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河都被填平,现在变成主干道,不挖掘怎么能下去?”田鸡问。
“我参与过扬州旧城区一处考古发掘,在地底发现了砖石结构的水涵洞。”沈不悔解释。

“什么是水涵洞?”田鸡一头雾水。

“水涵洞还是一种洞穴式水利设施,唐初就有出现过,有闸门以调节水量,甚至在唐初对水涵洞有专门的要求和规定,凡工有堤,有坝,有埽,有闸,有涵洞……”叶知秋在旁边说。

“水涵洞发现的位置距离汶河不远,建筑规模和形式类似于一座小城门,为圆券顶长条隧道形式,比今天扬州的下水道要大,唐代扬州有扬一益二的美誉,与城市规模相配套的排水设施极其完善。”沈不悔点点头告之。“水涵洞如今还在修复性挖掘,而其中有一段的出口便刚好抵达汶河,位置就在文津桥下,我能带你们进去。”

我一听心中大喜,不过天色已晚沈流烟留我们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由沈不悔带我们去,叶九卿和沈流烟是故交,两人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许久,我们也不便打扰。

沈不悔带我们出去休息,回到房间宫爵在身后一个劲的戳我,回头看见她和叶知秋还有薛心柔全都冲我递眼神,每个人脸上都一副猎奇的隐笑。

我下意识看向正在收拾房间的沈不悔,知道这帮人是想问出叶九卿没说完的故事,只有田鸡憨憨的无动于衷。

沈不悔让我们先坐,她去拿点水果和茶水过来,我支开田鸡:“去帮帮忙,不悔一个人拿不下。”

田鸡点点头也没觉察到什么,转身和沈不悔出去,刚关上门耳边就炸开了锅,最激动的莫过于叶知秋:“别说你们没看出来,不悔是不是像……”

“像应叔。”宫爵兴高采烈说。

“看样子应叔在扬州还真有故事啊。”薛心柔笑意斐然。

“积点口德吧,什么时候学会背后嚼舌根。”我白了她们一眼。

“你就不好奇?”宫爵问。

“我好奇什么,又不是长得和我像。”

“看,还说你没瞧出来,连你自己都发现不对劲吧。”叶知秋笑的意味深长。

我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也是啊,不悔的眉目之间颇有应叔的影子。”

“什么叫影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和应叔没关系,打死我都不相信。”叶知秋说。

“这说不通啊,应叔怎么看也都是一身正气磊落君子,如果说他和沈流烟珠胎暗结,为什么后来又和田姨在一起?”宫爵偏着头想了半天。“我瞧着应叔不像是始乱终弃的人啊。”

“这个不好说,没听我爸说,应叔年轻时风流倜傥,后来才转定了性子,谁知道以前的应叔是怎么样的?”

“叶叔不是说,应叔和沈姨情投意合,该不会两人在扬州的时候……”薛心柔笑的隐晦。

“真要是这样,那也不应该有后面的事啊,田鸡都不该存在才对。”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田鸡帮沈不悔拿着茶水和水果回来,她们还在我身后使劲戳我,被搞的没办法,硬着头皮问:“不悔,怎么就看见沈姨和你两个人,你爸呢?”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因病去世了。”沈不悔笑着回答。

“……”我愣了一下,感觉自己问的太唐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千万别介意。”

“没事。”沈不悔似乎并不介意,或许是她对父亲的概念很模糊和陌生。

“不悔,你为什么要跟沈姨姓啊?”叶知秋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知道啊,我也问过她,可妈也没告诉我。”

我们默不作声相互对视,只有田鸡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有什么,跟谁姓都一样,我不也是跟我妈姓。”

沈不悔让我们先休息,她退出房间后,宫爵若有所思说:“这不是欲盖弥彰嘛,连她爸是谁,沈姨都不肯告诉她,指不定该叫应不悔吧。”

“你们说什么呢?”田鸡一脸茫然。

“别没心没肺的样子,给你认姐姐呢。”薛心柔白了田鸡一眼。

“谁是我姐姐?”

“你没瞧出来,不悔和你爸很像?”宫爵笑着问。

“和我爸像……”田鸡顿时目瞪口呆。“你们该不会是想说,不悔的爸是……”

刚说到这里,叶九卿推门进来,我们连忙围上去。

“爸,不悔是不是应叔的女儿?”

“我怎么知道。”叶九卿关上门眉头紧皱,看叶九卿的样子他不是在隐瞒,他和我们一样震惊。“没道理啊,悔元要是和流烟有孩子,他不可能不管不问啊?”

“这事我看八九不离十,这名字就有玄机,沈不悔,名字里刚好有一个悔字,这和应叔的名字相同。”宫爵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沈不悔这个名字应该还有一个意思,沈流烟不悔曾经发生的事。”

“叶叔,这事您得给我说清楚,不悔真是我姐?”

“我真不知道。”叶九卿坐到椅子上,心烦意乱喝了一杯茶。“悔元后来告诉了我他在扬州和流烟的事,但并没有提及他和流烟有孩子啊。”

“不悔都这么大了,你干嘛还藏着掖着,当年在扬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坐到叶九卿身边问。

叶九卿挠挠头叹息一声还是把事情始末说出来,应悔元探查清楚厉王墓的格局后,精准的打入盗洞,他带着沈流烟进入厉王墓中,一切本来很顺利,应悔元只是想进墓看看,可是离开的时候却出了事。

应悔元被称为关中应龙,他在圈里早已名声在外,一到扬州就被当地的同行给盯上,如果应悔元听了叶九卿的叮嘱,按照规矩先拜了山,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当时应悔元年少轻狂根本不拘小节,而且又和沈流烟如胶似漆,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在心里,他在扬州逗留了一年多,而且多次上天山,一举一动都被同行盯着。

“等到悔元带着流烟打算从盗洞离开,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铸成大错。”

“我爸做错了什么?”

“你爸做错的地方多的去了,天山古墓当时被他和沈流烟发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二人既然入墓,说明盗洞外没有人留守。”我偏头看向宫爵,她应该深有感触。

宫爵恍然大悟:“是不是他们被扬州盗墓的给发现了?”

叶九卿点点头,盗洞外面的绳子被割断,一群人堵在上面,应悔元先坏了规矩,按道理就是活埋他和沈流烟都与人无尤,应悔元根本没想过要墓里的东西,告之只要放他和流烟走,墓归盗洞外面的人。

应悔元在圈里名声响亮,即便他有错在先,可话都说到这份上,外面的耗子也打算卖应悔元一个面子。

“可是……”叶九卿说到这里无力的叹口气。“可是流烟不同意,她告诉悔元,天山厉王墓是难得一见的考古发现,不能让古墓被破坏。”

“你们搞考古的是不是都是这个德性,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一个墓重要。”我没好气瞟了叶知秋一眼。“都这节骨眼上,还惦记死人躺的地方。”

“那后来呢?”叶知秋没有争辩,追问下去。

“悔元和流烟有赌约,谁找到厉王墓谁赢,输了的人必须给赢的做一件事,流烟让悔元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把厉王墓交给盗墓的耗子。”

“我爸答应了?”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爸还算不上是英雄呢,而且当时血气方刚,又岂会在流烟面前食言,我也不能说你爸傻,为红颜他算是有情有义了。”

叶九卿无可奈何告诉我们,应悔元虽然对沈流烟一往情深,但还不至于糊涂,前往天山之前和应家在扬州的涵春轩约定,以信号弹为令,若是看见信号弹说明有了变故。

应悔元向盗洞外发射了信号弹,他此举激怒了外面的盗墓贼,知道到手的大墓是盗不了,便一不做二不休炸了盗洞,想活埋了他二人,结果炸伤了沈流烟的脸。

“涵春轩的人赶到天山,知道出了事,可是毕竟不是圈里的人,找不到古墓的位置无法营救,立刻派人通知七叔,悔元有错在先,如果七叔出面有包庇之嫌,所以让我马不停蹄赶到扬州,我把悔元救出来时,他已经被活埋了十五天,幸好悔元机灵在下墓之前留了气口,否则他和流烟早就死在厉王墓中。”

“被埋在地下半个月,应叔居然还活着,他命还真大啊。”宫爵大吃一惊。

“他能活着不是命大,是因为流烟,他们带在身上的干粮只够支撑一个星期,当时悔元伤的不轻,全靠流烟用自己的血喂他才挺到我挖通古墓。”

“难怪天山汉墓能保存完好,原来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叶知秋恍然大悟。

“那就更奇怪了,应叔对沈姨有情有义,而沈姨对应叔生死相许,既然一同经历生死彼此应该更信任,为什么最后没在一起呢?”宫爵问。

“我爸是不是辜负了沈姨?”田鸡憨厚,听到这里也肃然起敬。

“哎……”叶九卿叹口气。“缘由天定,分在人为,我也以为他和流烟会共结连理,可惜造物弄人世事无常,只能说他与流烟有缘无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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