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绮罗其实也有点无奈,她之前就跟顾仁说过了,这些方子对她来说无用,对顾家人来说的无价之宝,她其实能做出差不多的,而且,一定比原方便宜,来得功效好。所以此时她也就更瞧不起顾二叔了,是,此时的她越发的瞧不起二房一家了。
该磨的磨好了,段鼎也派人送来了她要的配料,她自己重新配比之后装车,打上火漆印子,送入药房,这回守门的族叔很是配合,坚定的跟绮罗说,再无人敢换了他们的药。绮罗点头,笑着说,“是,这是一族人的命,谁想换,就是想要他们一族人的命,就是仇人。”

族叔更是坚毅了,果然,关系到自己的命时,认同感就空前的强大了。

全部弄好之后,回到后院,她真累了可是晚饭还没传,她得做媳妇该做的事,要陪公婆吃晚餐的,好在之前餐单都是定好的,她用不着管太多,提着精神去了正堂,结果二房一家,还有顾姑姑他们一家竟然都在,绮罗觉得头都大了。

她对公婆行了一礼,再跟二叔,二婶,姑姑、姑父问了好,就回头吩咐,摆饭。

顾甲家的之前一看他们来了,就忙让人准备了,主要是习惯了,所以真不用她多吩咐啥,于是很快,小餐盘端了上来,绮罗跟平时一样,给公婆摆上餐具餐盘,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

顾二叔他们是来找老爷子解释的,基本上,这会顾二叔已经回过神来了,于是马上带上了老婆孩子来回哭,顺便表达了宗妇的大逆不道,哪有这么咒自己相公的。还有就是,她这是在污蔑自己,不敬尊长,这是想挑唆两家的关系,让他真的伤了心……

顾老爷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等绮罗回来,传了饭,他才拿起筷子,“吃饭吧!”

绮罗没什么胃口,低头喝了一口肉汤,觉得味还不错,把饭泡了一点在汤里,就着咸菜低头吃着,完全不想说话。

“大哥!”顾二叔猛的一摔筷子。

“够了。”绮罗真的快烦死了,也拍下了铜匙,“二叔,你知道你今天错了哪吗?不是换药;也不是逼我签字,让我提高警觉,去查药;而是你一点药理都不懂。用你换的药,长春堂今年就等于白干,然后甚至以后都得亏。”

“大嫂,你的意思是……?”顾义目光一闪。

“止血散家里有,为何我爹却还让我陪嫁了一个?因为成本低很多、很多。你们把糯米粉换进去,对,二叔说了,糯米粉也有止血化淤的作用,我能不知道糯米粉有这个作用,可是糯米粉有多贵?你无形大量提高成本,还自以为得意?”绮罗想掀桌了。

“我们又不知道配方……”顾二叔强辩着。

“二叔,那你说,你错了没?私自换药,虽说公公看在先去老太太的份上保住了您一家,不过公公能保住您几次?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蠢!看看这些年的账目,您还想当家,您还想着夺权,真把顾家给你,大家就真的抱成团死了。”绮罗真的累得懒得再装矜持了,段将军的气场全开,骂得顾二叔一家一下子全都面红耳赤。

“侄媳妇,虽说你二叔做错了事,也不至于被你这么指着鼻子骂吧?”顾姑姑阴阳怪气的说道,她带一家来,可不是什么好心,她很明白,把二叔一家整掉了,对他们一家也没什么好处的。

“二叔在前面做掌柜的时候,之前老太太还在生时,手脚不大,老太太那么精明强干,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呢她没说,想来也是心疼二叔,于是算了。等老太太去世之后,在公公手中,您连掩饰都懒得做了,账目就那么送上来。二叔,你脑子里全是豆腐吗?我都能看出的问题,公公掌管长春堂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只要把账目交出去,你就算是宗主,也保不了您吧?姑母难不成也受了二叔的好处?要不我们清查账目,让二叔退赔?”绮罗已经平静了,冷冰冰的扫视了一下大家,最后目光落在了顾义身上。

“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师兄是独子,你算是他血缘最近的兄弟,你管着作坊,你告诉我,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那天随便去看了一眼,你在三七粉里加糯米粉,是,那是吃不死人,三七比糯米也贵很多,不过,你连我都骗不过,你大哥在外多年,你真的觉得他看不到吗?别管我们的宽容当愚蠢或者是软弱。你们只是在消耗大家的耐心,真有一天,把那点亲情都消耗完了,你们还能有什么?来人,送客!”

“哥,你不相信我?”二叔转向了老爷子。

“宗妇有一句话是对的,别把别人的宽容到愚蠢或者软弱。若不是老太太说,族里规矩大,她也是勤俭了一辈子,能给你们的实在不多,于是她由了你。毕竟你要养家,要送义儿读书,我们是亲兄弟,说你只要不过份,就算了。所以,你和妹夫开假方,偷细料,还有自己做假帐的事,我都睁一支眼,闭一支眼了,反正铺子里也没多少钱。这些年,你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性子却越来越蠢。太蠢了,还记得老太太当年说的吗?千万别轻易瞧不起任何人,你当别人是傻子,其实别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你是我弟弟,骂你蠢,我不开心,可是我痛心的是,我竟然没法反驳。回去吧,现在宗妇说得对,若是族中都是这种人,我不如让她在外抱一个聪明伶俐的回来,至少就算顾家真的倒了,他们还能自己养活自己。”

“大哥……”柳姑夫哆嗦了一下。

“行了,他我都不追究,更何况你。行了,出去吧。老二别想再回铺子了,乖乖养老吧。义儿……义儿,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我不想把你想坏了,我还给你一个机会,先在铺子里帮忙打杂,好好想想,你将来准备怎么办。”顾老爷面对侄子最终还是网开一面。

顾义起身应了,绮罗静静的看了一眼,如果说二叔愚蠢,这位,其实就不简单了。

绮罗已经喊了送客,顾二叔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留下了,顾姑姑倒是很淡定,给女儿挟了菜,然后淡定的吃了起来,显然,不吃完,她们是坚决的不走的。绮罗发完了脾气,也就觉得更累了,轻轻的揉揉眼睛,勉强吃了几口饭,算是陪着。

顾老爷也吃不下了,不过顾太太劝着他吃了几口,才让人辙了。送了顾姑姑一家,绮罗才总算回了屋,泡了个澡,什么都不想,直接倒下睡去了。简直就是跟打了一仗一般。不过,她现在是觉得心好累。

药铺在绮罗的敲打之下,当然也是在顾二叔的离开之后,沉寂了一小会,但却也迅速的确立了绮罗宗妇的地位。顾老爷此时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绮罗了,谁让他们现在一至对外呢。

顾老爷为了更进一步的让她确立宗妇的地位,除了配药,其它的事,他都让人去找宗妇处理,他不管。充分表明自己的半退休状态。这个姿态摆得极好,由此,绮罗真实的全面掌握了长春堂日常。她在小账房里,不再是闲得坐庄了,而是真的做主了。

顾老爷其实也是一路斗争过来的,虽说顾家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可是也不是傻子也能做宗孙的,他年少时与顾仁一样,医术未成,就让家族为之失望过一次了,后来,娶了不很靠谱的媳妇,又失望一次,若不是他成就斐然,他也坐不稳宗主这个位置。现在他很明白,儿子比自己眼光好,选了一个好宗妇回来,家族若是能趁自己还在时交到他们的手中,让他们全面接管,那么自己早退休又如何,总比交到狼子野心又其蠢无比的老二手中强吧。

当然,他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他怕老二狗急跳墙,现在儿子在外头,若是他不弄死宗妇,改弄死自己,那么,宗妇很有可能就被这宗族之人给架空,毕竟她年纪小,没有自己给她压场,她其实很多事都做不到的。所以顾老爷做的,就是要最短的时间内,把宗妇推到台前,让人知道,自己已经不管事了,家族已经交给了年轻人,造成既成事实之感,于是就算自己有个万一,宗妇能撑到顾仁回来。

不过顾二叔说实话,的确有野心,人也贪财,但是真的蠢,一个蠢人,其实真坏不到哪去,他们没那个狠劲,让他们杀了绮罗是可能的,但是让他们杀了他们的亲哥哥,亲侄子,他们真的没有那个心理的承受力。所以顾义在铺子去打杂了,其实也不算是打杂,他好歹是二少,人家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做杂事,不过是迎来送往,成了长春堂的门脸,绮罗倒也不介意,如果这个他能做好,那就做吧。散户可能会因为门迎帅而进来,大客户,就算觉得二少长得帅,笑容很亲切感到很温暖,但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二少,长得再帅,笑容再亲切一点,其实都是没用的。她真不怕他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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