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帮的人看见手中的黄金,才意识到,他无意中遇到的这个人,说的话恐怕不是编造,季云生继续对我们说,比起一座金光闪闪的黄金之城,谁还愿意远走他乡当马帮。
因此马帮的人追问那人灵山到底在什么地方,可那人也记不起来,只依稀能想起,他离开灵山之后,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他完全无法分辨方向,在树林中被困了很久。

最后到底怎么走出来,他也想比起来,只知道最后他离开森林后,发现前面是高不可攀的山崖,在山崖的顶端有一个洞口,他是借助山石上的藤蔓才爬上去,进入洞口以后,又走了很久,他看见一道石门。

他开启石门之后,隐约听见前方有水流的声音,石门在他离开后关闭,他在石门上发现有一个可以转动的青铜盘,感觉好奇就把青铜盘取了下来,而在青铜盘的中间,镶嵌着镂空雕刻的古玉,而雕刻的图案正是灵山的信奉的图腾。

那人在取下青铜盘时失手摔落在地,中间镶嵌的古玉四分五裂。

“马帮的人说,卖给薛老师的古玉,就是镶嵌在青铜盘的装饰。”季云生说。“那人把四分五裂的古玉连同青铜盘一起放在身上,顺着水声往前走,结果一脚踩空从高处掉落在河中,他在那个时候昏迷,等醒来已经被冲到不知何处的岸边,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结果就遇到了马帮。”

“这枚古玉既然是那人的,怎么会落到马帮的手里?”我问。

“马帮的人听完那人的讲述,深信不疑在某处有一座叫灵山的金城,他便游说那人,等第二天送他返回灵山,那人欣然同意,不过他已经记不得回去的路,马帮的人试图让那人尝试原路返回。”季云生摇头苦笑对我们说。“马帮编造这个故事,前面还有模有样,可到最后,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居然告诉我们一个可笑的结果。”

“什么结果?”田鸡问。

“马帮的人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打算去叫醒那人,一同去找灵山,可等他掀开那人的毯子,却看见那人完好无损的衣服下,只剩下一副枯骨。”季云生不屑一顾笑了笑。“活生生的人硬是被他说死了,这也好,一了百了死无对证,后面的事他怎么说也行。”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望向我,这样的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在碣石金宫纪林的尸首中发现的文书,里面也记载过,齐王突然全国召集工匠,而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被连夜安排上船出海,从此亦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讯。

时间过来五十年,就在这事慢慢被人淡忘的时候,那些人居然安然无恙的乘船返回,更离奇的是,这些人上岸后,没过多久,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始快速的衰老,亦如五十年的时间就在顷刻间,从他们身上流逝,直至死亡。

我在心里暗想,马帮遇到的那人或许遭遇到同样的事。

“季老,后来马帮的人又说了什么?”宫爵问。

“马帮看见一夜之间变成枯骨的那人,还以为自己撞邪遇鬼,连忙收拾东西返回,临走时带走了那人身上的青铜盘和玉石碎片。”

“马帮的人带走了完整的玉石碎片,那为什么他变卖的时候,只剩下一枚?”我问。

“此人嗜赌成性,走一路赌一路,得到的黄金很快就花光,只好靠变卖玉石碎片度日,薛老师也询问过其他碎片的下落,可马帮根本不知道卖给谁。”

“那他有没有记住玉石碎片拼合在一起的图案?”薛心柔一脸焦急。

“烂赌的人眼里能看见的只有钱,那些玉石碎片在他手里,充其量仅仅是赌资而已,根本不会在意上面的图案。”

“季老,您刚才说,马帮的人临走前,从枯骨中带走了玉石碎片和青铜盘,他把玉石碎片给卖了,那青铜盘呢?”我表情认真的看着季云生。

“我也不清楚,这个由赌徒编造出来荒诞无稽的谎言,为什么薛老师会如此在意,他当时也迫不及待追问青铜盘的下落,马帮的人说,看不出一个铜盘子有什么用,本想卖掉,可一直无人问津,最后他拿到当铺给典当了。”季云生想了想回答。

“典当了……”我焦头烂额叹口气。“这前前后后都几十年,东西既然典当给当铺,马帮的人不可能去赎回,东西不知道已经遗失到什么地方。”

“即便是这样,薛老师还是不肯放弃,让马帮回忆在什么地方典当的,他想要去赎回来,马帮居然还留着当票,向薛老师要了些钱,便把当票给了薛老师。”

“季老,那后来薛教授有没有去赎回青铜盘?”田鸡问。

“薛老师本想去的,可当时兵荒马乱到处打仗,世代不太平根本去不了,这事一直让薛老师惴惴不安。”季云生重新翻开笔记,叹息说。“没想到这件事薛老师一直记挂在心上。”

“心柔,你在查看薛教室遗物的时候,有没后发现当票?”宫爵转头看向薛心柔。“或许能从当票上,还能找到青铜盘的下落。”

“我翻看过爷爷所有的遗物,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当票。”薛心柔仔细回想了半天,摇头说。

“没有这个可能,我在当铺呆了十多年,当铺的规矩比你们懂,东西既然当了,限定的时间内,若是没有赎回,当铺会把这些东西变卖。”我摇摇头失望之极。“别说现在有当票,就是当初薛教授回去赎估计东西也已经脱手。”

“薛老师那儿不会有当票的。”季云生合上笔记在旁边说。

“为什么?”

“薛老师最后离开大陆的时候,一直对那个青铜盘念念不忘,他担心自己恐怕没机会再回来,便把当票交给了我,让我有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回那个青铜盘。”

“当票在您这儿。”宫爵眼睛中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季老,那当票您现在还留着吗?”

“当然留着,老师交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遗失。”季云生推着轮椅让我们帮忙从床下拿出一个箱子。“可惜后来我自身难保,这事就给这样忘掉了,不管这事我怎么看都是马帮编造的谎言,可老师的叮嘱我居然置之脑后,说起来我真对不起老师。”

田鸡蹲下身,把箱子拿出来,当着季云生的面打开,季云生颤巍巍的从箱底拿出手帕,慢慢打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张泛黄的当票。

我这才明白,薛书桥为什么会在笔记最后留下季云生的名字,他记挂的是青铜盘的下落,想必最后和季云生失去联系,他始终放不下便把季云生的名字写在笔记中。

宫爵小心翼翼拿起当票看了一眼,我发现他神情大变,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起来,我们该回四川了。”

“啊?”我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宫爵把当票递到我眼前,泛黄的当票上有四个很醒目的字。

四方当铺!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帮居然把青铜盘典当给了四方当铺,叶九卿招子毒,那青铜盘并非中原之物,那年月年金子都不好使,更别说有人愿意出钱收青铜。

叶九卿能让马帮典当,说明他一定是从青铜盘中发现了什么,在没搞清楚来历之前,叶九卿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脱手,指不定那东西还在叶九卿的手里。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事实上我倒是真有些想见叶九卿,卓明风和解天辉都在暗示我,叶九卿还有事瞒着我,并且事情还不小,倘若进入北邙山姬渠墓的瘸子就是叶九卿,再加之他真名姓彭。

我很难不把叶九卿和涅槃轮联系在一起,不管他处于何种目的隐瞒我,说实话我心里挺难过,毕竟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宁愿叶九卿和这一切无关。

我们在季云生家吃过饭后告辞,回到应家告之应悔元,关系神庙下落的线索既然一时半会难以聚齐,找寻神庙的事恐怕要暂时往后延迟,既然有一半线索在我们手里,也不担心温儒能翻出什么浪。

当务之急先赶回成都,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典当的青铜盘,那人给马帮描述的灵山或许真的存在,薛书桥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在意这条线索,灵山也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应悔元深思熟虑也赞同我的想法,不过他打算和我们同行。

“爸,这事您就别掺和了,您要是放心就交给我吧。”田鸡劝阻。

“应叔,我们接触到的事牵连甚广,而且暗涌不断,您还是别陷入进来的好,我不希望您和宫羽前辈一样。”我心有归咎,已经对不起宫爵,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让应悔元以身犯险。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应悔元释怀的淡淡一笑。“都这个岁数,我那兄弟就是再傲气,想必也该气过了,我也是时候见见曾经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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