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笑道:“靠你一个人挖草药可不成。我觉得,你应该上开间药材铺子,专门收购各样的草药,雇一个人帮你看着。我们家就有铺子,可以匀一间给你用。”
菊花急忙点头道:“对,就该这样。这样的话,你平常开方子,药不够的话,也不用去旁人的铺子抓药了。秦大夫,就让我帮你把这药材铺子给撑起来吧,也算是尽一份心。”

开玩笑,光那清凝露都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其他的药肯定也不凡,她话虽说的漂亮,可是如何能付得起那些药钱?反正那些药都被他师妹给弄丢了,明儿的药就算再贵,她往后尽力地多帮他些就是了。

秦枫看着他们,微笑点头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回头咱们再细商议。你们不懂药,这里面要注意的事项多的很。”

说话间,青木又过来接秦枫,秦枫方才跟他一起去了。

秦枫回来了,还表示暂时留在这里,槐子心里踏实不少。晚上,他靠在床上,拥着菊花,摸着她凸起的小腹,轻笑道:“这下可安心了哩。”

菊花感受到他不同于以往的自在和欣喜,没有了那种紧张,便会心地轻笑着,靠在他胸前,任由自己朦胧睡去。

第二天,村里人得知秦大夫回来了,上门看望的人络绎不绝。李耕田也急忙赶来,笑得满脸开花,帮着筹划安排他的住处,不过秦枫说暂时就住在郑家。

每个人都很高兴——村里有这样一位大夫,那可是福气。

秦枫如和煦的春风般接待众人,后又去给柳儿施针,忙碌不停,等他快晌午时转回张家,想再帮菊花仔细号脉,然后好初步用药,却发现师妹云影也赶来了·正跟菊花坐在张家的厅堂上,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他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问云影道:“你来干什么?”

云影依然是男装打扮,依然美丽·神情却显得疲惫、呆滞,甚至有几分沧桑和绝望。她见师兄见到自己一副戒备的神情,心中悲恸,强扭过头,坚决地说道:“自然是来跟菊花请罪的。”

说完这话,见菊花一脸愕然地望着自己—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呢—遂使劲吞下往外漫延的泪水,一扬头·很光棍地对她道:“我把师兄送你的药给扔了,害你要经历生产的劫难,你想要如何惩罚我,就请开口吧,我绝不说二话。”

秦枫听她开口,就知不妥,却是阻挡不及,只得闭目长叹·静等菊花发作。

菊花见了云影,其实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暗想师兄妹都来了·她怎么着也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两人都留下来;又想着这丫头上次弄丢了药,不但不承认,反而掩饰逃跑,实在是太可恶了,因此见了她一言不发,想看她如何跟自己道歉——她那模样如丧考妣,带着事情败露来认罪的决然,肯定是来道歉的。

待听了云影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异地问道:“扔了?你不是把药弄丢了吗?”她狐疑地望向秦枫。

云影听了菊花的话,再也忍不住,泪水激涌而出,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嘶哑着嗓子,摇头道:“不是·是我扔了。”

菊花见秦枫肃然而立,静默不语,深知事情不那么简单,她便对云影正色问道:“你今天既然来了,想必是愿意告诉我,为何这么做了吧?虽然这个回答晚了好几年。还有,那生产的劫难是什么意思?”

云影有些麻木的心忽地就抽痛了一下—原来师兄什么都没告诉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她也无法再像当初那样,为了这份感情可以做任何事。

眼下,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面对菊花,求得她谅解,并帮助她渡过难关,其他的,她已经无暇顾及,也没有心力顾忌了。

似乎一夕间,一切全变了,以前无比在意的东西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就好像你拼尽全力、付出绝大的代价去做了一件事,最后却发现这件事完全是个笑话;又譬如一拳打在空处,反倒将自己带了个跟头,栽倒在地,大概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了吧。

她望着菊花那凸起的小腹,止不住地心惊胆战,一咬牙,抬眼正视她的脸:“我以为师兄喜欢你,心生了嫉妒,所以扣下那些药,并将它们扔进清辉江里去了。那里面除了解毒药、养颜药之外,还有一种药是我爹配的,是帮你调理身体的······”

说到这里,云影犹豫了,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能不能把菊花生产的凶险告诉她,她不知秦枫是如何打算的,怕坏了他的事。

菊花听了她前面的话,止不住想要跳起骂人,可是紧跟着她就无暇顾及这点,见云影止住不说,便对秦枫道:“秦大夫,有什么事还是跟我直说比较好。

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

秦枫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凝视着菊花,轻声道:“你这次生产会很凶险。”

菊花怔了怔,认真地问道:“到底有多凶险,你说个准话,我也好心里有数。还直接说结果,我不懂那些医学上的词儿,你说了我也听不明白。”

秦枫抿了下嘴唇道:“生死关!”

菊花忍不住皱眉道:“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生死关呢?”

秦枫无奈地看着她——非要说得那么直白吗?他见菊花固执地盯着他,有些不忍地说道:“你……比旁人更难!”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说得太清楚,再说,他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屋里一片死寂!

菊花也不是傻子,她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愣了好一会,才又问道:“要是你师妹把药送给我了,我服了那药呢?”

秦枫黯然低头,轻声道:“那就不会出现这么凶险的状况了。”

菊花呆呆地看着脚下。

嗯,哪来的蚂蚁?哦,肯定是张杨早上匆忙间掉下的米糖,引来了它们。菊花也有过童年喜欢趴在地上看蚂蚁,她一直很奇怪,这些小动物为何嗅觉那么灵敏呢?这厅堂离外面那么远,你都无法知道它们是如何发现食物源的。

正神游天外就听云影带着哭音喊道:“都是我惹出来的祸,虽然事先我并不知那盒子里面是药,但也不会借此抵赖责任,我今天上门就是要跟你赔罪,随你处置。”

菊花抬头瞥了云影一眼,淡淡地问道:“随我处置?如何处置?虽然你长得美貌,可我又不是男人不能娶你做媳妇;杀了你吧,别瞧你细皮白嫩的,那肉红烧出来肯定还没有我家的大肥猪红烧味儿好云影一滞,嘴唇抖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枫担心地望着菊花——这样安静,太不寻常了。昨天晚上,她听说师妹将药弄丢了,还直嚷嚷“败家子”一副心疼万分的模样;现在,她不仅知道师妹故意扔掉药,而且知道那药还对她十分重要却反而无声无息起来,这是为何?

他哪里知道菊花的性格:通常遇见事故、还不知结果的时候,她会焦灼不安、患得患失;可是等真的出了事,她就不再想那么多,而是一心想解决的办法和补救的措施,情况越恶劣,她越冷静。

这时,何氏进来,送上两杯热茶,递给秦枫一杯笑眯眯地说道:“秦大夫,忙了半天,该饿了哩,我已经在煮饭了。”

秦枫急忙接了过来,又微笑谢了她。

何氏将另一杯送给云影,见她脸上有泪痕心里好笑,暗想菊花肯定训她了。她也没多话,人家来了就是客,何况还是秦大夫的师妹哩。

她转身问菊花道:“菊花,你可想吃点东西?”

菊花忙道:“娘,我还不饿哩,等会再吃。先跟秦大夫的师妹闲话几句,你去忙吧,我就不帮你煮饭了。”

何氏急忙道:“不用你帮忙,娘一个人就成了。”

等她出去,菊花对看着秦枫和云影道:“这事不要告诉他们,不然我不保证会出什么乱子。再说,也是白让他们操心,于事无益。”

秦枫点点头,道:“这我知道。”

菊花整顿一番心情,重新问道:“你们再说清楚点,我生孩子为何不行,问题出哪了?”

秦枫想了想道:“肯定会大血崩。若是平时,我会用银针帮你止血;可是那个时候,你必须全身用力,不然孩子就出不来,我自然无法用针施救。”

菊花沉思了一会,试探问道:“若是剖开肚腹,将孩子拿出来呢?”

云影愕然睁大两眼,惊叫道:“这如何能行?”

秦枫却精神大振,凝眉横了云影一眼,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话,转而问菊花道:“你说,要怎样做?”

菊花道:“就是到了生产的日子,将肚腹剖开,将孩子拿出来,然后再将刀口缝合上。”

秦枫嘴角抽了抽,心道,这还不是跟先前那句话一样,等于没说。他早知道菊花来路不简单,如今果然又提出一件自己闻所未闻的手段,可是这说得也太笼统了,他要如何做?

他定定地望着菊花道:“你再说说,肯定不能这样简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云影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开口,其实心里已经要骂人了——这孕妇的肚子也是能随便剖开的?奇怪的是师兄为何跟菊花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讨论这个问题呢?还一副诚心请教的样子。

菊花也想骂人——她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那么多?可是如今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顺利产子,嗯,也就是能不能保命,少不得仔细思索和措辞,再告诉秦枫。这时候,她也无暇顾及秦枫为何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反正秦枫的人品是她能够信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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