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准备好,我们缓缓推开头顶上的石板,我先翻出去,还没等其他人出来,我快速的闭合上石板。
“你干什么?!”宫爵大吃一惊。

“你声音再大点。”我瞪了宫爵一眼,回头看看已经熟睡的相柳,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先过去,如果没动静你们再跟过来,万一有变故,你们再想其他办法。”

“废话,真有变故,你小子还能回来。”叶九卿用力想要拉开石板。

“别争了,把相柳惊醒,我们几个给它塞牙缝都不够。”我又瞪了叶九卿一眼。“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叶九卿面色焦虑,来回看看我和远处的相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松开了石板上的手。

“我身手好,万一有事情,我还有办法闪避自保,让我去。”田鸡说。

“就因为你身手好,才让你留下,能过去当然皆大欢喜,要是有不测,就指望你能保护其他人了。”田鸡还想坚持,被我摇手打断。“想点好的,我又不是争着去送死,指不定我这个办法能成。”

他们估计是担心说太多会惊醒相柳,都神情紧张的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我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一步,他们应该看不见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平静些,说不怕是假的,谁在九个蛇头而且嗜杀成性的相柳面前,估计也不敢说不怕。

我甚至才走出一步,腿就开始发软,越是往前走我心跳越快,手心中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那是发自肺腑的惧怕,和勇敢无畏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出于对这个上古凶兽的畏惧。

很难想象万一相柳在我面前醒过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我双手不由自主拽紧拳头,这样会让我抖的不是那么厉害。

每一步我都尽量很轻的放下,如履薄冰的走向熟睡的相柳,渐渐,借助微弱的光线,我能看见相柳蜷缩在一起的样子,巨大的蛇身盘在一起,九个蛇头闭着眼睛,却向着不同的方向。

这凶兽即便是熟睡也在警戒着任何一个方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我听见脚下的声响,即便极其的细微那相柳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也有意识的蠕动一下。

我看见相柳身上的鳞甲顿时竖起,那是警觉的反应,我连忙屹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直到那鳞甲缓缓重新平复下去。

我这才低头借助昏暗的光线看见满地的血泊,九婴似乎很喜欢这血腥的味道,妖塔之中随处可见全是这样的血泊和尸骸。

不知道有多少尸骨浑浊在血泊之中,越是往前,路越是难行,变的泥泞不堪每一步下去都会陷入血泥之中,要用力才能拔出来,越是靠近相柳,血泥聚集的越深,一脚下去鲜血能淹没脚踝,足见这凶兽虐杀了多少猎物才能汇聚如此多的鲜血。

我终于走到相柳的面前,我连呼吸都刻意的在控制,只感觉在这死寂的妖塔之中,我能清楚感觉自己快速的心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传闻中的相柳面前,手抖的厉害只有慢慢握紧拳才能控制住。

靠近相柳仅仅是第一步,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被相柳蜷缩的身体护卫在中间,我必须要越过相柳才能靠近通道。

我舔舐一下嘴唇尽量让抬起的脚不会抖动,然后踩到相柳蜷缩身体的空隙中,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丁点声响便会惊动相柳。

事实上我真不怕和这凶兽正面交锋,即便是知道没有胜算,但至少还能酣畅淋漓生死相搏,像如今这样静静的站在这九头蛇身的怪物身边反而让我心惊胆战。

每一次迈出脚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那腥臭的气味足以让我窒息,可我太专注不要发出声响却忽略了脚下的血泊,当我脚再一次抬起准备跨向前面的空隙时,腿上带起的血顺着脚不偏不倚刚好滴落在相柳其中一条蛇头上。

当鲜血滴落下去的那刻我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我已经身处相柳的身体中间,一旦这凶兽被惊醒,我便会被九个蛇头团团围困在里面。

那蛇头敏锐的直立起来,可能是没有听见动静蛇眼并没有睁开,而是吐着信子四处探查,我就站在蛇头的下面,只要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我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拳头握的更紧,倒不是打算拼命,只有这样才能我让不至于抖动的太厉害。

庆幸的是那蛇头探查了半天,未感知异常又重新蜷缩了回来,只不过那狰狞恐怖的蛇头如今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我面前,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相柳沉重而腥臭的鼻息声。

这还是我如此仔细的看清楚相柳的样子,每一个蛇头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我面前这个蛇头是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那个,随着呼吸而起伏的鳞甲尖若刀刃,蛇头上有两个左右凸起的短角,那闭合的巨嘴里布满了锋利尖锐的毒牙。

我紧咬着牙控制自己的呼吸,矗立在这蛇头的前面良久,直到听见相柳的呼吸变的有节律,才缓缓移动脚步,这一次我更加谨慎,抬起的脚要等到再无血滴落才往前跨行。

终于是有惊无险,当我跨过最后一个蛇身时,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已经在我面前,越是这样我越是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通道很深,一旦能到达这里面,任凭外面的相柳再强横,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我重新折返回来,我能过来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过来,只有我清楚最安全的路线,我必须返回去带其他人通过,返回的时候,我格外谨慎免得功亏一篑。

事情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虽然我依旧很惧怕和发自肺腑的恐惧,但至少找到逃离这里的办法,我按照进来的空隙慢慢一步一步返回。

我终于走回到石台边,让其他人全出来:“跟着我的脚印走,一次只能去一个人,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我让叶九卿走第一个,因为他够稳健老成,而且叶九卿是我们中间经历风浪最多的人,他应该能临危不惧,果不其然,叶九卿步伐稳健,从我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有惊无险的走到通道里。

我看见叶九卿对我们招手,我让薛心柔走第二个,她毕竟是女生,而且是我们中间经历险情最少的,前面有叶九卿平安到达,或多或少会让她轻松一些,越是时间长,我怕她会乱了方寸。

薛心柔倒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至少她没像我那样害怕的厉害,虽然走的没有叶九卿快,但并没有瞧出她畏手畏脚的样子,看到薛心柔也进入通道,我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宫爵,该你了。”我压低声音说。

“让田鸡先走。”

“田鸡步伐重,前面到处都是血和尸骸混杂的血泥,踩踏的次数多了,血会满溢出来,到时候势必会有响动。”我深思熟虑说。

宫爵想了想也不再争辩,他是所有人中我最放心的,以宫爵的冷静和谨慎,只要相柳不乱动,他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到达通道。

宫爵过去以后,我居然轻松的笑了笑,轻轻拍拍田鸡:“该你了。”

“你说过,我步子重,我过去后,这条路会更难走,那你怎么办?”田鸡一脸憨直。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笨,我嫩过去一次,当然还能过去第二次,再磨蹭就没时间了。”我瞪了田鸡一眼。

他憨憨的点点头,卷起裤腿样子有些笨拙,我走过的那条路,因为前面已经有三个人踩踏,凹陷在血泥中的脚印,如今全被渗透出的血水覆盖。

田鸡每一步下去,脚完全浸泡在血泊之中,他需要等到血全都滴落,才能迈出第二步,他用的时间最长,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上提一点,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走入通道,我有些虚脱的在心里重重长松一口气。

其实我骗了田鸡,留在最后的我,基本上已经很难按照原来走的路过去,经过他们的踩踏,我留下的脚印变的泥泞不堪,再踩踏进去,因为血水被踩入尸骸之中,会发出声响。

我必须重新选择一条路过去,但就在我准备抬脚时,妖塔的光线渐渐开始明亮,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相柳没有意识的蠕动身体,我心里暗暗一惊,想必在凶兽快要苏醒。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仔仔细细寻找最为妥当安全的路,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蹑手蹑脚迈入相柳身体的空隙之间。

咔嚓!

一截枯骨在脚下被我不小心踩到,碎裂的声音在只剩下血腥和死亡的妖塔中格外清晰。

声响顿时惊醒了沉睡中的相柳,九个蛇头瞬间凶神恶煞狂暴的竖立起来,我心猛然往下一沉,怯生生抬起头,只看见相柳那九个蛇头吐着信子,正死死的盯着我。

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蛇眼里,除了杀戮和残暴之外,我看不到丝毫的怜悯和仁慈。

我用余光瞟见在通道中的其他人,相柳的注意力如今全在我的身上,它并没有发现已经过去的其他人,我原本可以拼一次,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或许还能侥幸冲入通道。

当然,这个希望很渺茫,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这样做,势必会暴露其他人,我抹了一把嘴角,忽然笑了,手慢慢摊开,指尖摆动几下。

相柳敏锐的关注着我一举一动,但想必它是不会理解我这个动作的含义,我是让叶九卿他们走,不用再管我。

“救我一个人,搭上你们性命,这买卖不值当……”

我大声说,这是之前叶九卿说过的话,我是在提醒他们,千万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然后我向后退了几步,手抬起来,挑衅的冲着相柳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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