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唐苏合再次来到曹苗面前。
她带来了几匹骏马,一些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物资。

她对曹苗说,轲比能想见巴里思,然后才能决定是否出兵辽东。郁筑徤的部落是指望不上的,他恨不得杀了巴里思。曹苗想求得援兵,只有轲比能能够提供。

经过几天的冷静,阿虎总算能接受唐苏合,但也只是喊了一声“阿妈”便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出现母子抱头痛哭的悲剧戏码。从唐苏合的神情来看,她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跟他那愚蠢的阿爸一样,天赋全在拳头上,半点也没留给脑子。”唐苏合如是说,同时撇了撇嘴。

曹苗冷眼旁观,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唐苏合说完,转身要走,曹苗才说道:“怎么,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大帅都不肯拨冗一见?”

唐苏合看看曹苗,诗彩影也看着曹苗,神情有些扭曲。唐苏合看在眼里,嘴角轻挑。“人都有亲疏远近,我阿爸现在就想看他的外孙,然后才会考虑要不要见你。”

曹苗点点头,表示理解。“阿虎从小是在大帅身边长大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他离开草原的时候还小,没什么印象。”

“如果阿虎留在草原,大帅将来会不会将他的部落留给阿虎?”

诗彩影的神情古怪起来,接连向曹苗使眼色,拼命摇头。

唐苏合说道:“草原上的事与你们汉人的事不同,没那么容易。当然,如果巴里思真有他阿爸那样的天赋,又愿意留在草原上,即使我阿爸不将部落留给他,他也会成为草原上真正的王。”

曹苗没有再说什么,转向诗彩影说道:“玄棋三人留给我吧,你要多少钱都行。”

诗彩影低了头。“她们早就是乡公的人了,何必说钱。”

“那我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一定还你。”

唐苏合很诧异。“你要走了吗?”

“有这打算,只是还没决定。”曹苗拍拍阿虎的肩膀。“安心留在草原吧,不用担心我。好人不长命,祸害三千年。我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

“阿兄,三天之内,我一定回来。”阿虎眼泪汪汪的说道。从他有记忆起,他一直就是曹苗的小奴,刚由小奴变成兄弟没几天,转眼就要分离,他一下子适应不了。

曹苗叹息道:“傻小子,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你的外大父、阿母还有小姨都在这里,你的家就在这里。洛阳有什么啊?夺权纂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杀得血肉横飞,没有一点成功的希望。好好在草原待着吧,如果我有机会得手,需要你的帮助,会派人来叫你。”

唐苏合笑了两声,带着一丝调侃。“倒是个明白人,比你父王清醒多了。”

曹苗没理她,挥挥手。“慢远不送。”

唐苏合翻身上马,阿虎和诗彩影也上了马,一步三回头,渐渐远去。

玄棋咂了咂嘴,有些遗憾。自从那天险些与诗彩影刀枪相见,她们之间维系了几年的姐妹情就淡了。这次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曹苗背着手,看着唐苏合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转身对玄棋说道:“收拾一下,我们也去弹汗山。”

“去弹汗山做甚?”

“杀人。”

——

唐苏合转身,向诗彩影招了招手。

诗彩影心不在焉,直到唐苏合甩起马鞭,轻抽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赶上一步,与唐苏合并肩而行。唐苏合含笑看着她。“舍不得?”

诗彩影愣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连连摇头。“师姐,大帅身边有足够的人手吗?”

“什么意思?”

诗彩影咬咬牙,鼓起勇气。“你要防着乡公出手行刺大帅。”

“没事。”唐苏合冷笑道:“我刚才已经听出来了,拐弯抹角的问,不就是探路嘛。”她看了一眼身后垂头丧气,不停抹眼泪的阿虎,语气缓和了些。“那竖子虽狡诈,待巴里思却是真好。不像曹植那书生,读书读傻了,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兄弟。”

诗彩影眉头轻蹙。“师姐,玉枭印真是你从任城王手中盗来的?”

唐苏合阴着脸,没说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后悔。

诗彩影见状,没有再问。她清楚,曹苗的猜测是对的,师姐的任性超出她的想象,不仅害了任城王曹彰,也害了她自己。这么多年和郁筑犍吵闹甚至拔刀互砍,都是缘于她心里的懊悔。

所以有时候真不能太任性。

唐苏合沉默了片刻。“没有巴里思和你帮忙,曹苗还剩几分本事?”

诗彩影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师姐,你可能搞错了。巴里思的本事虽强,但那都是战场上的本事,于行刺作用不大。至于我,虽然能在行刺上帮一些忙,却也有限。论行刺的本事,乡公才是真正的高手。况且除了他本人之外,他还有一些帮手,比如巴里思的异姓阿哥,本事就比我强。”

“那个叫韩龙的?”

“是的,他也是乡公的暗手之一,说不定也跟着来了。”

“韩龙的本事比你强?师妹,你这几年是怎么搞的,长生堂的名声都被你坏了。长老们要是知道了,怕是要责罚你。”

诗彩影苦笑道:“长老们责罚我没关系,别去惹玄棋她们三个就好。乡公护短,惹恼了他,踏平长生堂都有可能。”

唐苏合奇道:“踏平长生堂?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诗彩影点点头。

唐苏合哑然失笑,沉默了半晌。“怪不得姜维听到他的名字都变了色,原来还真是个狠人。我一直以为他和他阿爸一样,就是会骗女人,没想到是个真有本事的。要是死了,倒是有点可惜。”

诗彩影一愣。“死?师姐,你要杀他?”

唐苏合无声一笑,抬手用马鞭轻敲了诗彩影一下。“你啊,真是一个失败的刺客,就和我当年一样。”她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刺客以不动心为本,心如止水,志在一击。一旦动了心,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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