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声音细细脆脆,背起书来,格外好听。
乔玉妙是越听越惊讶,乔玉珩竟然真的能背下来,她问道:“玉珩,姐姐问你,‘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是什么意思?”

乔玉珩乌亮的眼珠转了半圈:“就是说君子要致力于根本。根本立了,治国、做人的道就有了。”

“玉珩,你都看懂了?”乔玉妙惊讶道。

“看懂了。”乔玉珩点点头。

“有先生教你的?”乔玉妙问。

“姐姐,我身子不好,不方便走动,去不了族学。识字还是爹爹在世的时候,自己教的。并没有先生教我。”乔玉珩道。

“那你是如何懂的?”乔玉妙问道。

“爹爹的书房里有各种关于‘四书’释义注解的书,我不能出去玩耍,就只好对照着这些书,从《论语》开始,一本一本的,一边儿琢磨一边儿看。”乔玉珩道。

乔玉妙心下赞叹,乔玉珩若是在现代,一定是个学霸。他天资甚高,自学便能到如此程度,若是能有先生指点点拨,怕是成就非同一般。

这宣平侯府虽然以文立家,但是已经几代没有出什么惊艳的人才了。

乔玉妙仔细看着乔玉珩,美如冠玉,龙章凤姿,天资聪慧,可惜竟是这样一副破败身子,每天都要喝着苦涩的汤药。

舒清那么怕乔玉珩得风寒,就是怕他因为身子太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熬不住去了。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乔玉珩说道。

乔玉妙收了神,说道:“我家玉珩长得漂亮。”

“姐姐,我是男子。”乔玉珩羞恼。

乔玉妙一乐:“是姐姐说错了,是俊俏。”

乔玉珩惨白的小脸泛了几丝赧然的红晕,漂亮中透着几分可爱。

乔玉妙摸了摸乔玉珩头顶两只松软垂下的童髻,心里柔软到不行。

她和乔玉珩才说了几句话,乔玉珩就显得有些疲惫了。

乔玉珩身子不好,今儿知道乔玉妙要来,一早就醒了,方才又背了好久的书,现在就有些撑不住了。

乔玉妙让乔玉珩赶紧闭上眼睛睡上一会儿,自己则坐在美人塌的沿上。

等乔玉珩睡着,乔玉妙才轻身轻脚的站起来,挽起舒清,从山水绣屏风转了出来,来到厢房的外间。

母女两人贴着坐在小圆桌边,悄声说着体己话。

少时,乔玉妙拿出几张银票说道:“娘,上次给你的银两可够?这些,娘,你也拿着。”

“妙妙,这是你的嫁妆,我收了一次也就是了,哪有这样让你一次次补贴娘家的道理?”舒清道,“我手里还有你上次给你银子,可以应付一段时日了。就算没有,娘也自会想法子。”

乔玉妙挽起舒清的胳膊,眨了眼嗔道:“娘,你就收着吧。我留着银子也没有。”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清脆的童声:“不收。”

乔玉妙和舒清同时扭过头。只见乔玉珩正站在山水屏风的旁边。

十岁的男孩还没有开始发育,身形单薄,肩膀瘦削,站的却是挺直,双手握紧拳头,眼里全是倔强,他坚定的说道:“不收。”

舒清低呼一声,一阵风似得跑到乔玉珩跟前:“怎么跑出来了?连见罩衫也不披一披。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舒清拉起乔玉珩的手就往里屋走。

乔玉珩使劲挣扎。十岁的男孩子身子即便不好,多少有点力气,舒清竟然一时拖不动他。

乔玉珩倔强的站在里外间隔断的屏风处,手里拳头握得紧紧:“不收。”

“玉珩,听话,快进去。”舒清有些着急。

乔玉珩别过头:“我生出来就是这样一副身子。左右好不了,却还要连累娘亲受苦。连姐姐,都是已经出嫁的人了,还要被我拖累。既然明明就是好不了的,我还拖累亲人做什么?”

乔玉妙心里一惊,天生聪慧的人,心思就容易敏感,更何况自家弟弟常年卧病在床,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十岁的年纪,三观还没有形成,若是这个时候想岔了,钻了牛角尖,后果不堪设想。刚才乔玉珩的话语间,竟然藏了几分放弃求生意识的念头。

乔玉珩别着脸,只留给两个女人漂亮的侧颜。

乔玉妙走了过来:“玉珩,不管怎样,咱们先回榻上,盖上锦被,收不收银子,回了榻上再说。”

乔玉珩先是摇头,后来看到舒清担心的神色和乔玉妙温柔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乔玉珩体虚畏寒,重新走回美人榻时打了个哆嗦。

乔玉妙把他扶上床,用被子把他裹好,又让他喝了一杯热水。

随后,她便坐到他身边,柔着声音开始说话:“玉珩,如果姐姐生了病或者因为别的事情,需要玉珩拿银子出来解救,玉珩会不会觉得姐姐拖累了你?”

“我自然不会。可是姐姐,我不一样……”乔玉珩急忙道。

乔玉妙没有理会乔玉珩却是道:“玉珩为什么不会觉得姐姐拖累你?”

“啊?”乔玉珩抬头,粉红朱砂痣也动了动。

“恩,为什么不会觉得姐姐拖累你?玉珩那么聪明,想一想。”乔玉妙道。

“因为,因为姐姐是我亲姐姐,能让姐姐好,费银子又算什么?”乔玉珩道。

乔玉妙摸摸乔玉珩的脑袋,笑道:“孺子可教也。”

她接着说道:“万万不要以为,什么自己身子弱便是拖累亲人。会觉得被拖累的,都算不得什么真的亲人。真正的亲人,见你不好,才会难过。”

“姐姐。”乔玉珩道。

“你刚刚的举动,刚刚的话,叫做,亲者痛仇者快。”乔玉妙道。

“姐姐,我不是……”

“让自己受冻,还说自己好不了,这么做,就是让娘和姐姐伤心。旁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若是知道了,哪里会伤心?指不定还会看笑话。你这可不就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来着?”乔玉妙道。

乔玉珩思索了片刻,垂下了脑袋:“姐姐,玉珩,玉珩错了。”

“玉珩,有一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孝一之始也’。你可知这句话倒底是什么意思?”乔玉妙问道。

“什么意思?”乔玉珩问道。

“保重好自己,是对父母亲人,最基本的孝顺;是对血缘亲人,最先需要做到的。这样才不会让亲者痛。”

乔玉妙顿了顿说道,“姐姐深以为然。”

乔玉珩低下了头,握了握拳:“姐姐,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和娘为我担心了。”

------题外话------

漂亮弟弟是个重要人物,所以昨天和今天略花点笔墨写写。另外,关于妙妙什么时候能离开齐国公府,齐国公又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对对手指,虽说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太远了……永远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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