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按照大鬼主留下的地图继续往前,叶九卿踩踏了几下地面,蹲下身子拂去草丛,露出一块块被遮挡的石板,借助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粗狂原始的纹路。
这些石板曾经是用来铺设道路的,可见这里距离灵山已经不远,没走多久我们便看见一个峡谷,左右两边各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我爷爷在研究山海经时,曾留下过注解,他认为丰沮和玉门是两处关隘,难不成,山海经中记载的丰沮玉门说的便是这里。”薛心柔激动不已。

“关于灵山,我始终有一点没想清楚,既然灵山是存在的,那日月所入这句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分明是说,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我仰望峡谷边走边说。“可这里只能看见月亮,并没有出现日月同空的异象啊。”

“那也未必……”最前面的宫爵突然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前方,声音透着无比的惊喜。

我们走到他身边,从峡谷入口望过去,顿时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立在原地,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

峡谷的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而正对着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巅的地方,有一个被溶蚀而成的穿洞,目测洞深约百米,洞口宽约四五十米,我们在百里之外眺那山巅峰顶时,宛如一轮旭日东升的太阳。

而此刻,我们透过太阳不偏不倚刚好看见悬挂在天际的圆月。

日月所入……

这就是山海经中关于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我们站立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

扑通!

身后纷纷传来跪地的声音,回头看见所有巫族人全都泪流满面跪拜在地上,他们从未到过灵山,只能从先民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故土的描述。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里,对于故土都有不同的勾画,但唯一不变的,相信就是他们的先民,会告诉他们,故土在一处日月同空的地方。

巫族看见对面的景象,在我们心中或许仅仅是震撼,可在他们心里,这代表着归家,这条回家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千年,如今看见铭刻在他们记忆和血液中的标志,这千年的等待终于让他们喜泣而哭。

月辉向一层银纱覆盖在峡谷之中,叶九卿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峡谷下方:“你们看那里!”

月光的光晕在峡谷下勾画出一个轮廓,我们隐约能从起伏的线条看出那是一座古城的模样,那就是灵山,传闻中用黄金修建的古城!

我们和身后的巫族如今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们充满的返回故土的喜悦,而对于我们来说,找到灵山不过是开始,这座沉寂几千年的古城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需要我们揭开的秘密。

看着并不远的路,我们足足走了大半天,等到和煦的阳光照亮这片神秘的土地时,我们才惊叹这里的风光,峡谷中飞瀑密布,湖泊云集,树木林立,衬着蓝天白云,层次分明。

脚下是鲜花遍野,绿草如茵,对面连绵起伏的雪山,诸峰积雪与白云相间,云蒸霞蔚,雾气升腾,一时间竟云雪难分,环顾四周美不胜收。

但这一切都不及渐渐在眼中清晰的古城更让我们向往,走到掩映在树林之中的古城下,各自草木覆盖在古城的每一处角落,这恐怕是我见过保存最完好的古城,历经几千年居然依旧屹立在此。

叶九卿站在城墙下,徒手清楚掉蔓延在上面的杂草和树藤,当他最后抹去厚厚一层覆盖在上面的尘埃时,阳光中,一抹绚丽夺目的金光映射在我们眼帘之中。

叶九卿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古城,而且所有的建筑,包括修建城墙所用的砖石,全都是黄金!

就连叶九卿这样见惯不惊的耗子,一辈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如今他的嘴却张的很大,灵山金城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已经足够抽象,很难去想象那到底该是一座怎么样的遗迹。

直到站在这座城市的面前,真真切切目睹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座金城的震撼溢于言表。

但走进灵山金城以后,这种短暂的喜悦瞬间被阴霾所替代,更让我们吃惊的并不是这满城的黄金,而是城中数以万计随处可见的尸骸。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骨,这里犹如发生过屠城一般,城中到处都是各种姿势的骨骸。

“怎,怎么会这样?”田鸡惊慌失措自言自语。

“不对啊,如果这些人是被屠杀,那地上应该有血迹才对。”薛心柔蹲在地上认真看了半天说。“可这里非但没有血迹,也没发现有打斗的痕迹。”

宫爵检查了几具尸骨,一筹莫展说:“应该不是屠杀,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伤口。”

叶九卿从尸骨腐烂以及衣衫残破的程度推算,这些人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年,这就意味着,灵山金城中的巫族,至少在五十年前还与世隔绝生活在这里。

从这些尸骸的数量看,几乎是整个灵山巫族,看着眼前诡异的场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整整一个族群突然死亡在古城之中。

我们随便走入城中的住房,触目所及全都是形态各异的尸骨,有些甚至是死在桌边,桌上还摆放着陶器的碗,里面有食物腐烂的残渣。

越是往古城里面走,看见的尸骸越多,渐渐我们都意识到一个吃惊的事实,发生在五十年前的灭族死亡,应该是在同一天发生的,而且还是发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因为我们从这些尸骸的姿态以及位置推断,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生活在这里的族群亦如往常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相同的日子,有些族人在吃饭,有些族人在古城中行走,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样。

但在瞬间,整个族群如同暴毙一般在古城中死亡,因此等我们发现灵山金城的时候,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布满尸骸的鬼城。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一边拍照一边说。

“不过这倒是佐证了马帮告诉薛教授的事,从灵山出来的人,在第二天被发现,只剩下一堆枯骨,看起来这人死亡的时间正好是灵山发生突变的时间。”宫爵说。

“差不多,叶叔推断这场全族死亡发生在五十年前,从季老的回忆看,时间上是吻合的。”田鸡点点头。

“其实也不难理解,纪林不是在绢布上记载过,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也发生过相同的事,出海多年的人虽然安然无恙而且容貌不改的返回,但一上岸,所有人就快速苍老,五十年的光阴如同一瞬间在这些人身上流逝。”我想了想,看看四周的尸骸说。

“那些出海的工匠应该是受到月宫九龙舫的影响,所以寿命才会延长。”宫爵又开始揉额头,离开迷宫后,他的头又开始疼痛。“那人说过,灵山的人拥有很长的寿命,想必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那这时间就对不上了啊?”田鸡一筹莫展。

“哪儿对不上?”叶九卿问。

“那些奇怪的工匠是因为离开月宫九龙舫的范围,因此导致他们的寿命流逝,说明想要长生就必须和月宫九龙舫在一起。”

田鸡一本正经对我们说,从万象神宫中发现的九州龙脉图推断,有一处龙脉正好向西南延伸,灵山金城很可能就是龙气之地,因此月宫九龙舫才会停泊在此。

但停泊的时间,以及巫族人讲述见到神降临的时间,都是在西晋前后,可问题是,月宫九龙舫早就从这里离开过。

“王恭厂的伏击!”我也反应过来,眉头一皱说。“月宫九龙舫要从此地到辽东另一处龙气之地,势必会经过王恭厂,这个规律被入地眼破解,因此才会在王恭厂伏击,这说明月宫九龙舫在明末的时候已经离开灵山金城。”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月宫九龙舫一旦离开,拥有超过常人寿命的人便会因为快速衰老而死。”宫爵也一筹莫展说。“按道理说,灵山金城的巫族如果要死亡的话,也应该发生在明末才对。”

“可这里的人却活到五十年前,而且通过从灵山出来的人所说,这里的巫族一直拥有着很长的寿命。”薛心柔疑惑不解说。“就是说他们在脱离月宫九龙舫之后,还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在五十年前突然同时死亡呢?”

在灵山金城一定还发生过我们目前不知道的事,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并没有接触到月宫九龙舫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在巫族的传闻中,他们曾经为蛇神建造了一座宫殿。

按照我们之前发现的遗迹规律,这座宫殿应该就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我让薛心柔询问巫族的司巫老妪,看看她能不能知晓点关于这座宫殿的下落。

等我们转头的时候,发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巫族人,竟然全都消失了,在他们眼里我们是神使,绝对不会丢下我们擅自离开。

“嘘!”宫爵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他们距离这里不远,我听见他们念唱的声音,就和上次抓到我们时,念唱的内容一样。”

“那些唱词是巫族古老的祭祀语言。”薛心柔大吃一惊说。“那是用来祭祀他们神的仪式,难道……巫族的神还在灵山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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