实在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即便魏青岩在。他或许也……

“何处传出的消息能查到吗?”林夕落攥紧了拳,脸上故作出一副镇定模样,可她眼中透出的迷惘与茫然让薛一捕捉到,可依旧回答道:“从宫中传出……”

“是太子!”林夕落的脑中忽然蹦出周青扬来,黄偆艳执意要看小肉滚儿,更是派了宫女从曹嬷嬷那里入手,也是要抱小肉滚儿。她们就是想要看小肉滚儿脖颈上的黑痣!

如若是这般的话,显然周青扬的脖颈上或许也有此物……

林夕落的心中很沉,沉的就像一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口,根本透不过气来。

薛一见林夕落的脸色很难看则叫来了冬荷,冬荷上前道:“夫人?您可要喝一杯暖茶?奴婢这就为您去拿。”

“不用。给我一坛子酒,让我清醒清醒。”林夕落的话一出,差点儿让薛一噎着,翻了白眼朝天,喝酒清醒?这是从古至今头一位吧?这位行衍公夫人果真是奇葩!

冬荷也吓了一跳,可见林夕落的模样她不敢开口劝,只得匆匆而去取来了一坛子酒,却是一小坛,也就相当于普通的碗。

林夕落无心顾及这些。取过来汩汩灌入,抹了一把嘴,沉静片刻,倒是正视的与薛一道:“这个消息,侯爷那里可否知道?”

“我来回禀之前他不知,但这也过了有近一刻钟的时间。想必他应该也知道了。”薛一话语中透着几分自傲,林夕落点了点头,走到桌案之前,行书一封随后快速的折起交给了薛一,“送去给林竖贤,他看完之后你把这封信烧了再回。”

薛一接过便离开此地,而林夕落此时灌了一坛子酒,反倒真如她所言清醒了很多。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她便在想去寻何人商议,即便不是商议哪怕是倾诉一番,也能让她的心中有所缓解。

可这件事她能与谁去说?

与父亲母亲?与宣阳侯?与魏青羽与姜氏?这些人她都说不得,即便是薛一这等人,她也说不得。

让那股抑郁烦躁随着酒一同灌下心底,她才淡定下来,她要自己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宣阳侯得知此事暴跳如雷,连连将书房中的物件砸了稀碎!

“谁?是谁传出的这个消息?”

厉声高吼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意,这就好像是一把弯刀狠狠的戳入心底,让宣阳侯整个人变得癫狂起来。

侍卫连忙道:“暂时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卑职在查。”

“还不去在这里等什么?等死吗?快滚!”宣阳侯歇斯底里,侍卫即刻离开。

酒……酒呢?宣阳侯在书房中急切的寻找着能让他倒地不起的东西,而酒恰好是这一剂良药。

原本魏青岩传来的战胜的消息,以及魏青岩有意继续征讨那两个边境小国创下开疆扩土的大业时,宣阳侯的心中虽矛盾重重,却也有自豪炫耀之感。

这终归是记在他名下的儿子,即便载入史册又怎少得了他宣阳侯之名?

故而宣阳侯格外慎重的称病不上朝,为的便是肃文帝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这一个消息传出,他宣阳侯不但引以为傲的名声不在,而且还会被人笑骂着戳脊梁骨,而他用刀砍出的侯爵此时不也消失殆尽?他的爵位会被人耻笑成靠送女人而得,一切的功劳会烟消云散!

他妈的!

宣阳侯越想心中越堵,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他要一醉方休,哪怕永不醒来,他没有面对此事的勇气,没有……

魏青羽在书房的门口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看到宣阳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他的心中也格外难受。

可……青岩真的不是父亲的儿子吗?

自己这位父亲……魏青羽不敢有任何的评价,可从宣阳侯现在的状态看来,魏青岩的身世恐怕真如谣言所传一般。

魏青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便不是又怎样?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不是假的,他不信魏青岩会因此事慢待他们,而他也不会慢待这个弟弟!

祈仁宫中。

皇后听得此事暴跳如雷。

她连夜让人去把周青扬给叫来,当面便是批道:“你疯了?你居然穿这等谣言出去,你的父皇会怎样看?本宫多次叮嘱你要隐忍以待,你为何就是不听?你难道当本宫的话都是耳旁风?”

“母后,这是一个机会。”周青扬心中早知皇后会对此事不满,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皇后的怒气依旧未减,她最懂肃文帝的脾气,他厌烦逼迫,厌烦别人给予的压力,故而他才冷落自己,冷落太子,只因为这是皇储,是将来替代他的人!

可……可周青扬今日的做法可谓是点燃了一把火!

这一把火如若不能平息下去,恐怕她多年来的隐忍以及周青扬的太子之位都有很大的危险。

“母后,儿臣也知道父皇的脾性,儿臣只期望他能让魏青岩率军回来,您不知的是魏青岩已经开始和福陵王于西北开始有动作,他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这可不是儿戏,儿臣怎能容忍?”

周青扬顿了下,依旧喋喋不休的道:“何况此时齐献王想要出征,父皇也不会应允,他的侧妃正要诞子,而陈家如今也有意联络儿臣,撇弃皇弟,儿臣只要把魏青岩拽回来便大功告成,而迫于舆论的压力,魏青岩也不会再出征,父皇霸气了一辈子,豪横了一辈子,他应当更重视自己的名誉!”

“你的父皇,他霸气,他豪横,可大周江山民富国强,他凭借的是慧眼识人,凭借的是本事,而非是这等勾心斗角,这等暗地手段,皇儿,这些年,你怎么就体验不到你父皇的益处?你看到的都是他的陋习呢?”

皇后的虽然苦口婆心,可她苦的是对周青扬的失望。

这些年,皇后一直把棘手的事都自己一人承担,凭着皇后母仪天下之名,她扛得起!

她一直都在告诫周青扬去隐忍,去厚待,可他隐忍的结果是他更阴暗,他厚待的结果是他积攒了狭隘。

这不是她期待中的皇儿……

皇后脸上的失望,周青扬自当看入眼中,可是他心中不忿,不肯认错,而是道:“母后,事已至此,给儿臣这个机会,让儿臣去把此事办妥,一定给您一个最好的答复!”

说罢,周青扬便离开祈仁宫,而皇后独自在后位上坐了许久许久……

“宣德殿”中,肃文帝正在听着皇卫回报此事。

冷,宣德殿中出奇的冷。

陆公公看出肃文帝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则立即取来了大氅为肃文帝披上,“皇上,您要保重身子。”

肃文帝好似一块雕塑,就坐在龙位上一动不动。

皇卫回禀完,肃文帝依旧一句话都没有,他则吓的不知是该怎么办,只得看向陆公公。

陆公公看肃文帝的脸色,则朝着侍卫摆了摆手,侍卫退下,这空荡的宫殿之中,只有肃文帝与陆公公一主一奴。

不知过了多久,肃文帝问了时辰,陆公公即刻答:“寅时末刻了。”

“他们都在逼朕,怎么办?”肃文帝好似自言自语,可他脸上的冷意却涌起一股不屑与不忿的模样,“朕要看一看,他们是如何对待此事的,你亲自去把那个丫头和他的孩子都带来,早朝之前,朕要见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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