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手术室准备好。
季老和济仁堂一群学徒,伙计都眼巴巴地盯着秦娘子看,即使是他们,也紧张的浑身冒汗。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剖腹手术,若是能成功,那将来脏腑重伤的患者,就算有救,再不是只能等死。

季老行医多年,性子和这个时代大部分大夫不同,为人十分开明,一生收徒众多,且每一个徒弟都是精心教导,从不曾藏私。

便是对待女儿也一视同仁,他的小女儿很有医学天分,从小就被他带在身边教导,一直到长大嫁人之前,那姑娘都是季老的得力助手,只是这时候女人出嫁,尤其是远嫁,再想回娘家就是千难万难,季老四十多年没见过他的小女儿了,对秦亚茹,恐怕也是移情,把她当成自家的小女儿看待,此时见她要施展华佗神技救人,竟是比自己动手术还要紧张。

“阿秦,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秦亚茹一边穿上麻布做的大褂,戴上口罩,手套,一边四下看了看,心里着实是没多大底气,她以前从没有自己动手布置过手术室,现在条件不足,既做不到密封,也做不到彻底消毒,也只能勉强凑活一下,总比在野外医院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强一些。

“季老,您在一旁看着点儿,让小孟哥,还有苏图都来看看。”

季老年纪越大,越小孩子脾性,到没什么门户之见,一口就应下扭头就叮嘱自家两个小弟子:“你们俩好好和阿秦学。”

小孟哥和苏图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尤其是苏图,更是他的关门弟子,如今帮他儿子打理济仁堂,与他儿子不同,这两个还是有些天分,只是季老收下他们的时候,年纪实在是大了,精力不济,教导他们时总觉得力不从心,季老以前就经常说,自己是耽误了两个学医的好苗子。

两个小徒弟激动的面色潮红,却也有些不好意思,齐声向秦亚茹道了谢,秦亚茹顾不得和他们说太多,让那四个大汉帮忙,把詹玉抬到手术室。

这时,詹玉已经陷入休克,还是季老开了个方子,给灌了一碗抗休克的药汤,状态才好一些。

秦亚茹仔仔细细地消毒,然后便开始手术,如今她一个助手都没有,一切只能自己来,好在秦姑娘以前就习惯单干,护士的活儿也照样能做,就是手术时间可能拖延的长了些。

腹腔刚一打开,鲜血就喷出,秦亚茹镇定自若地把血吸干净。

秦亚茹没感觉,和以前一样认认真真地做手术,却不知道她的动作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季老还好,以前也看见过名医国手做外科手术,甚至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动过手,虽然看阿秦一个小姑娘,手连抖都不抖一下,就伸进患者的腹部,又揉又捏,还用针线缝缝补补,就像衣服一般,很是不适应,却还勉强让自己站在一边旁观。

但他那两个小弟子,却在病人腹腔里的鲜血喷出来的一瞬间,就小脸煞白,待秦亚茹开始手术,趴在门口大吐特吐了。

秦亚茹的速度算是极快的,可一个助手没有,病人失血又太多,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出现了血压下降的情况,必须输血。

好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早有准备,秦亚茹直接就让白云生浑身消毒,躺在另外一个手术台上。

鲜血沿着橡皮管注入詹玉的体内,詹玉的心跳也渐渐趋于平稳。

秦亚茹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手术。

詹玉也不知道是被何人所伤,脾和胃都有不少创口,尤其是胃,至少有一半已经坏死,秦亚茹也很惊讶,没想到情况严重到这种地步,那詹玉竟然还能忍下来,想起他上一次就吐血,想必那时候就伤得不轻,只是强忍而已。

想到此,她不由摇头,这病人太倔强,当医生的也难做,要是早一点儿治疗,说不定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她却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地一摇头,让窗户外隔着窗纱往里面张望的一群人,吓得满头冷汗。

那些人的想法,秦亚茹自是没工夫猜测,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创口都一一缝合,胃切下来一大半。

一大坨脏乎乎的东西扔在托盘里,季老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脚下发虚,直念阿弥陀佛,生怕秦亚茹手术失败,让病人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虽说神医也不可能保证一个病人都不死,但这詹玉的身份明显很特别,是个当官的,要是真治死了他,外面那四个莽汉,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这会儿白云生自己还倒在床上,被抽出去那么多血,不知会不会出事儿,恐怕救不了阿秦!

好在情况没有往最危险的地步发展,手术完成之后,詹玉的心跳依旧是平缓有力。

秦亚茹心下松了口气,把伤口缝合,然后让季老动手给涂上金疮药,才一出门,就看见那四个大汉都蹲坐在门前,跟个雕像似的,一脸焦急。

一见秦亚茹出来,这四人呼啦一声围上,颤抖着声音急问:“娘子,怎……怎样?詹指挥使怎么样了?”

“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秦亚茹洗干净手,让小伙计把这四个又哭又笑,就要扑进去的家伙拦住:“你们别进去打扰,在门口守着吧,煮点儿米汤,面汤什么的,他醒后排了气才能给他喝。”

“排气?”

其中一个周姓汉子,一脸迷惑。

秦亚茹皱眉,脸上微红,咳嗽了下,低声道:“就是……放屁。”

那汉子一怔,一张不算白净的脸,一下子爆红。

秦亚茹低下头,只当没看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道:“等会儿我开个药膳方子,让厨房做上,虽然味道不大好,可还是得吃。”

姓周的那人连连点头:“秦娘子放心,我这就去严月楼请闵大厨来,听说他老人家做药膳很是有一手,我们詹指挥使还真有点儿挑食,要好好做才行。”

秦亚茹深吸了口气:“不是给詹指挥使吃的,是补血的药膳,给白云生的。”

“啊……那让济仁堂的宋嫂子随便做做得了。”

秦亚茹哭笑不得,也不理他,赶紧去换了衣服,詹玉刚刚手术完,还得做抗感染的治疗,一时半会儿,她也走不开,心下惦念大郎,只能写了封信,让赖三帮忙捎带过去,让铁柱和王氏暂时照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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