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一直看着汪东篱,瞧着他的眉狞的快成了倒八字。眼珠子瞪的倒能看到白眼仁儿,胡子抖来抖去,虽不张口,可其心中定然在想如何为此事寻个搪塞的理由。
处理粮行事时,林夕落虽与严老头针锋相对,但好歹都为了。吃食,她心中也能理解,盐行有魏青焕插手其中,门道定然不少。

想起他兄弟二人吵嚷动习、魏青岩又掰断他一根手指,虽非一母同生,但这类兄弟,林夕落从未遇到过,即便再动盐行,她心中多少有份顾虑,只想沉着再议,但这钱庄能亏钱,这是林夕落最不能容忍之事!

一个卖银子的还能卖亏了帐?比母猪上树都难的事,他们也说得出口、做得出来。

汪东篱看着那字条,余光扫向身边的小伙计,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指着便是骂:“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小崽子,你不学好,又偷偷的搞这等恶事,简直不可饶恕!”一巴掌又打去,小伙计跌倒在地,即刻抱头“掌柜的,不是小的啊,真不是!”

“你再嘴硬!”汪东篱连踢几脚,便气喘吁吁“旁日里如何教的你?去赌场放贷,那是喝人的血、啃人的骨头,旁日里的确月银不多,但你也不能这样做,丧尽天良,丢人,丢人啊!”

小伙计似也知汪东篱之意,连忙跪地磕头:“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娘痨病卧床,已是快不成了,否则小的也不敢这么干啊,您饶了我,饶了吧!”

“怎能饶你?被林姑娘发现,你让我如何为你求情?我是没这个脸。”汪东篱连忙转头看向林夕落,拱手道:“林姑娘,都是我教管不严,才出了这等恶事,要打要罚,都您一句话,我……我是绝不替他求情!”

林夕落看这二人演的戏,倒是真佩服汪东篱,怪不得他一平民出身的人能把闺女教成钱十道的宠妾,这委屈诉的,苦大仇深,如若再不依不饶,好似是她成了恶人。

魏海换了侍卫服进门,冷哼的看着他二人,却未说一句,林夕落沉半天“你娘痨病?”

小伙计立即跪地哭“小的自幼没了爹,都靠娘缝缝补补赚银子给小的吃,可其身子一直都弱,小的没能好生孝敬,实在是该死!”

“我看你也是该死”林夕落撂下这一句,却是让小伙计惊了,连忙看向汪东篱,汪东篱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斥骂道:“髅银子给你娘亲治病,不会与我说?钱庄是做什么的?魏大人建这钱庄就是与人为善,你还藏那等心思,你简直是胡闹!”

林夕落也不顾他二人在这儿一唱一和,看向魏海道:“掌柜的忙,你进去把账目拿出来,我瞧一瞧。”

魏海领命欲走,却被汪东篱连忙拦住,看向林夕落道:“林姑娘这会儿就要查账?”

“看看不成?我对这钱庄的事还一无所知。”林夕落看着他“怎么?汪大掌柜不让看?”

汪东篱有意口说不信任他,可这刚刚出了事,纵使他脸皮够厚,这话也说不出。?硬着头皮挤出笑,汪东篱道:“没有,我只觉得不能麻烦魏首领,何况他也不知账目都放置何处,我去为您取…”

林夕落点了头,汪东篱脚步迟缓的走向内间,林夕落叫过魏海“让侍卫盯住四周,不允任何人离开这钱庄,若是有人出去找来钱十道,这事儿不好办。”

魏海应下便出门吩咐侍卫,林夕落则沉住气在等,过了很久,汪东篱从小屋出来,脸上带了慌张,明显心虚不宁,手上捧了几本帐放在林夕落跟前“林姑娘,这乃是这一季的帐,您先看着。”

林夕落看着那破页纸,冷笑的看着汪东篱,一字一顿的道:“但凡是撤出去银子没来还的帐,都给我取来。”

“那多数都乃跟随过侯爷与魏大人打仗归来的残兵”汪东篱话语越说声越小,再看林夕落瞪他,只得点头又往回走。

没过多大一会儿,汪东篱便从内搬出来许许多多的账目,林夕落挨页的翻看,口中念名字、写银钱,让小伙计跪在地上用笔记下汪东篱在一旁听的心里头这个虚,他刚刚回了后间,本想从后院的门出去把钱十道找来,可谁知还有侍卫把守?

耳朵里还听着魏海的吩咐,说是不允钱庄出去一个人!

汪东篱心中悔恨,实在是低估了运小丫头了冬日,屋内虽烧了火盆却只不冻手脚,未有暖意,汪东篱的额头渗出了汗,却是冷汗,寒战不已,随即便开始打上了喷嚏!

账目接二连三的兑,汪东篱心里头开始打鼓,纵使魏大人离开幽州城,被这位林姑娘查出有虚假的账目也不合适吧?总不能让她把所有的怅全都看个遍?

心中思付,汪东篱便给那小伙计使眼色,小伙计一怔,随即开始耍了赖,哭求道:“林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是写不动了,这手腕已经僵了!”林夕落看他,又看向汪东篱“汪大掌柜执笔?”汪东篱连忙摆手“识字不多,怕连累林姑娘记错了数。”林夕落冷哼,看着小伙计,朝着春桃一摆手,春桃立即递上魏青岩送她的鸡毛掸子,林夕落拎起掸子直接抽了小伙计的胳膊上,小伙计“哎呦”一声嚎,胳膊上赫然一条青印子,林夕落道:“有劲儿了吧?

还僵吗?”

汪东篱看着那伤,也立即闭了嘴,林夕落继续念,小伙计连忙拎起笔一字一字的写着……

一个时辰过去,林夕落才合上帐,虽说未都看完,但这账目明摆着是重新做过,里面的事她多少也清楚些许。

小伙计长叹口气,连连揉着胳膊,本欲起身,可见林夕落又举了掸子,他连忙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春桃将小伙计记的名字及银子数递给林夕落,林夕落挨页的翻着,她所念的名字多数乃久欠不还的,应是所谓的伤兵残将,打着跟随侯爷与魏大人出生入死的旗号来借银子,但这些名字可近百人,就不知其中是否有滥竽充数的了……

汪东篱自然也知她所念这些名字中虚实有多少,嘴上不免苦语道:“林姑娘所念这些人名,几乎都乃跟随过魏大人的人,我也时常想去寻他们要回银子,可,可一进那家门,这话语无论如何都出不了。,一家人恐怕一条裤子都穿不上,那是真穷啊!”

“家中都以爷们儿为生,可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力气活做不了,那还能靠何吃饭?家中女人、孩子又多,实在是难啊。”汪东篱接连感慨,林夕落则将这名单递给汪东篱:“您瞧一瞧,这上面的可都是这情况?”汪东篱拿过来仔细看,越看心越冷,恨不得把这纸页撕了塞嘴里,可他知即便如此也无用,账目上可还都写着,一指那小伙计,汪东篱道:“大概都是这类情况,账目都是小亮子记的,这都是他的活儿。”这就想将责任往外推?林夕落看着那小伙计“小亮子?这账目可都是你记的?”

小亮子看了看汪东篱,他目光中明摆着一股威胁之意,只得点头:“都是小的记的,但但都是汪大掌柜怎么说,小的怎么写。

汪东篱恨不得吃了他,可话即说出,他也只得承认:“林姑娘,这些旧账我也一直发愁,您今日来此正好,不妨您出个主意?或者我再去这些人家中走动走动?”由他走动?那赖了帐的人得“死”多少个?

林夕落笑了“不碍的,您是大掌柜,跑腿儿的活怎能轮的着您?”不等汪东篱反应过味儿,林夕落则让春桃到门口去寻侍卫,吩咐道:“你去粮行寻严大掌柜与方一柱,让他二人来一趟,记得带上些米粮。”“严老头若不肯来怎么办?”魏海有意提醒,林夕落道:“实话实说即可,他定会来。”魏海点头应下出门,汪东篱不知其欲作何:“林姑娘有意去探望?您可真菩萨心肠。”汪东篱话语说的发颤,林夕落则继续看帐不答。

未过多久,严老头与方一柱则进了钱庄,严老头看向林夕落,依旧未拱手,林夕落反倒是给他让了位子,倒是让严老头面红耳赤,瘸着腿言道:“寻老头子来此作甚?我又不借银子。”

林夕落安抚“稍后您便知,此事没了您可不成。”

严老头不再开口,看着汪东篱那副慌张模样便知此人又是被这丫头给挖了坑,幸灾乐祸一笑,却让汪东篱一个冷颤,心中道:这老头子的一笑,怎么感觉像要落井下石、踩他几脚?

林夕落看向方一柱“方大管事,粮您都带来了?”

方一柱点了头“林姑娘这是作何?”林夕落看向汪东篱,笑着道:“汪大掌柜可说了,这借银子不还的都乃跟随侯爷与魏大人出生入死回来吃不上饭的,家中连裤子都穿不上一条,这娄能行?自当要过去安抚一番,如若未有此人……”

林夕落看着汪东篱“那便是早就死了,汪大掌柜,到时您可要给个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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