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杰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在一边跟着赔笑,真不知道这个榆木疙瘩如果知晓田鸡说到都是真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文杰,今天来找你,想请你帮忙看一样东西。”叶知秋懒得理我们,拿出我们在麦积山找到的卷轴,小心翼翼摊开在桌上。“这画卷中有五个飞天,我看绘画风格和敦煌壁画唐代的飞天一样,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帮忙看看出处。”

当画卷落入宋文杰眼帘那刻,他整个人就如同这里的佛像般凝固住,之前还挂着嘴角的笑容变成如今的震惊,慌乱的在桌上找到放大镜,我甚至看见他手在抖,那种激动溢于言表。

宋文杰一边看一边说话,他太兴奋都搞不清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他说敦煌壁画的飞天起初不晕染,战国时代开始在人物顶部饰以红点。

两汉时代才在人物面部两颊晕染红色,以表现面部的色泽,虽然有一定的立体感,但不强。

在西域佛教壁画中的人物,均以朱红通身晕染,低处深而暗,高处浅而明,鼻梁涂以白粉,以尔隆起和明亮,这种传白印度的凹凸法,到了西域为之一变,出现了一面受光的晕染。

“这画中飞天的晕染炉火纯青,是唐代敦煌壁画的极致……”

宋文杰说到一半,丢下放大镜有些痴狂的在旁边一本厚厚的书籍中翻找,看他的样子像是入邪一般,很快宋文杰整个人停住,目光落在那本书籍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这幅壁画的原貌。”宋文杰端着书走到叶知秋面前。“你带来这幅画中的图案,出自于敦煌莫高窟第一百二十六窟中的壁画,这是五人飞天图,可惜年代久远早已损毁,以至于到至今都无法修复。”

我们一听连忙走上前,那书中的插页是一张照片,拍摄于敦煌莫高窟中的一幅壁画,照片上仅仅能看见斑驳掉色的墙面,和完全变色的颜料,但残存的壁画中的图案和画卷中的一模一样。

“知秋,这幅画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宋文杰激动不已的问。

“无意中发现,但不知道出处,所以来向你讨教。”叶知秋闪烁其词,毕竟她不习惯说谎,好在宋文杰木讷,看不出叶知秋的言不由衷。“文杰,敦煌壁画虽然弥足珍贵,可你为什么对这一副如此在意?”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数目众多,现在保存下来的也有很多,可物以稀为贵,飞天的来源多为佛教中八部天龙里的香间神乾闼婆和歌舞神的紧那罗。”宋文杰的声音激动的都在颤抖。“而出现形势多为散花飞天,抱起了各种乐器在空中飞翔,因此也称之为伎乐飞天,在目前发现的所有壁画中,飞天均以这两种形态出现,可唯独第一百二十六窟壁画中的飞天风格迥异。”

“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上前一步认真问。

“从我们目前研究的发现看,飞天手中所持有的,多为乐器,诸如腰鼓、拍板、长笛、横箫、芦笙、琵琶、阮弦等。”宋文杰放下手中书籍退回到画卷边。“可我们发现第一百二十六石窟中壁画时,震惊的从残缺的飞天壁画中看见,这五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既然是其他东西。”

我们连忙围到画像旁,仔细辨认上面飞天手里的东西,惊愕的发现,右边第一个飞天手里拿着一个色白高四节的竹杖,杖体上有密密麻麻的梵文,上面有白色的垂幔,顶端凤尾龙剪翘于两端,下飘青翅三尖角,玄铃垂挂其上。

“这是什么乐器?”田鸡疑惑的问。

“这不是乐器,我们在石窟中唯一还能辨认的就是左边第一个飞天手中所持之物,我们经过长时间的研究,结果震惊的发现。”宋文杰快速的在桌上找出一步书,慌乱翻开把一副图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个飞天手里拿着的竟然是招魂幡!”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叶知秋更是瞠目结舌说:“飞天都是祥和庄严的形态出现,怎么可能拿着招魂幡?!”

“所以才说敦煌莫高窟中第一百二十六窟奇异,当时我们汇聚了很多专家考古研究,始终也无法解开其中的奥秘,可惜剩下的壁画破损严重,原来的图案无法辨识,一直被认为是最大的憾事。”宋文杰激动不已看着画卷说。“没想到这壁画竟然有绘本,而且看品相和材质是唐初之物,这画卷可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

“我的!”田鸡估计是听到价值连城。

“不,这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宋文杰摇头一脸严谨,如同在捍卫生命,最受不了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样子和叶知秋有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来气。

“这东西在我们手里,那就是他的。”我指了指田鸡,然后一脸痞笑对宋文杰说。“等到了你手里,你想把这东西怎么处置那和我们没关,不过从我们手到你的手,这还有一个过程,叫交易,你说说,你打算出多少钱把这东西变成你的?”

宋文杰一怔,他那儿谈过这些事,估计在他心里但凡文物就不该用来买卖,叶知秋叫我捉弄宋文杰,一把将我拉开,瞪了我一眼对宋文杰说:“别听他瞎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东西有闪失的,等处理完事,我把这画送给敦煌研究所。”

“凌家的东西,你凭什么说送就送了。”宫爵又在旁边针锋相对。

“我身上也有凌家的血,也算半个凌家人,我为什么就不能送。”叶知秋据理力争。

“你也知道你只是半个凌家人,现在凌家是凌芷寒主事,没看见你面前这个喘气的手腕上戴着什么吗?”宫爵一把又将我拉了回来,指着我冷冷看着叶知秋。“他才是凌家的人,要怎么处理也得他说了算。”

“他也得听我的。”叶知秋明显说不过宫爵。

“笑话,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掌柜打小就把当铺和宅子当给他,说白了,从他到四方当铺那天开始,你吃的用的住的全是他的,你给我说说他凭什么要听你的?”宫爵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你……”叶知秋在我面前向来伶牙俐齿,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宫爵交锋从来没占过便宜,脸被气的通红,拉着我问。“你自己说,听谁的?”

“宫爵这话没说错啊,理论上讲,四方当铺和宅子都是我的,只要我愿意凌家也是我的……说起来你该听我的才对。”我嬉皮笑脸摸摸叶知秋的头。

叶知秋一把将我手打开,抿着嘴愤愤不平看着我:“我算把你看清楚了,我爸不在,你就欺负人。”

“好了,不是逗你玩嘛,等以后有人要你,我的把当铺和宅子给你当嫁妆陪嫁,保证让你嫁的风风光光,我这娘家人也有面。”我笑着让叶知秋别生气。

谁知道我越说她火气越大,上前一把拧住我衣领:“顾朝歌,你就是混蛋!”

开放式诺大的办公室里,所有专心致志工作的人全被叶知秋的声音吸引过来,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疑惑的看着我们,看叶知秋的样子,她好像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市侩,我们是来想办法救掌柜的,你们怎么搞得像分赃不均似的,能不能豁达点,大不了这画我不要了。”田鸡应该是看架势不对,笑嘻嘻说。

“都他妈是你挑的事。”我瞪了没心没肺的田鸡一眼,很少见叶知秋发这么大的火,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得,现在没人和你争了,这画你想干嘛就干嘛,成了不。”

“谁说没人要,田鸡不要,我要。”宫爵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干。”我用力揉了揉额头,撞墙的心都有了。“我怎么就遇到你们这帮人,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这事先打住,今天说正事,把掌柜找回来,你们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叶知秋这才慢慢松开我衣领,宋文杰一脸茫然来回打量我们,怯生生不敢说话,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这样,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保证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我们的事办完了,我让你临摹一幅怎么样?”

宋文杰的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就差没一桩给我跪下,我指着桌上的画卷问一脸严肃的问他:“这个五人飞天图,除了第一个手里拿着招魂幡,其余的飞天手里都拿着什么?”

“左边第二个手里拿着的是降魔杵。”宋文杰连忙拿起放大镜边看边说。“右边第一个拿着宝剑,旁边的拿着权杖,中间的飞天……”

宋文杰眉目慢慢皱起,头压的更低,看了很久抬头时候脸上写满了疑惑,有些诧异的对我说。

“中间的飞天双手左右对持而握,托举着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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