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的印象还是太文静了,他一直都觉得她身上是起不了什么风波的。
“宝贝,你在干什么——?!”

晚餐过后,两个人在客厅,本来之前都是各自拿着手里的东西玩着,当左奕臣突然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出现在苏妍儿的背后,然后低头下去看苏妍儿手机上的东西,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手机屏幕上的苏妍儿吓了一跳。

女人惊慌中将头抬起,消瘦的肩膀一缩,身体侧到座椅的一边,头抬着往上,就看见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眸。

其实之前左奕臣将头低下去的时候,眼眸没有那么沉,只因为苏妍儿的这一个举动,那股惊慌劲,身体一抖,神经咋咋呼呼,尤其抬头瞪着他的那双如珍珠般澈亮的眼睛全是惊慌。

左奕臣的那双眼眸才在顷刻间全沉下来了的。

苏妍儿一见他的那双已经沉下来的幽深黑瞳,心里更是忐忑的没有着落。

碍着他站在她面前的距离,苏妍儿立即将手机在顷刻间移开。

她害怕他看到。

而全然没有将左奕臣越来越黑的那张脸的表情放进眼底。

她不想让他知晓,不想让她知道她的家世背景。

她不愿意将自己这不堪的一幕拿给他知晓。

因为爱他,所以才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卑微脆弱的一面。

在她面前,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配得上他的东西,所以,这件事儿更加不要他知道。

苏妍儿是始终有无数无奈和自卑的苏妍儿。

“你在看什么——!?”因为她这个举动,彻底逗起了左奕臣的怒火,只是,对她,男人总是不停的压着,就算怒气到了临界点,总还是要压几层。

其实,他不知道到现在她到底还有什么事儿需要这样瞒他。

他以为,她已经相当的信任他了。

但是她这背着他做的这些鬼鬼祟祟的动作,左奕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他有种不被她信任有意将他排开的愤懑感。

“呃。”

只因为那燃着簇簇火苗的双眸,软软的唇瓣吐出一声错愕的轻吟,女人清澈透明如星辰的眼眸,直直望向男人,眼神里除了明显的惶然,还有一丝无辜。

她怎么会告诉他现在她的窘境。

给他讲了,他肯定觉得那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东西。

“是南明,发消息给我,公司的效益不好,要裁人了——”

她将手机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贴近自己的上衣的口袋,然后抬头看他,一本正经说的恰有其事。

“是么——”

男人双臂搭在她坐着的餐椅两边的扶手上,英气的浓眉一挑。

额头略皱起。

对苏妍儿说的话表情里带着几分质疑,但是语气里却已经是陈述语气。

“嗯。是呢,公司效益不好——”

苏妍儿接着这档口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左奕臣也一直都隐约了解他们那小公司的营业状况。

所以,她编的很有那回事儿。

果然,却见左奕臣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的略带着几丝沉郁的神色在顷刻间敛去。

他身体从苏妍儿坐着的餐椅扶手上撑着站起来。

表情仿佛很了然那些事儿的开口。

“反正你们那公司,做不做就那样,你好歹一个本科毕业,如果真的要做事儿,我旗下倒是有一家子公司,你是学设计的吧,放进去,每月好歹有点工资,比你这单独的搞什么珠宝设计的强——”

左奕臣慢吞吞的说完后,身体就朝着客厅的沙发中间的位置移动过去,一举一动颇有情致。

虽然平时里的左奕臣性情并不是这么严肃,肃穆,但是只要苏妍儿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儿,他也立刻就一本正经的拿出他的威严来了,这种气场,就算是明知道会给她留底线的苏妍儿,依然是大致都不敢惹他。

“唔。”苏妍儿顺口就接下来,其实,刚才她骗了他,现在南明工作室里的生意挺好,因为这是冬季,各种宴席宴会酒会也常常举行,富太太们的珠宝都要求专人设计,所以生意好,单子多,事实并不是左奕臣讲的这样,只是,她不开口解释罢了。

她要离开那里了。

但是听左奕臣的提议进入左氏的公司么,她想了想,还是不考虑左氏,毕竟,她现在和左奕臣的关系其实很尴尬,她并不希望自己的恋情暴露到大庭广众之下,她害怕届时,她背负不动那么大的压力。

女人,就是容易这样,习惯去躲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东西。

她苏妍儿更是这里面的典型。

她知道,左奕臣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只是她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我知道最近环球广场那边招聘,我不想进左氏——”

苏妍儿的表情闷闷的,眼眸里一股自然而然的沮丧,手肘撑在圆桌上。

“为什么不想进左氏,苏妍儿,你在左氏有我罩着,这不是比你在外面强么——”

听见她这句话,那闷闷的语调,左奕臣心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他心里一直有种感觉,那就是她从心里上始终将他隔开,她不能完全的信任他。

他坐在沙发里,转过头,此刻,隔着距离,看向苏妍儿的神情又带一股沉郁。

“呃——”苏妍儿不经意转过头去,就跟他的眼神交汇,她看得出他眼里的略带的寒意,心虚的低下头,然后将视线转出另外一边。

“我害怕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虽然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

她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潜伏的惧怕,而左奕臣沉默的将视线在她脸上凝了凝,片刻之后,又移开。

转过头的紧闭唇线,昭示了他的不悦。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因为他不想逼她。

“好了,宝贝,来我抱抱你——”

又过了好久,男人突然又转头,仿佛是想通了般脸上挂着和善的神情,抬手向苏妍儿。

苏妍儿坐在餐椅上一愣,这晚饭之后的时间,佣人在忙着收拾饭厅,无暇顾及他俩。

而左奕臣这样做,其他人倒是看不见。

苏妍儿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她明明呛了他之后,他现在反而要转身来抱她。

可能,他就是想她了吧。

没有什么为什么。

她略带怀疑的目光迎向他殷切的眼神,他的索抱苏妍儿不忍心拒绝。

他的手从沙发上抬起朝着她支了良久,苏妍儿在餐椅上又凝神顿了片刻后,直起身子走过去、

很配合的,她支起身子过去,坐在他的曲着的膝盖上面。

苏妍儿坐在他的腿上,眼却不敢看他,其实她明白,他也并不是那么恐怖的人,会对她随时发火的人,可是从心里,她总还是有点疏离的,毕竟,她并不算多服帖他的一个女人。

而那一刻,男人的手就顺势落在她的纤腰上。

那手臂环在腰身,大掌合着她腰身的力道,隔着衣料的炙热温度,让这个此刻心里有猫腻的女人过于的有点敏感和紧张。

甚至,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的身子就合在他的手掌中轻颤了起来。

“妍儿,我总觉得。”

坐在怀里的女人,那身体抱着柔柔软软的,很有触感。

但是,男人却一直手沉思状的抵在的鼻尖,黑色的眸眼睑也压了下来。

他说了半句又停下,而苏妍儿却因为他的这个语气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她抬头,就发现他探究的目光眼芒细细从她身上扫过。

美丽的俏脸上立刻漫上一种明显的惊恐。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变化——”

许久,男人手指抵在唇角,眯着眼,眼眸里的光一片明净,他想了想是否只是他的猜测。

其实她一直是这样的,面对他的时候大多都很沉默。

“我。没有。”

虽然被点破,苏妍儿立马抬起头否认,其实,她真的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被他解读出什么。

她和刘家的恩怨,她不希望他参与,甚至知道。

“也许是我多想了——”

男人看她的表情淡淡的接上一句话,唇角又一如既往的抿起。

“宝贝,我希望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儿都跟我说,好么,我不想看见你每次那种忧虑重重的样子——”

大手爱怜的抚在苏妍儿的头上,男人的声音温柔,手上的力道也很温柔。

“嗯,我知道——”

眼睑上密集的一排羽睫垂下,那长长卷曲的睫毛在眼睑处划下一排阴影,如四合的天幕,一同遮盖下来的,还有女人眼中的黯然。

其实,她知道他总是叫他别对她隐瞒,可是,她却并不忍心拿这些事儿去打扰他,能得到他的爱怜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他对她的意义,并不是要他替她做什么,只要他真心的怜爱她就好。

果然,她最后的回答,令左奕臣释怀了,他没有再逼问她什么。

似乎对她的话很相信,然后放开她,自己踩着拖鞋上楼,然后完成他每日最后的工作,洗澡。

*

看见男人英挺昂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女人站在客厅里,眼望着,有点凄楚的目光,从大厅里漫进来的风,一次次的卷起窗边的白色帘子。

她不想告诉左奕臣,不代表这件事儿就可以就此打住。

她开机之后,南明打了几次电话给她。

她没有勇气去接。

她也不明白南明是不是现在已经将她的家庭背景彻底的了解了。

背负着这么一个丑陋的家庭,再怎么说给人心理的压力都是很大的,苏妍儿甚至觉得沉重到寸步难行。

她讨厌自己背负着苏家这个背景,养女的身份,被家人被逼嫁给养母娘家的侄子,一桩桩不堪的丑事儿,苏妍儿仿佛觉得自己没行一步身上都驼着这个龟壳般的东西,这个壳重的让她步步难行。

是不是对她的出生南明现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刘母站在公司里跟他说了那么好一阵子的话。

估计,她的所有南明都弄清楚了吧。

她和南明的关系,虽是朋友,实际上也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南明偶尔也会板着脸对她,而这种时候,苏妍儿的心还是感觉到怕怕的。

而且,有时候,南明看她的眼神也很阴沉,就算她工作上并没有犯什么错,她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

尤其是这段时间,南明给她的感觉,那情绪都是时好时坏,飘忽不定的。

她自己也懵懵懂懂的。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在他面前一举一动也格外的小心仔细,谨言慎行。

可是如今刘母找上了门来,南明肯定是知道了她的全部事情,会不会由此看不起他。

她现在想着的,只是辞职,只有辞职。

公司,无论是刘荣,还是面对南明,她觉得自己都是不能待下去了。

南明给她发的短信她看了,无外乎就是问她在干什么不去上班之类的。

所以刚才苏妍儿在看短信时,却看见左奕臣突然瞟过来,吓了她一大跳,她那刻惊慌的将身子一缩,生怕被左奕臣看见。

她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南明说辞职,而是用了回复短信的方式。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提出辞职,南明却撇过这个实质问其他,问她为什么辞职。

在左奕臣上楼之后,苏妍儿就坐在他刚才的位置,那沙发上,认真的发着短信。

跟那头的南明的沟通着。

南明问她辞职的理由,苏妍儿当然是胡乱找了一个理由。

可是,那头的南明却语气强硬,不让苏妍儿的辞职,并且谈话里提到就算辞职也要等苏妍儿现在手里的那项工作处理完。

苏妍儿手里新接的单子,是不久前城西的商家大富刘家的刘太太老公从南非淘到了一颗三十多克拉的钻石,恰好这刘太太找了爱立珠宝商,要给这个钻石做根链子,苏妍儿也是很难得才又接到这次的设计项目。

其实她一直很珍惜做的也很用功。

只是,这个单子做完后,她还是要离开南明开的工作室。

她在电话里询问南明可不可以给她两天时间在家里设计完成之后直接交到公司,但是,南明这次处理事情的态度一次次在处于苏妍儿的意料之外,以前,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苏妍儿给他下下软话,南明总会答应的,很少南明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如此强硬的态度,甚至,现在居然是有点吃秤砣铁了心的不近人情的感觉。

苏妍儿提出的这几个要求,他一个都没答应。

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短信的苏妍儿,额头上的汗珠都起来了,这件事儿突然变的棘手起来。

南明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而她自己本来想的很简单的从公司快速离职的计划也打破了。

但是,不管南明现在的态度如何,她都是一定会从公司离职的,因为刘母已经找上门来,如果不想看到她在苏妍儿的公司门口因为苏妍儿不回家吵的昏天暗地,如果不想被苏家强行的拖回去婚配她都要想办法从公司离职。

她现在一定要走的远远的,走到一个苏家找不到她的地方。

而现在幸好有左奕臣给她提供的这个避风港,否则她心里是真的怕啊。

她知道苏家一旦逼上门来,她一个小小的苏妍儿是真的拧不过。

辞职是非做不可的事儿。

只是因为,既然南明不同意她立马辞职,要求她要将手中的项目做完并且事情给下一个接手的人要交代清楚,这一来二去,她想立马走是走不了的。

而且,作为员工来讲,也因为顾念着和南明多了一份上司和下属的朋友关系。

于情于理,她不能这样反驳南明的处事的手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利用在家里的时间,将那副作品赶出来,并且,尽快将手中的工作交界,这一切进行时,一定要避免和刘家人见面。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后来苏妍儿想了很久,如果她向南明表明情由,南明会不会帮她。

她思衬了很久,不会说被逼婚,只告诉南明帮她一个忙,就是在刘母不在公司门口出现时她再来交接作品。

毕竟她们过去是朋友,她相信他应该会帮他。

但是。当她估计勇气打电话过去,开始一句南明在电话那头的态度却出奇的淡漠。

不是冷漠,而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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