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笑呵呵地说道:“我也不指望他跟你一样能干,我叵踏踏实实地做事就好。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自己也是个没本事的人,也不好意思埋怨儿子不争气。”
青木哭笑不得地说道:“瞧爹说的这话,好像谁有多大的本事似的。咱们都是种田的人,日子也就上下不差那么点。你要是没本事,那云岚咋那么能干哩?云根不过就是小,往常也没让他担起事来,如今云岚出嫁了,他没了依靠,自然要用心上进,过两年,不就成材了!”

刘富贵听了高兴,连连点头,又叮嘱儿子要争气。

到吃饭的时候,气氛已经一团热烈了,刘云岚也恢复了在家时的情形,说说笑笑的,饭后青木又去两个舅舅家走了一趟,再回来刘家,看着刘云岚跟张氏、外婆叽叽咕咕不舍,便含笑听着。

刘富贵望望天,催促闺女道:“云岚,该走了,再晚了的话到家天该黑了,让亲家担心不好。她娘,总说那么些话干啥哩?娃刚成亲,甭让她惦记家里。青木不是说会常常地带闺女回来看你么!”

张氏急忙道:“瞧我老糊涂了,这回门也不好在家多呆。赶紧走吧。我跟你爹好的很,咱穷人家,只要不生病,就啥也不怕。你只管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就成。”

说着话,几人将小两口送出门,待牛车“嘎嘎”走后,又跟在后面送了好远。张氏看着渐渐走远妁牛车,到底忍不住,还是流下了眼泪——闺女是人家的人了哩!

老外婆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呀,咋想不开哩?当年你出嫁的时候,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要想不开,除非不生闺女。”

刘云根搀扶着张氏的胳膊往回走,听了这话…却在心里发下誓言:一定要多多的生儿子,就算生了闺女,也要嫁在家门口才好。

刘云岚看着村口相送的家人,身影是那么萧索…不由再次流下了眼泪。

过了下塘集,青木让她坐到车前自己的身边,一边轻声劝道:“往后你想爹娘了就回去看看,又不远。”

刘云岚想起娘说的话,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要是还老惦记娘家,公婆就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是不高兴的,忙道:“我不过是才出嫁,有些挂念他们,过些日子就好了。”

青木见她一副歉意的样子,微笑道:“你甭担心,我也是有妹妹的人,这闺女出嫁了,爹娘肯定是舍不得的…这也是常情,我爹娘不会说你的。”

刘云岚看着他欣喜地点头道:“我晓得,爹娘都是慈心人。不过…老人们的教导也是有道理的,闺女出嫁了,终归是人家的媳妇了,要先把夫婿公婆伺候好了,才能想旁的。不然的话,人家娶媳妇干啥哩?咱这是乡下小地方,没那么讲究,听说那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媳妇一年不得回娘家也是有的。”

青木笑道:“所以说,我倒觉得这小户人家的日子好过…没那么多的规矩,虽然苦些累些,落个舒心。”

刘云岚听了开心地点头。

牛车不紧不慢地行着,两人靠在一起亲密地说着话儿,一副驾着牛车兜风的悠闲情景,很快刘云岚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到家的时候′听着院子里传出的笑语声,不等牛车停下,一黑一灰两条大狗窜上来冲他们摇头摆尾,两人便同时感受到不同于刘家的欢喜。

杨氏老远就迎着他们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回来了?你爹说怕是还要有一阵子,我想着差不多该到家了—-—就等你们吃饭哩。”

菊花牵着来寿站在廊檐下,笑眯眯地说道:“我跟来寿都等饿了哩。云岚姐姐是不是舍不得离开爹娘?那是肯定的。不过不要紧,隔得又不远,往后你想他们了,就回去看看就是了。要是下塘集的院子盖好了,你过去住着,离娘家就更近了,动动脚就能赶家去吃晌午饭。”

青木就瞧着刘云岚微笑,那神情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你全不用担心,我们家就是这样的。

刘云岚确实心里温暖,公婆和小姑的为人,使得她完全没有新媳妇应有小心谨慎和不安,加上青木的关照,让她觉得自己本就是这家里的人一样,跟菊花,跟公婆之间十分贴近。

她冲菊花微笑道:“你哥哥也这么说哩。”

说着跟菊花一起牵着来寿进了屋,汪氏正在摆碗筷,两位老姑奶奶则已经回去了。

欢欢喜喜地吃了饭,青木和刘云岚在爹娘这边又盘桓了好一会,做做针线,闲聊一阵,直到杨氏催促,两人才回西屋去歇息。

新婚的日子,小两口自是有道不尽的温存体贴、柔情蜜意加上家事和顺,刘云岚只觉得婚后的生活跟泡在蜜水里常常不自觉地嘴角含笑,忙活事情也是轻快愉悦的。

这晚,从东屋吃过晚饭过来,她仍然不想睡,还想做些针线,青木不让,含笑夺过那鞋子丢在一边,轻声道:“明儿再做么,这么晚了还不歇着。明儿还要起早哩!”说完牵着她上床。

刘云岚见他目光灼人,激情涌动,不禁羞涩地说道:“我帮菊花做双绣花鞋,在房里穿。”

青木听她说起妹妹,想起一事,暂且按住一腔火热,用结实的臂膀将她搂在胸前,轻声道:“我跟你说个事。好早的时候,还没跟你定亲,我爹娘就说,等我娶了媳妇,就要分开单过,为的是各自能过的舒心自在…………”

刘云岚听了吃惊地抬起头,一手撑在他胸膛上,问道:“咋能这样哩?你们才兄妹俩,又不是一大家子人,这么分家不是折腾么?”

青木揽住她肩头,重又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以前……总归是我爹娘见人家娶了媳妇过不顺,怕儿子为难,所以想分开过清静些。也不是就说媳妇不好——那时候我还没定亲哩,又不晓得会娶谁——主要是想早做筹划的意思,免得等闹出不痛快了,再分家的话伤父子情分。”

要说这事虽然是因刘大顺媳妇闹事引出来的,但实际上主要是为了菊花,不过青木没把这话说出来罢了。

刘云岚不赞同地说道:“那是人家兄弟多,人一多心就杂,难免磕磕碰碰的;可是你家就你跟菊花兄妹俩,分家实在不像话哩。青木,你不会真的想分家吧?我就算不懂事,也不会不孝顺老人的,我跟菊花也相处的好,所以你放心好了,咱家肯定不会闹不痛快的。就算有小疙瘩,你也该教导我才对。”

青木抱着媳妇软软的身子,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想分家哩。”

家里原本人口就简单,他跟爹娘妹妹一起生活都习惯了,忽然地要分开,怕是他连饭也吃不香;不比那些兄弟多的人家,攒了一大家子人,媳妇进门不多久,也攒了一堆的不顺心事,分家也就顺理成章。

他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要是连这样简单的家庭也管不好,那真是太无能了。先还不知会娶个啥样的媳妇,心里没底;如今娶了云岚,她可是个明理的,使得他更加坚定了不分家的念头,想着哪天跟爹娘说这事。

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他是越来越自信沉稳了,也越来越有主见,就算娶的不是刘云岚,他也不会分这个家的。

刘云岚听了他的话点头道:“我也喜欢大伙在一块,这样过日子才热阄。你瞧我爹娘,我走了他们还嫌冷清哩,咱们倒分家起来了。要真是老大一家人,你说这话我肯定不吱声;咱家拢共才这几个人,分家不是折腾么?青木,我往后肯定会听你话的,你就瞧着吧!”

青木听着这温柔乖巧的话,只觉万种柔情一齐涌上来,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嗳!我就晓得你是个明白人………………”

轻轻的私语渐渐变得暗哑低沉………………

隔天晚上,青木果然跟爹娘说起分家的事,表示他不想分家,让爹娘不要再想这事了。

杨氏和郑长河听了相视一笑,他们最近还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哩。不过,他们也跟儿子一样,真要考虑分家,那也是万般不舍,连菊花也觉得怪怪的。实在是之前四个人相处的太和睦了,就算是分锅吃饭那也是不习惯的。

刘云岚也道:“爹,娘,我也不说那些好听的,你们往后瞧吧,要是我不好了,你们再把我俩分出去不迟;真要是十分不好了,还说啥分家哩——青木直接就把我给休了就是了,还省得烦!”

菊花听了扑哧一声笑起来,杨氏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说道:“瞧这娃说的啥话?刚成亲,说啥休妻哩!不分就不分,我们和菊花也不舍得哩。”

郑长河乐呵呵地说道:“嗳!这就是一个儿子的好了。要是好多儿子,不想分也是不成的,其实说起来儿媳妇还都不错。”

青木等三人都微笑起来。

杨氏瞧着几个儿女,心里万分舒坦,如今家里样样事都顺心,她真的没旁的奢求了,只等菊花出嫁后,儿孙满堂就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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