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抚远绞肉机(1)
投石车的攻击距离极远,高达约二千五百步,重约十斤的石头从半空落下,所挟力量是极为惊人的,如果人被直接命中,基本都是当场毙命,不会给你丝毫挣扎的机会,草原联军的投石机约有数十架,每一次攻击都是数十块石头集群落下,落下的区域也分布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之内,这造成的杀伤效果就比较大了,卫堡建设得很是牢固,墙面都设计成了斜面,有效地减轻了石弹的威力,但壕沟之后的胸墙就没那么幸运了,石弹砸上去之后,往往一弹便是一个脸盆大小的洞。而在胸墙背后的士兵,此时只能苦苦挨着同时在心里祈求石弹不要砸中自己,避是无法避的,手里的盾牌对于这种攻击根本无法可施,你不可能凭手臂的力量挡住这么大小的石弹自半空中落下的力量。

王启年的左翼陆续出现了伤亡。

李清站在主城城楼上,咬着牙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动挨打,没办法,自己的投石城基本布置在城里,眼下无法打击到对面的投石车,而八牛弩的射程只有两千步左右,也不能威胁到他,蝎子炮的射程就更近了。

所幸的是,对方的投石机发射速度很慢,所造成的伤亡还在预测范围之内,但饶是如此,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还是李清觉得不爽。

不过对手的填壕士卒已冲近,该他们流血了。

果然,到两千步时,两座卫堡上的十数架八牛弩率先射击,八牛弩那特有的鸣叫声让李清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睁大眼睛,追随着弩箭的轨迹,看着八牛弩一头扎入人群,带起一溜血花,李清不由挥拳猛击城墙,“射得好!”

千步,蝎子炮开始发威,蝎子炮没有八牛弩那么恐怖的威力,但胜在数量多,发射速度快,两三重的石头密如飞蝗地飞出去,一打便是一大片,挨一枚蝎子炮不见得会死,但铁定要失去战斗力,当然,如果你运气欠佳,被直接命中头部,那也只能跟人生说拜拜了。

蝎子炮连射三轮之后,飞奔的步卒已到了第一道壕沟前,将肩上的麻袋向沟里一扔,撒腿便向回奔,此时距离壕沟后的胸墙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挨上一箭,任你甲好,也得受伤。

果然,当第一批填壕士兵刚刚奔到壕沟前时,胸墙后便站起一排士兵,弯弓搭箭,嗖嗖连声,反应快的赶紧往地上一趴,等箭雨一过爬起来再飞奔,反应稍慢便挨了数箭,有的伤不在要害,身上挂着箭还得不要命的飞奔,运气不好的便一头栽倒在壕里,自己也去填了坑。

李清估计了一下对方的伤亡人数,这第一波填壕,对方大概便付出了两三百条人命,第一道壕也被填平了一半,如果以这样的速度,三道壕被填平,对方至少要付出近千条性命,因为越接近胸墙,他们死亡的概率便会越大,当然,他将那些受伤倒在阵地前没的蛮兵也计算在内了,这些人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完颜不鲁脸色有些不好看,第一波的攻击所受到的伤亡让他有些出乎预料之外。“让蒙冲车和攻城车迅速压上去,掩护士兵填壕。”

“左校王大人,走得太近,对方的八牛弩会给蒙冲车攻城车造成损害。”一名头人道。

完颜不鲁沉着脸道:“车坏了我们可以再造,但人死了就不可能再生,这些死物值什么,坏得再多,大单于也会给我们补齐,但这些部落勇士们可是大单于最珍贵的所在。”

指挥台上的头人们都是感激涕零,“大单于心怀仁慈,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奋勇杀敌。”对于这些头人们来说,造价昂贵的蒙冲车,攻城车是宝贵的财富,比人要值钱多了,当然,像他们这样的小部落,这种昂贵的战车是造不起的,也只有像白部这样的大部落,在掳掠了无数的大楚工匠之后,以他们的财富才能制成,自己的部落也就只能跟在白族身边冲锋陷阵,现在白族不惜损失战车来减轻他们勇士的伤亡,当然是求之不得,心里高兴,对巴雅尔便更是赞不绝口了。

诺其阿在一边倒是暗自点头,难怪巴雅尔大单于对于这个灭族的部落头人另眼相看,与这些部落头人比较起来,无论是才能还是胸襟,完颜不鲁的确是高明太多了。

蒙冲车和攻城车步步向前,冲到约离壕沟约百步之时,才停下来,蒙冲车上的顶板被掀了起来,藏在下面的士兵扛着麻袋狂奔而出,而负责掩护的士兵由弯弓搭箭,与卫堡与胸墙后的常胜营对射。攻城车上的强力弩带着啸声狠狠射出,拼命压制卫堡和胸墙之后的对方,这种强力弩对卫堡无可奈何,但如果正面射中胸墙,则可以将胸墙穿透,对常胜营士兵造成杀伤。

王启年很快变作出了应对,八牛弩和蝎子炮转而集体攻击这些蒙冲车与攻城车。

蒙冲车上蒙牛皮,对普通的弓箭防护性能极好,但对于八牛弩这种变态弩箭却无可奈何,八占弩只要射中,便能穿透牛皮和厚厚的木板,连带着将下面的士兵也扎个对穿,只要挨上两只,上面的木板和牛皮便破烂的不堪再用,而蝎子炮则主要攻击攻城车,攻城车高大,但防护性并不强,只是在车外沿竖起几面高高的盾牌,而蝎子炮则是从上面攻击,一时之间石如雨下,将攻城车上的蛮兵砸得鬼哭狼嚎。一架攻城车的支柱很不幸挨了一枚八牛弩,轰的一声,巨大的攻城车便倒塌下来,上面的士兵重重摔下,口吐血沫,眼见是不能活了,下面推车的士兵被压倒一大片,个个筋断骨折。

在付出了数十辆蒙冲车和十多辆攻城车后,第一道壕沟被填平。

定州城,定州军五个营一万五千人已集结完毕,清一色的骑兵,这是萧远山在定州的主要本钱,也是这次整编中通过调整各营后编成的最强战力,虽然代价是让其它各营战力下降许多,但集结起这样一支强军,却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大临,你的能力我放心,但此次作战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事有不谐,一定不要冒险,假如李清不能如他所说,调动驻扎在上林里的蛮兵前去攻城,你就不能展开对上林里的攻击。”萧远山叮嘱即将出征的吕大临。

“大帅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会草率从事。”吕大临郑重地道,他带走这一万五千骑兵后,整个定州内线便只剩下了萧远山的一个亲卫营,可以说,这一次萧远山是将全副家当都交给了吕大临。

“沈先生会和你同去。”萧远山道。

吕大临微微一怔,沈明臣是萧远山的心腹,这番跟着去就有监视自己的意思了,看来萧远山对自己还是不大放心啊,不过想想也是,这一万五千士兵中,自己原来所带的右协士兵居多,萧远山不会不防。

“好,沈先生足智多谋,有他参赞军机,我军胜算大增。”吕大临向正在对他微笑的沈明臣抱抱拳,“那大帅,大临就出发了。”

“一路顺风,奏凯归来。”萧远山点点头,吕大临回过头来,手中长枪戟指前方,厉声道:“出发!”

一万五千骑兵奔向崇县,而在那里,李清手下的鹰扬校尉过山风正等在那里,为大军引路。

吕大临出发的时候,抚远城下的战事正烈,三道壕沟已被填平,完颜不鲁的骑兵出场了,他要先清扫卫堡下的王启年部,再展开对卫堡的攻击。

胸墙如此之矮,如何挡得住我草原健儿的骑蹄,在完颜不鲁看来,如此高的胸墙,草原雄鹰们只需策马跃过,便可以杀入对方步卒之中。

今天扫清城外敌人,明天便可以展开对卫堡的攻击。完颜不鲁在心中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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