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毁灭力,伴随着上升的蘑菇烟云以及冲击波向四周快速的波及,只需要几微秒的时间,我身后这些军人会瞬间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我向扩张的冲击波抬起手,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完成是出于本能,当强光吞噬我们的瞬间,一道光罩从我手心扩散开,犹如屏障把我和身后所有人包裹其中。

只感觉身体里有某种强大的力量被释放,威力巨大到能轻而易举抵御核爆的攻击,可身后顾远山和宫羽他们,依旧无法承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即便在光罩中不会受到核爆的杀伤,可还是纷纷被震晕在地上。

我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更加惊诧同样是血肉之躯的我,为什么竟然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冲击波掀起的黄沙伴随着烟云遮天蔽日,一望无际的沙海像是瞬间被黑暗所吞噬。

唯独从我手心发出的光罩愈发明亮,硬生生在核爆的冲击波中撕裂开一道缺口,我茫然的目光注视在伸出的手上,忽然想起,我曾经问过解天辉,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解天辉斩钉切铁的回答不是。

因为解天辉从不说谎,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和那个人并没有关联。

现在我终于明白解天辉为什么要回答不是,因为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即便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曾经的主公、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以及一号首长,都具有超乎寻常而且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年前,一号首长先到达共鸣核心地点,并且还下达提前核爆的命令,因为一号首长根本不惧怕核爆的威力。

如今我又站在同样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我却变了,即便如今拥有这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我始终无法做到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是我改变了过去,同时也改变了未来,如果不是我救了顾远山和宫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我现在才明白,这其实是我自己设下的轮回,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因我而起。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就是在这里失去的记忆,在117局的东海基地,当邓青把我出现在罗布泊的事情讲述出来时,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我是因为核爆而导致失去记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共鸣区一定还发生过其他的事。

我缓缓放下手,光罩坚不可摧,冲击波撞击在上面没有丝毫反应,我转头的时候看见顾远山迷离的半眯着眼睛,他还没有晕厥,他趴在地上吃力的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我走到他面前,用矛盾的眼神注视着他,事实上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能终结这一切,做好其实很简单,而且真正的我正是这样做的,只需要杀掉顾远山,就不会再有后来发生的所有事。

何况他在我眼中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如今我任何一个细微的决定都能改变未来的一切,这就意味着,我不会认识叶九卿,也不会在四方当铺长大,不会认识将军、封承以及其他人。

更不会和宫爵不期而遇,还有后来误打误撞结识的田鸡,哦,还有从小陪我长大的叶知秋。

这些记忆远比那些被我忘记的过往更真实,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除掉眼前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结果是我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入地眼,可代价……

那些我记忆中的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亲人,将会彻彻底底被抹去,但是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因此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站在我面前,可等到那个时候,不再有同舟共济更没有生死与共。

我相信真到那一天,我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杀掉他们!

我甚至都不用去怀疑这个结果,亦如我能下达铲除叶九卿和宫羽的命令,能为掩饰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秘密不惜动用核爆摧毁顾远山。

再长远点,我明明知道万象神宫中有什么,却派出那么多人去送死,直到最后明知道在里面的人会在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被屠戮也作壁上观按兵不动。

那才是真正的我,没有怜悯和仁慈,对于杀戮习以为常,这落在邓青眼中我反而成了杀伐果断,是啊,世人都崇尚强者,比起现在的我,很显然二十年前站在这里那个真正的自己更让人信服。

而如今的我除了无奈的坚持和迷茫之外,剩下的只有软弱,至少和真正的我比起来,我的确太过软弱。

谁不想成为一呼百应无所不能的强者,我虽然记不起过往的点滴,但在那么多人的描述中,我曾经权操天下把皇权玩弄鼓掌之间,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唯独没有改变的依旧是我的容貌和拥有的权势和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只需要杀掉躺在地上的顾远山,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执宰天下的入地眼。

……

想到这里我的手缓缓张开,对着顾远山的身体,弹指间我便可以让他灰飞烟灭,烟云遮挡了阳光,黑暗笼罩在我身上,但我相信我被激发出来的邪恶远比那片黑暗更加混沌。

可我脑海中却闪过还被困在魔国中的那些人,为什么我还如此的牵挂着他们,我明明能成为能和神比肩的强者,为什么会因为那些人产生割舍不下的羁绊。

这就是我的软弱,我甚至都有些鄙视这种弱者才会有的迟疑和犹豫,我能改变将来,能重新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入地眼,可我脑海里偏偏却想起另外的画面。

叶九卿在荒郊野外第一次见到我时,递给我白膜时的笑容,以及他站在盗洞上扔下绳索时,目光中的慈爱。

还有每一次遇到危险时,叶知秋怯生生躲在我身后的那种信任和依赖,对了,还有将军的打骂,以及四方当铺那些人的养育和教诲。

然后我想起在万象神宫的石桥上,将军点燃身上炸药,用长满老茧粗糙的手抚摸我脸颊时的欣慰,记忆中始终都有淡淡烟草缭绕的味道,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好活着,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那是可以为了我义无反顾放弃生命的人,我怎么能把他从我记忆中抹去。

当然还有宫爵和田鸡,以及我松开手的凌芷寒,每一个人都亦如铭刻在我脑海里,过往的点滴不断的闪现,我开始眷恋那种身边有朋友无怨无悔相陪风雨同舟的日子。

但这样的代价却是让自己和真正的我失之交臂,我原本是有机会改变一切的,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有了能自己选择的机会。

比起现在的自己,扪心自问我更向往那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我的手向顾远山的头伸去,决绝而坚定,但最终并没有选择除掉他,手拾起掉落在他头旁边的相机。

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软弱吧,其实我是不想承认,我迫切的想要成为真正的自己,但比起记忆中那些朋友和亲人,我感觉这些记忆对于我来说更加真实和重要。

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这或许是仅有的一次改变将来的机会,就如此放弃可有后悔,答案竟然出乎意料的肯定。

不悔!

我从相机中取出胶卷,在顾远山迷离的目光注视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中,他已经没有说话的气力,迷迷糊糊吃力的蠕动着嘴角。

我手轻轻拍在他身上放胶片的地方,用很平和的语气告诉他,保留好最后那张照片。

顾远山吃力的轻微点头,他现在还不会明白这张照片的意义,那将是会是我重新找寻迷失自己的开始。

低头的时候,感觉脖子上有东西在晃荡,伸手摸出的竟然是那条项链,我这才想起,二十年前这条项链一直在我身上,我取下项链打开吊坠,目光落在上面的羽龙图案上,原来所有的一切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我闭合上项链,戴在顾远山的脖子上,忽然笑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会是我安排给后来的自己。

“收好这条项链,总有一天你会交还给我。”我意味深长对顾远山说,他终于无法坚持,头一偏彻底的晕厥过去。

咔嚓!

身后传来碎裂的声音,我回头发现并不是从我设下的光罩中发出,核爆已经过去很久,最具有杀伤力的冲击波也消失,剩下的只有高强度的辐射,但相信我并不惧怕这些东西。

我走到光罩前,追寻刚才那碎裂声音的来源,忽然间,眼前百米的地方开始有光亮在明灭,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破裂的声响,被烟云卷起的沙土撞击在那些光亮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荡起一圈圈稍纵即逝的涟漪。

我顿时意识到,那是另外一个保护层,和如今包裹我的光罩一样,但远比我的光罩要大太多,估计是因为核爆的缘故,导致保护层出现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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