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悦眉目舒展,一向慵懒疲惫的面孔上也显露出一丝惬意,显然,开场就别具一格的节目让她十分地满意,低笑道:“听说三十年前,流沙琨同道长精通幻术,能无中生有,可惜自他去后,后辈再无人继承其衣钵,这会儿秦郎君弄出来的这东西,到有那么点儿意思,也许戏法耍的也就只能说不错,可咱们表演,本来就是为了让人高兴,只要能让客人们笑一笑,技术是不是第一流,到在其次。”
燕西西连连点头,她也是第一次看,笑过之后,更觉得现如今教坊司那些也精通戏法的伎人们,在技术上可能不差,但论起舞台效果,还真比不得眼前这出。

接下来穿衣入火墙,隔空碎酒杯,各种神妙的节目一连串,好多人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真有那位法师大驾光临,若非台上的小家伙们也多是大家熟悉的,怕真有呆萌的女伎要求仙人‘抚顶授长生’了。

高枫和秦文渊特意抽空也来看,反正在场的都是教坊司的女伎,也不用顾忌什么礼仪规矩,两个人索性在最后面坐着喝茶聊天。

这些节目秦文渊都没见过,看得入了神,就连高枫面上也带出几分怀念,当年他们整日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娱乐活动不多,唯有过年的时候,大家常常能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守着电视看联欢晚会。

那时亚茹就喜欢看那位颇为出名的魔术师变魔术,看过之后,还非要把门道摸清楚,弄明白,她与队里那个小疯妮子吴春敏一起折腾,仗着身手灵活,又看了一大堆魔术的破解秘籍,放假的时候还跑去魔术师家请教,到真把大部分比较熟悉简单的魔术都弄懂了,偶尔在台上变变魔术,逗逗乐子,也能让队里一群粗人鼓掌叫好。

“没想到,荒废了几年,居然还能还原出来,亚茹的记性就是好。”

那会儿秦亚茹也不过为了好玩,学了阵子,学会了,玩过了,也就没了兴致,只偶尔有魔术师表演,她才会想起捧场。

如今能在北宋时空把当时的大部分魔术还原出来,还是要说教坊司的女伎们有本事,身手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秦亚茹看着台上那群或许还有些生疏,却很好地调动气氛的小家伙们,不由感叹,还是教坊司能人多,否则她就算还知道些常见的魔术技巧,也找不到人再现出来。

结果,秦亚茹刚赞叹几句,就闹出幺蛾子。

“什么,小艺怎么了?”

最后压轴节目是‘水底逃生’,当家主演是十六岁的小艺,现在是跟着燕西西的女使,父母都是杂技伎人,家学渊源,身手很是灵活。

关键时刻,小艺居然腹痛不止,不是吃快了肚子,只是她长大成人,初潮来了,秦亚茹看了眼小艺苍白的脸色,哭笑不得,这时候女子成人都早,一般十三四岁初潮便至,她是真没想到,小姑娘十六岁,居然才长大。

“阿菲呢?”秦亚茹跑到后院,四处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训练的时候当小艺替补的阿菲姑娘。

阿菲到是在,皱着张脸,浑身发颤:“阿姊,阿姊,我不行的,好多人,我不行的!”

秦亚茹气得差点儿没飙泪,这小妮子排练的时候恨不得小艺赶紧下台,换她上,以前在教坊司也没少上台给行首们伴舞,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阿菲也委屈:“呜,以前登台,我不过是缩在外围伴个舞,别人连看都不带多看几眼的,可是,可是这一次……”

秦亚茹又哄又劝,前面传来一阵阵或是紧张的吸气声,或是爆笑声,最后一个节目马上要到,可阿菲还是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根本不肯出马,她也想过干脆最后一个节目不演,以后再说,可其他人都不乐意,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受罪受大了,弄到最后居然不完满,哪里会甘心!

“是啊,当初秦郎君还示范过,这会儿换一身衣裳,戴上面具,和小艺的模样也差不太多,不影响表演。”

小艺的身量高挑,虽然才十六岁,可个头还真与秦亚茹差不多,她用的那些道具,秦亚茹一样可以穿戴使用。

闹到最后,秦姑娘只好答应。

等到两只很会学舌的八哥又上去卖了一圈萌,整个台子上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十一个女使上去,用黯淡的黄色纱巾罩住了灯笼。

六个穿着短衣的汉子,呼哧呼哧扛着一个巨大的,足有一人半高的陶瓷水缸上台,欧阳悦诧异地看了燕西西一眼,她是认得这口水缸的,就戳在教坊司的后院,平日里用来储水用,但实际上就是个摆设,当装饰罢了。

秦亚茹戴着个皮质的狐狸面具,穿着一身颇为华丽的长袍,别人看不出来,熟悉的人却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秦小秀面上带着略有些僵硬的笑,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姐姐,小声嘀咕:“姐,要不还是我来?”

秦亚茹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吱唔:“下面不知道底细的人也就罢了,你明知道都是骗人的,怕什么!”

秦文渊眼珠子差点儿凸出来,高枫也吓了一跳,却是吃吃而笑,他都多少年没见过秦亚茹像个小姑娘似的登台表演?事实上,以前除非秦亚茹喝醉了酒,或是太过高兴,否则绝对会拼死保证自己的端庄娴雅,更别说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表演节目,没想到回到宋朝,本该更保守的她,却放开了许多。

这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秦文渊甚至吓得脸色煞白,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这是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若非高枫手明眼快,一把拽住他,他恐怕都要冲上去拉自家妹子。

秦亚茹居然让人用一条长长的锁链,从自己的肩膀,绑到膝盖,她被两个女使辛辛苦苦捆绑之时,几个汉子扛着水缸,让缸口冲着观众席,甚至还挪动过去,请前排的欧阳悦还有燕西西几个人检查,确认这水缸完好无损。

秦小秀深吸了口气,语笑嫣然:“各位,水缸可有问题?”

所有人都摇头,提前安排好的托儿更是大声起哄,纷纷诉说这水缸的来历。

“那么,往里面注水。”

现在没有麦克风,秦小秀拎着一只喇叭状的自制扩音器,正好护着她的脸,便是脸红羞赧好歹也能遮挡一二。

欧阳悦颇有兴趣地看着十二个壮汉提着水桶,拼命往水缸里面注水,不多时,水就满溢而出,倾洒在高高的台子上。

秦小秀挥挥手,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少女拉着从教坊司拆回来的,厚厚的一丝都不透光的帷幔,把大水缸围起来。

欧阳悦失笑:“这群丫头到会省钱。”连帷幔都是从教坊司的厢房里拆走的,不过也是,像这种质量的帷幔,想要从别的地方购买也不大容易。

等到秦亚茹被扛起来,放进溢满水的水缸,又有两个壮汉抬着一块巨石,把水缸封口,还用锁链将石头把水缸捆在一起时,连欧阳悦都吓了一跳,惊道:“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出来!”

秦文渊眼前发黑,身子一动,向前扑去,高枫哭笑不得,揪住他的胳膊笑道:“这就是个娱乐节目,你别闹,坏了亚茹的事儿,小心她不高兴。”

哪怕高枫千万个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可秦文渊还是坐立不安,不只是他,连欧阳悦,燕西西她们也心惊肉跳的。

尤其是燕西西,她与秦亚茹的感情挺好,也算是知道秦姑娘与高枫关系匪浅,生怕秦亚茹出事,高枫再迁怒到她们身上,眉头紧蹙。

这会儿秦小秀到是镇定下来,指挥着众人把帷幔放下,将水缸包裹都严严实实,才笑眯眯地拿出一个漏斗,高高举起:“我们的‘法师’能在沙砾滴完之前从水缸中脱困,让我们大家拭目以待!”

她的声音清亮,仿佛充满了信心,整个庭院的女伎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不少不知底细的人都露出焦躁的容色。

随着滴滴答答的声响,大家越来越紧张,眼看着沙漏上面的沙子越来越少,几乎见了底,可帷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里面的秦亚茹也一丝声响都无。

这时,不说底下的观众紧张的直冒冷汗,连秦小秀的脸色也开始难看,她在台上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瞅了瞅那帷幔,又看看沙漏,似乎终于耐不住,偷偷摸摸地掀开帷幔往里面偷瞧。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弄得紧张兮兮,欧阳悦皱眉:“莫不是出了差错?”

燕西西更是吓得不轻,直起身子喊道:“月欣,要是不行,赶紧把人拉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秦小秀怔了怔,似乎颇为为难,和一个女使嘀嘀咕咕了几句,就有个气喘吁吁的老人抱着药箱走到台下,显然她也怕出事,提前叫了大夫。

秦文渊脸色涨红,又过了片刻,他终于耐不住,不顾高枫的阻拦,猛地冲了出去,他一路横冲直撞,撞得好几个女伎争相躲避,huā容失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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