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稍晚放上第三更)
1991年9月初发布的一份红头文件让苏联政府所有官员都隐约嗅到一丝即将动荡的危险气息,无论是位高权重的高层权贵还是默默无闻的基层人员。这份文件讲述的是要加强党员队伍中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必要。那些拥有丰富政治经验的老狐狸一看就知道这份文件的背后可能蕴含着一次激烈的动荡。

联想到之前亚纳耶夫轻而易举的收拾掉他的政敌,再将那些人的支持人连根拔起的不留情面来看,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浮现在很多人脑海中,政治大清洗。

亚纳耶夫就像苏维埃的守护者,将那些寄生在红色帝国身上的投机分子和腐败人员一个一个的揪出来,然后丢进法院等待正义的判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来一次宗教裁判所式的异端裁决,将这群人送上鲜花广场的火刑架上。

斯摩棱斯克市委书记巴普洛夫是最早看出事情不对路的高层之一,所以在亚纳耶夫发表了这份红头文件之后他就一直策划着逃往西方世界。哪怕在在勃列日涅夫时代的后半期,因为生产效率低下而导致的经济困难,斯摩棱斯克的最高领导人也没将物资慷慨的派发给那些民众,而是囤积居奇,大肆敛财。所以市委书记在市民口耳相传中有“英雄城市的蛀虫”戏谑说法。

巴普洛夫书记控制着斯摩棱斯克的物资的分配和地方特权,伴随着戈尔巴乔夫的民主化运动,他将民众对官僚的不满潜移默化的转移到体制的身上,大力宣传民主和自由的重要性,方便为自己掠夺国家的财产做好洗白的准备。

“这怕是要有一场大动荡啊。”前往机场的巴普洛夫叹了一口气,他的秘书拎着行李放进后备箱,准备载着这位斯摩棱斯克市委书记前往机场。

他早已将收敛的赃款秘密转移到了国外,然后打着出国考察的旗号到西欧申请政治避难,戈尔巴乔夫时期放宽了苏联民众出国的政策,所以巴普洛夫才有逃离的机会。

“一定要逃出一个该死的,没有人权的国家。”巴普洛夫心里暗暗地想到,当他在内心诅咒苏联是压制人权的独裁暴政的时候,却忘了自己是通过民众选举上台的政府官员。

“巴普洛夫书记,我们可以走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年轻的秘书推了推眼镜,对巴普洛夫说道,作为负责巴普洛夫日常工作的书记秘书伊哈尔米基,这位来自敖德萨的年轻人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便成为了巴普洛夫的心腹,替他出谋划策整垮政敌,同样也成为巴普洛夫一根绳索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巴普洛夫回过头,最后望了这幢陪伴了他五年之久的别墅一眼,然后依依不舍的打开车门,任由司机载着他向机场的方向奔驰而去。临走的时候他的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是不是这一辈子他都没机会回到这里,要在外国度过了?

心情有点沉闷的巴普洛夫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准备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喊了一声伊哈尔米基,“伊哈尔米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在哪里落脚?”

“我?”听到书记的问话伊哈尔米基想了想,说道,“大概我会在巴黎塞纳河边买下一幢白色的房子,有空闲的时间的时候在阳台上喝喝咖啡,读读书。然后等到这个国家真正实现了民主自由的时候,我再回来。”

“呵呵,很有趣的想法。”巴普洛夫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希望用手中存下的钱在美国开一家上市公司,然后继续创造财富。毕竟我小时候就向往欧美那种有钱人的生活。”说到自己的理想,巴普洛夫眼中流露出对财富渴望的贪婪眼神。

“伊哈尔米基同志,我现在有点困,到机场之前先休息一下,到时候你再叫醒我。”这两天因为红头文件而担惊受怕没睡安稳的伊哈尔米基打着呵欠,头靠在椅子的后背上,上下眼皮沉重的慢慢合二为一。

“好的,我保证书记您醒来的时候会有一个大惊喜。”看着渐渐入睡的巴普洛夫,伊哈尔米基微笑着说道,那眼神就像狐狸打量猎物一般的狡黠。

“唔……”迷糊之间,巴普洛夫也不知道伊哈尔米基在说些什么了,他只希望尽快结束这场苏联的噩梦,最好一觉醒来之后自己能站在美利坚民主自由的国土之上,享受着加利福尼亚州温熙的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普洛夫的肩膀被人摇晃了几下,他挣扎着从迈阿密海滩与阳光的梦境中醒过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伊哈尔米基,我们到机场了吗?”

“巴普洛夫,我们并没有到机场。”伊哈尔米基秘书的声音有些冰冷,尤其是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巴普洛夫连忙睁开了眼睛,想挣扎爬起来,却看到一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伊哈尔米基在副驾驶座上用手枪指着巴普洛夫,巴普洛夫转过头,看见车窗外站着克格勃的特工,无一例外都跟伊哈尔米基一样神情冷淡的打量着可怜的斯摩棱斯克市委书记。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巴普洛夫握紧了拳头。

“你背叛了我?伊哈尔米基。”巴普洛夫紧紧咬着嘴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背叛?你想得太多了,巴普洛夫同志。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效忠你。”伊哈尔米基打量巴普洛夫的眼神就像凝视一只可怜无助的羔羊,“事实上我已开始就是中央派遣过来收集你罪证的克格勃特工,哦哦,不要惊讶,并不是你一个人得到了亚纳耶夫总书记的照顾,还有很多重要城市的党政机关领导人都被总书记亲自点名照顾了,难道你就没去打听最近很多市级州级领导人身边都换了一些人吗?所以你也不用感到沮丧。”

“怎么可能。”巴普洛夫瞪大了眼睛,“亚纳耶夫这个月才坐上最高领导人的位置,而你可是在八个月之前就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我能告诉你这个计划其实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吗?”伊哈尔米基有趣的打量着惊慌失措的巴普洛夫,“当然,总书记也考虑到需要维护苏维埃的正面形象,所以你们这群腐败分子呢,数额较小,情节不严重并且愿意主动揭发他人的,可以额外开恩,只是免除职务。当然你们若是不肯开口的话,没办法,看到我手里的枪了吗?”

伊哈尔米基扬了扬冰冷的枪口,“我们会将你伪造成自杀身亡的场景,死或者活下去,选择在于你。”

“好,我愿意。”被胁迫的巴普洛夫咬了咬牙,他拿出一本本子,将自己一手缔造的利益网统统说了出来,包括哪些人贪污的钱财存放在什么地方,事无巨细一一阐明。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将本子递给伊哈尔米基。

“希望可以得到宽恕。”巴普洛夫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巴普洛夫。哦,我之前忘了加一句原话。”伊哈尔米基拍了一下脑袋,“总书记还说过有一种人不得赦免,那就是那些向往自由,通过卑劣的民主口号来让自己收敛国家财产的腐败行为变成合法化的蛀虫。他说在床上逮到就直接用枕头闷死,在厕所抓到就直接溺死在马桶里。”

伊哈尔米基看着冷汗涔涔并且说不出话的巴普洛夫,打开了手枪上的保险,“顺便多说一句,我可不叫伊哈尔米基,我的真名是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亚纳耶夫总书记的私人幕僚。”

然后他扣动扳机,鲜艳的喷射状血渍浸染到车窗上,留下一片象征着巴普洛夫一生罪恶最后终结的休止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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