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林夕落亲自动手奉上茶,李泊言与林竖贤二人如坐针毡。
魏青岩一直看二人,目光中没有丝毫表情,可熟悉他的李泊言心中开始敲鼓,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心中有事。

沉默半晌,魏青岩先指向林竖贤,缓言道:“若是来此谢我对你明日面圣的提点,那便不必出口,因你还未见,不知结果如何。”

林竖贤一怔,依旧拱手作揖:“魏大人提携之心意,我铭记在心,既是如此,那便不多打扰。

“先别走,丫头应寻你有事相谈。,…魏青岩指向旁边的一间屋子,林竖贤往那方看去,这两条腿却实在僵持原地、迈不动步。

他的确有意见一见她,可如今魏大人在此,他冒昧相见,这于理不合啊!

李泊言在旁擦一把汗,心中砰砰直跳,这是考验吗?

考验夕落的忠贞、也是对化二人的试探?李泊言朝向魏青岩看去,他的神色淡然如常,没有半分疑虑审度,林竖贤转头也看向他,攥紧了拳,心中虽不安,却依旧朝那间屋子走去。

李泊言怔住,魏青岩看他“怎么?你觉如此不妥?”

“卑职不敢,卑职前来领罪。”李泊言有意跪地,魏青岩一把扶住他”“自家人,何罪之有?”自家人李泊言哑声喃喃,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魏青岩不再对此多说,而是说起近期军事动荡,李泊言起初心中不宁,但事情紧急,他便将杂乱全部抛开,全部放置公事之上。

林竖贤进门便看到林夕落,桌上已有沏好的茶搁置桌上。

叶青、水碧,他走上前便端起入口“噗!”的一下子又喷出来“怎么这般苦?”林夕落端起自己这一杯苦茶,全都入口,不遗半滴,随即道:“佛语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但言语道理反倒不如这苦茶更让人入心,让人回味。”林竖贤苦笑“你这一句倒是让我无语回驳了,求不得、放不下,是贪欲过剩,虽长叙无欲则刚,可人这一双眼睛,可读阅书、可审度人、可看世间万物,唯独看不清的便是自己。”

说罢此句,他举起刚刚那一杯苦茶,一饮而尽,林夕落笑了:“愿先生仕途安稳。”“共勉。”林竖贤起了身,将一本书放置桌上,行步到门口,不免转回身,师生二人对视,俱都看到各自目光中的担忧与安慰,林竖贤没有再留步,离开了此地。

林夕落看到他留在桌上的那一本书,乃是一本游记,其上密密麻麻小字,都孕他经历之地的心得感悟。

将其合上,吩咐春桃收好,林夕落则出了门。

魏青岩与李泊言二人依旧在对近期军况辩驳的不可罢休,瞧见林夕落出现,话语才算住口。

李泊言目光中带几分打量,林夕落道:“师兄为何如此看我?”“他是想知你对师生之情是否有几分留恋。”魏青岩拽着她坐在身边,李泊言差点儿咬了舌头,这话居然会从魏责岩口中道出?

林夕落笑道:“为何留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情分未断,何必留恋?”

魏青岩知她也有调侃之意,不免捏着她的小手狠狠攥紧,林夕落虽手疼,脸上的笑意却更浓,李泊言无奈摇头,叙出几句闲话便欲离去。

“师兄,父亲和母亲等着你回去吃个团圆饭。”林夕落话语出口,李泊言驻步,点头道:“我一定去。”出门先忙公事,屋中只剩魏青岩与林夕落,林政辛等钱庄的人自不会在此时跑来捣乱,林夕落看着他“手疼了。”魏青岩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疼也无用,不会放了你。”林夕落主动坐了他的腿上,晃晃悠悠的摆动着小腿儿,撤娇的道:“不放便不放,背靠大树好乘凉,您故作大度,却还狭隘心眼儿,怪不得我。”“别乱动!”魏青岩低斥,林夕落不听,继续乱晃,却忽然觉出身下有东西咯的慌,仔细的坐坐“这是什么?”

脑中忽然想起,林夕落的脸瞬间成了大红苹果“蹭”的便从他腿上跳开。

魏青岩揉额,脸上带几分苦“都说让你不要晃,你个笨女人!”“我笨?”林夕落嘟着嘴,一脸不满,顾不得自个儿脸红,冲上前就咬了他一口,随即转身便跑!

魏青岩并未阻拦,任由她这般离去,口中嘀咕道:“二月二,怎么还不到?”

正月十五之晚,李泊言也跟随林政孝等人一同在“景苏苑”团聚,让林政孝这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也喜乐的喝了好几杯酒。

一切都较比顺利,粮行、钱庄、赌场基本都可暂且搁置一旁不用管,林夕落的心思不免放在了盐行之上。

可这其中还有侯府二夫人的事,林夕落更觉此事棘手。

与宋氏已有过两面之缘,可每一次都乃不悦告终,虽说魏青岩与侯府中人关系复杂,可唯独这二房首当其冲的对头,林夕落心中不得不更多思付,这事儿该怎么办?

林夕落在想盐行,孙浩淳这些时日不免跳了脚。

这大年一过,吃喝把玩,银袋子便见了空,可如今并非以往,之前那位林姑娘如今快成魏大人之妻,她的话语权可非比寻常,他可还敢这般随意的动手脚往自个儿兜里装银子?

思前想后都觉这事儿还得去寻二夫人商量,便在大年十六这一日去侯府请见,也不多叙闲话,直接便道:“这眼瞧着便又要领盐引,开始大卖,这位林姑娘若插手”宋氏冷笑“怕她作甚?一黄毛丫头!”“您是不怕,可我在这其中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您不妨寻思寻思,让她没这精力来管也成?过了这二十来日,事儿都料理清楚,也不怕她找上门,这正紧的空当她若出现,招惹麻烦啊!”孙浩淳出了馊主意,宋氏瞪眼:“她整日与五爷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让她没功夫?”“您多想想主意?”孙浩淳巴结恳求,宋氏只得仔细想想“她个匠女,得学学规矩吧?”

孙浩淳立即道:“就是,理应如此!”宋氏沉心想了片刻,便起身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此事也在与沈氏谈论这婚事的筹备,瞧见宋氏进门,则道:“又有何主意了?”

“瞧母亲说的,我这不也在为五爷的婚事着想。”宋氏掩藏住脸上的尴尬,笑着道:“我只是寻思,这五爷第三次谈亲事,虽说这丫头得他的心,但该教的、该懂的也不能等进了门才学,否则五爷颜面上岂不无光?不妨先派个妈妈去教一教?起码也得知晓侯府的规矩,免得来此还要母亲跟随着操心。”

沈氏看她几眼,不免将目光投向老夫人,老夫人挑了眉“你这颗心,倒真是孝顺。”

“孝敬母亲,乃是应当应分。”宋氏明知老夫人在阴她,却也厚着脸皮应和。

老夫人看向沈氏“不妨就依着她?挑选哪位妈妈合适?”沈氏未想到老夫人问自个儿,不免道:“五爷的事母亲一直都挂在心上,不妨您舍了huā妈妈几日,请她去教教如何?”

“那可是我身边的贴心人。”老夫人带几分不舍,宋氏看向沈氏,心中也对她这份提议略有惊诧,不过是选个人过去挑错找茬的,何必让老夫人身边的人去?

沈氏连忙道:“这更能表明您对五爷的好,虽说五爷不是嫡出,可您一直都惦念他,前两次的婚事也都您主动操持,如今这一次,五爷甚是上心,您派了身边的妈妈去,五爷定会感激您。”

“不记恨我就成,提什么感念孝顺。

”老夫人叹口气,看向huā妈妈“让齐呈带着你去吧,跟了她身边好生教着,也别仗着我的名分太过苛刻。”huā妈妈应下便出了门,宋氏心满意足,寒暄两句便离开了,老夫人看向沈氏,不免道:“你这又是藏了什么心?”

沈氏连忙回道:“母亲,您不觉得侯爷对这丫头都有点儿与众不同?”老夫人看着她,冷言:“侯爷对她不同,那是侯爷的事,连我都被斥不允多管,你还敢擅自插手?”

“不动手,也不妨知晓一二的好。”沈氏道:“这次五爷能将功让给大爷,也是早有打算,若他真能服服帖帖,不妨就容他一次。”

“你是心慈善念,我倒成了恶毒的老婆子。”老夫人沉稳不动“那就等她迈进这个门再说吧。”

林夕落一早醒来就被胡氏拽到了前堂。

看着齐呈与一旁的妈妈,林夕落下意识便觉出这不是什么好事。

待听得二人来此之意,是为了教习规矩,林夕落上前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老奴一直都在侯夫人身边侍奉,您称老奴一声huā妈妈即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林夕落却知这乃当初在清音寺送她银钱红包、对其不理不睬的的那一位。

说是教习规矩?不就是来拿捏她的?这还没入得侯府便要先体会刀刃儿的滋味儿……

她这往后的日子,可是有好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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