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金杰听着这话,下巴都快掉了地上,目光瞧向丫鬟婆子们,各个咬紧了牙不开口,明摆着让他当这替死鬼。
本不过是守个宅院,他是累也累过了、苦也吃够了,那地界时常还传出几声瘆人哀嚎哭笑,活生生的能把人苦胆都吓出来,谁还敢去?

可肖金杰不敢应,为何?因他心中有鬼。

虽说不能绕着宅院几个门来回的走,他站了房顶之上,但人有吃喝拉撒,他时而下来去别处歇歇、停停、偶尔听点儿脚步声响不闻不问,如若真是此时传出去什么消息,他也说不清到底何人?

肖金杰看着林夕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些个丫鬟婆子偶尔目光偷瞧两眼,但所见都乃林夕落直盯肖金杰,脑袋更低,而贴身伺候林瑕玉的丫鬟最先站出来道:“九姑娘,奴婢贴身伺候五姑娘,从未离开一步,奴婢敢以脑袋担保,如若有何闲言传出,绝对不是奴婢传的,奴婢也敢担保,无人见过五姑娘!”

林夕落未开口,周围的几个婆子面面相观,心中略有讶异,她们旁日送饭菜过去,可却不知院子里是何人,如今这丫鬟若不提,她们根本不知其中乃是林瑕玉。

“五姑娘?”肖金杰讶异之余脑袋更低,他虽站在房顶看院子,可却看不到屋内,他哪知那院子里的是林瑕玉?

肖金杰见林夕落在看他,即刻道:“九姑娘饶命,奴才真不知院中人是五姑娘,奴才如若敢说半句假话,就……就让奴才烂舌头!”

“那你就问问,是谁说的?一刻钟的功夫,如若你问不出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给五姑娘陪嫁当奴才!”林夕落起身进了屋,关上门,肖金杰傻眼,起身看向身后之人,跳脚大骂,“都他妈的给老子说,谁若不说出来,我……我抽烂你们的脸!”

……

屋外吵嚷声格外喧闹,林夕落将林瑕玉的贴身丫鬟叫进了屋内。

“五姑娘……真疯了?”林夕落斟酌探问,丫鬟小翠跪地道:“奴婢觉得应该是真疯了,连……连小日子都不知……”

林夕落沉下心,“旁日里嘶嚷哭笑的也是她?”

小翠点头,“是,时而半夜睡醒,就哭嚷闹人,九姑娘,奴婢……奴婢害怕!”说罢,小翠连连跪地磕头,“奴婢以前不是伺候五姑娘的,是四姨太太将五姑娘的丫鬟叫走,才让奴婢去伺候!”

林夕落即刻问:“以前的丫鬟呢?”

“奴婢也不知。”小翠连忙摇头,“十三爷带走的人里也没有,奴婢以前就是院子里扫庭院的,没进屋伺候过?”

林夕落沉默了……

院子里破嚷声、打骂声、哭叫声缕缕传来,林夕落只沉坐在屋内仔细思忖,未过多久,屋外的动静儿渐渐落去,冬荷凑来道:“九姑娘,一刻钟的功夫过了。”

林夕落让小厮开了门,破衣乱衫的丫鬟婆子们映入眼帘,肖金杰目中的贼鼠阴光还未散去,待见门开,立即跪在地上道:“九姑娘,奴才问出了,就是这两个家伙传的话。”

林夕落一指,肖金杰立即拽着二人头发就往屋里扯,丫鬟婆子抱头嚎叫,林夕落连忙摆手,“谁问的话?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九姑娘饶命,奴婢……奴婢也是没辙的,是六夫人问的!”

“老奴也是六夫人吩咐的,老奴闺女在六夫人身边当差的,老奴也是不得已啊,九姑娘仁慈,饶命啊……”

林夕落继续问:“六夫人问过之后做了何事?”

二人纷纷摇头,“奴婢不知……”

肖金杰上去便是一人一脚,“还不说?再敢隐瞒,踹死你们两个***!”

婆子扑在地上便是道:“老奴真的不知,九姑娘饶命,肖总管饶命,老奴为了闺女,可不是为了银子!”

“说说,你们怎么给六夫人传的话。”林夕落依旧不应,继续探问。

二人沉了片刻,丫鬟率先道:“奴婢只说不知给谁送的饭菜,不过那屋好似以前五姑娘所住的地界儿,而且疯哭疯闹的,特吓人。”

“老奴是去送换洗的衣裳,瞧见都是……都是红。”

林夕落沉默不语,肖金杰即刻上前躬身巴结:“九姑娘,可还要奴才帮着问什么?那几个杂种打死都是活该,居然敢蒙骗九姑娘,实在不想活了!”“你闭嘴!”林夕落看向那丫鬟婆子:“六夫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俱都无声,林夕落猛拍桌子,“给多少?”

“五、五两。”

“老奴没收,都是替闺女做事。”

林夕落一指肖金杰,“六夫人的院子在何处你可知晓?”

肖金杰立马道:“奴才当然知道,就在南口的‘景园’,从‘香赋园’可进去,也可从园子里绕过去,奴才在林府呆了快一辈子,犄角旮旯每一处不熟的!” “那你现在就去‘景园’,把六夫人的屋子给我砸了!”林夕落字字句顿,肖金杰欲点头随即呆滞,舌头都打乱,“什么?九,九姑娘……”

“去把六夫人的院子砸了,你听清楚了吗?”林夕落的声音不大,可却满屋皆惊,砸六夫人的院子?好歹也是一六品夫人,九姑娘这胆子实在太大了吧?纵使六夫人问话有错,可也不能如此嚣张,这林府还不闹翻了天!

肖金杰好似傻了一般,砸院子?他去?他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九姑娘,奴才认错,奴才偷懒,可奴才也要有睡觉的功夫?”肖金杰立即跪在了地上,抽着自个儿的嘴巴子,“九姑娘,您饶了奴才,奴才错了,奴才错……”

“让你看着宅子,你偷奸耍滑,还在这里诉委屈?早先我说什么了?如若出错,你就寻根绳子吊死,你怎么不去吊死?”林夕落冷言,肖金杰又跪地磕头,林夕落指着他道:“狗改不了吃屎,你敢说你不知道是六夫人传话问的?你收了多少银子?”

“奴才连一枚铜钱都未敢往兜里状,九姑娘,奴才如若说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肖金杰说着话,林夕落道,“……如今再赏你一机会,去砸六夫人的院子,你如若不去,你就给五姑娘陪嫁去钟家,你瞧着办,”林夕落给春桃使个眼色,“一炷香功夫。”

春桃转身去点香,肖金杰抽自个儿嘴巴子的声音更响,可脸肿成开花馒头,林夕落都不动声色,肖金杰的巴掌抽疼,也知这事他逃不掉,可砸了六夫人的院子,他还能有活路吗?

“九姑娘,您,您给条活路吧!砸了六夫人的院子,奴才还能在这府里头混吗?”肖金杰壮着胆子说话,这嘴巴子抽的自个儿脸苍肿,连说话都含含糊糊不清楚。 林夕落道:“你不敢?”

“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肖金杰嘴角都露了血丝,林夕落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可敢?”

肖金杰怔愣,九姑娘去?肖金杰咬了牙,“有九姑娘做后盾,奴才豁出去了!”

“耗子胆,没出息!”林夕落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春桃急忙跟随,冬荷连忙凑其耳边道“要不要与老爷,夫人回一声?”

“回老爷夫人有何用?去寻十三爷!”春桃说完,冬荷恍然反应过来,不顾林夕落是否会怨念,也不寻再别人传话,自个儿跑着便寻林政辛而去。

林夕落未上轿,就这么带着肖金杰和丫鬟们前去,而后还命小厮拖着那收银子传话的丫鬟,婆子,肖金杰的手下的非常狠,这俩已经被打的两腿都走不了路,就那么架着,拖着往外走。

一路上所见之人全都惊愕呆住,瞧着林夕落一行人走过,便是各自往院子里跑去通禀消息,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连欲寻林夕落回禀修缮之事的金四儿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砸六夫人的院子?金四儿愣后便是笑,***的稀了奇,这林府多少年不出一次奇葩了,就让这位九姑娘摊上,还真得瞧瞧这热闹!

进了“香赋园”,门口的妈妈们全都上前来迎,更有上前拦着说话,意图等主子出来说和两句,莫把事情闹翻了!

香赋园这阵子一直没出来惹是生非,都乃二姨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允二房任何一人去与林夕落作对,无非是为了躲老太爷的怒火,寻找时机,可刚刚一传九姑娘吩咐人来砸院子,这可是让所有人都愣了!

未等有人通禀完,林夕落已经带人进了院,下人们硬着头皮上前阻,可话语还未开口,林夕落推搡开斥道:“告诉你们,谁再拦我,我就打谁,回头别怨我手黑心狠,不想挨巴掌的都给我躲开!”

婆子们下意识的便往后退,林夕落阔步向前,肖金杰低着脑袋跟着小跑在后,还有硬着头皮上前阻拦的小厮全都被他推搡开,“胆子够大的,连九姑娘都敢拦,嘴巴子不想要了?”以往的肖金杰便是跋扈之人,如今满口大银牙更让人骇然不敢接近。

一连走到“景园”,林夕落站在门口看着哆嗦的丫鬟婆子便是道:“砸,给我狠狠的砸!”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