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小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护士长,这位小姐刚醒过来,情绪不太稳定,我想劝她,结果……”小护士没经验,遇到情绪起伏过大的病患,一时间吓得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琼顺着小护士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认出此刻发了疯,乱扔东西的病患,正是之前住在VIP病房的常客——耿雨楠。

既然是熟人,那她自然得帮忙。

“你先去帮忙照顾其他病人,我替你照顾她。”原本李琼也没事做,巡视完病房之后,本想回到休息室去眯一会儿,结果听到重症监护室里,传来噪杂不堪的声响,她刚被提升为护士长,自然得为医院多做点事儿。

所以,这才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那太好了,谢谢你,李护士长,真的是太感谢你了,那我先走了……”小护士是真吓坏了,抱紧手上的记录本,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跑到其他病房去看望病人。

面对一点点向她靠近的李琼,耿雨楠心底的警铃阵阵发响,眼中的惊恐让她对李琼的靠近中充斥着满满的敌意。

“你不要过来!你走开,不要靠近我!”耿雨楠将随手抓来的枕头,重重地向李琼砸去。

李琼吓了一跳,没想到耿雨楠会对自己也下这么狠的手,下意识地躲开那个枕头之后,不敢再继续向她靠拢,怕她的情绪再受刺激。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李琼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让狂躁不安的耿雨楠,暂时消停下来。但李琼并没有因此放松,她觉得,耿雨楠似乎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所以才会问了这么一句话,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我是谁?”耿雨楠重复了一遍李琼的话,摇了摇脑袋,继而又自问自答一遍:“我是谁呢?我就是我啊,你是谁?”

忽然,她那脆弱不安的情绪,再次被提起,戒备地从床上拿起被子,挡在自己面前,警惕地望着李琼。

李琼从耿雨楠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和不信任,加上她刚才给出的反应,看来,她之前的猜测对了——耿雨楠失忆了。

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事实偏偏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信。

“那你还记得景立骁吗?”李琼忽然想起来,那个陪在耿雨楠身边,形影不离的冰山总裁,不晓得失忆之后的她还记不记得他。

“景——立——骁?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应该认识他吗?”耿雨楠眼中的戒备之意,完全没有因为跟李琼聊了这么久的天而松懈过,李琼弄不懂,耿雨楠之前究竟受过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你还记得,来医院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为了弄清楚耿雨楠为什么失忆,李琼有些心急,犯了个低级错误,让耿雨楠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再次如同火山爆发一般。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逼我!滚!给我滚!”耿雨楠将手里抱着的被子,直接丢向李琼,猩红的眸子,喷薄着怒火,伴随着歇斯底里地咆哮,让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李琼,也吓了一跳。

“好好好,我不逼你,我没有恶意,你要相信我,好吗?”李琼的语气弱了许多,忽然轻轻一笑,那份温暖的笑意,给耿雨楠带去平静,安抚着她的不安。

“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我叫李琼,我可以认识认识你吗?”就像面对小朋友,重新认识新朋友一般,李琼友好地伸出手,向耿雨楠表达自己的诚意。

因为她们之间距离非常遥远,耿雨楠注意到李琼手上没有其他的东西,警惕的意识弱了几分,但她仍旧不敢跟李琼靠得太近,生怕遇到危险似的。

李琼也遇到很多类似耿雨楠这样的病患,她有自己的方法,虽然之前,她因为见到熟人,有些激动,鲁莽了些,用错了方法,但她及时调整状态,改变策略,说服自己用对待普通病患的方式,安慰耿雨楠。

只有这样,耿雨楠才会接纳她,消除对她的戒备心。

“你不跟我握手,是不想跟我成为好朋友吗?”李琼的脸上明晃晃地划过一丝失望和委屈,但她伸出去的手,仍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似乎在心底,还期望着耿雨楠能改变主意,同她交朋友。

此刻,耿雨楠的心情也是复杂多变的,她一方面担心李琼是坏人,会伤害自己,可另一方面,看到李琼那张真诚的脸,她又觉得,李琼不像坏人,对自己也没有恶意。

“你真的,真的是真心要跟我成为真的朋友吗?”为了突出重点,耿雨楠一连说了四个“真”字,可见她的防备心有多严重,那副宁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敢轻易交朋友的情绪,不由地让她为耿雨楠担忧起来。

“当然,我是真的,真的要真心跟你成为真的朋友。”为了迎合耿雨楠,李琼也特意说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只不过,耿雨楠刚才是问句,而她给出的,是肯定句。

“那好,你站在原地不许动,我过来……”耿雨楠不放心李琼的靠近,相比之下,她情愿自己跟她靠近,因为她看到,李琼举在高处的手,一直没放下来过,她的手应该很酸很累了吧。

“好,我等你,你慢慢来,不用着急……”李琼当然很开心,耿雨楠肯迈出这最重要的第一步,主动接触人。虽然她的手举得确实挺累,但一想到能让耿雨楠心软,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耿雨楠挪动脚步的速度,堪比乌龟爬,每次只前进半个脚印,若是换做其他人,早等得不耐烦了,一定会催促她快一点,不要再磨磨唧唧的。

但李琼不会,她相信,耿雨楠现在能做到的,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让步,她能勇敢地跨出这几步,对于李琼来说,已经胜利了。

终于,一秒就能走到的路,耿雨楠足足花了十分钟,可见,她有多么不敢接触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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