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头前带路,众人各自骑马,来到洛阳城内最高档的一家专门经营水席的酒楼。
本来裴旻要请客,因为大家都是特意来为他母亲祭奠;孟浩然也要请客,因为他中午就说晚上请乔云和更多的朋友一起吃水席;李白坚持他请,说来洛阳这么些日子了,都是朋友们安排他,他今天一定要回请大伙,而且他还有新朋友介绍给大家。

点完才,他们好几个大男人都争着掏钱,掌柜的说,已经有一位姑娘先押过订金了,这一桌酒菜富富有余。

乔云知道,此番要跟剑圣裴旻拜师,这顿饭就算是喝认识酒,必须要有个主动的态度。她如今早就有了公主的俸禄了,杨贵妃和皇上都给了她不少封赏,她一个人开府,也有不少经费,所以,她就不必跟着别人蹭吃蹭喝了。

“哦?乔姑娘这么大方?这么多大男人,还让一个姑娘家请我们,这多羞煞我等啊!”说话的是一位长者,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了。须发皆白,面目慈祥,乔云不认识。

“乔云,来,大哥帮你引荐。这位你叫伯伯吧,按年纪说你都该叫爷爷的。谁让你辈分高呢,就叫贺伯伯吧。他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少时就以诗文知名。武则天证圣元年中的乙未科状元,授予国子四门博士,迁太常博士。后历任礼部侍郎、秘书监、太子宾客等职。”

“您就是贺老前辈?乔云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乔云站起来,冲老人家深深鞠了一个躬。

乔云以前就知道贺知章,也学过他的古诗,但她不知道这人身份这么高,尤其是年岁这么大,看上去比李白他们资格都老的样子。她以前还以为这人没有李白、杜甫、白居易名气大呢。

此刻听李白这样介绍,她就顺势恭维了一番,弄得老爷子高兴得眉开眼笑的。

“季真前辈。”李白端起酒杯,冲贺知章说,贺知章字季真。

“这位,是我的结拜妹子乔云,跟亲妹子一样。她来这儿所有事情都由我操办。本来她就不是一般人,能文能武,剑术比我高。来长安后又有奇遇,待会儿让她自己给大伙讲吧。”

“哦?乔云姑娘,幸会幸会。看上去就气质高贵,风度不俗,果然是有见识的。”贺知章笑着夸赞道。

李白接着说:“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也就不讲那些虚礼了,乔云她也不喜好那些。不然的话,我们大家还都得给她施礼请安呢。”

李白端起酒,自己先干了一杯。

在座的除了裴旻、吴道子以及李白、贺知章、孟浩然、高适这几位乔云能对上号的,还有一位她不认识。正想等李白帮她介绍,这人先端起酒来对她说话了:

“乔姑娘,在下的姓氏比较稀有,一般人都不认识这个字,相信姑娘这般有学问,必不会被考住。”这人也有些傲慢,如果说高适的傲慢是蕴含在行动上,那么,这人就明着写在脸上。

乔云一直都没注意到高适对她的态度不很友好,这回这位的话,她还是听出来了。

于是,她也端起酒杯,对那人说:“乔云年轻、读书少,请先生指教。”

贺知章朝那人看了一眼,应该是觉得他不该为难女孩子的意思。李白也觉得挺不舒服,就算他不知道乔云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知道乔云如今是公主殿下的身份,单从他李白的妹子这个身份,他就不该这么折损人家姑娘。

那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直接冲乔云说话了:“乔姑娘,鄙人姓的姓是上面一个山峰的山,下面一个今天的今,请问,在下姓什么啊?”

乔云就站起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岑参岑将军。你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实在是令人佩服的佳作。尤其是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是创意独特,我都想去看看胡天八月如梨花般的飞雪了。”

乔云是鼓足勇气说这话的,她都担心,现在的时间,岑参有没有写过这首诗作呢?但是他那样子实在太嚣张了,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李白面子是吧?

这回,满座的人都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些人都是“文化人”,并且也都是文武双全,但他们关系好归关系好,一起喝酒聊天也很融洽,不过对别人的作品,很少有真正用心背诵欣赏的。所谓文人相轻,都觉得自己的作品才是最好的。

“乔姑娘,果然有见识,连岑参这样的军旅诗都读得这么仔细。”贺知章赞赏地说,“姑娘能否背几句老夫的诗句,让大家也一起批评赏鉴啊?”

“贺老前辈,乔云读书不多,只会背诵很少您的作品,还望前辈见谅。”说着,乔云就背诵起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其实乔云就只会背诵这么两首,还好,贺知章已经高兴得连连摆手,示意她可以了。乔云侥幸地坐下了。

“乔姑娘,岑某失敬了,自罚一杯,姑娘随意。”岑参举起酒杯,冲乔云一拱手,一饮而尽。

这种局面,乔云也举起酒杯,也一饮而尽,弄得岑参满脸通红,高适坐在岑参旁边,也表情很不自然。

“乔姑娘,如果真感兴趣,在下邀请您去看看胡天八月的飞雪,现在正是时候,请您去看看,那飞雪是否真如在下描述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说话,表情似乎变得比刚才友好诚意多了。

“谢谢了。”乔云说,“我已经从您的诗中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了,我是很想去,把理论变为实践。我也不畏惧‘狐裘不暖锦衾薄’‘都护铁衣冷难着’的寒冷和艰苦。只是我这次是专程来向裴将军学习剑术,去您那里体验塞外行军,就等下次吧。”

这小丫头真是厉害,都没被岑参叫住板?人家既不服输,又不逞强,还坚持自己的原则,看来果然不一般呢?刚才李白说她的奇遇让她自己讲,我是听孟浩然说了一句她是公主,不如,现在让她讲讲她的奇遇。

这是高适想的,于是,他也端起酒杯,说:“我从中午就有幸和乔姑娘共进午餐,还听浩然兄称呼她公主殿下。刚才太白先生说让乔姑娘自己介绍她的奇遇,不如我们就洗耳恭听,可好?”

“众位,我说句话啊。”是裴旻。他之前听李白说过要给他介绍一位徒弟,他本来拒绝了。他也是一位很有性格的剑客,一般人他是不会答应教的,除非李白那样的奇才。李白一再坚持,他也坚决不收,最后李白无奈,说出了“剑坛”的字眼。

“哦?你说她也是剑坛的代表?你知道我曾经是剑主了?”裴旻很吃惊,他以为他参见剑坛的事在全大唐都是秘密,没想到,李白在他之后也去了剑坛,还带回来一位女剑客!

这回,在天宫寺等吴道子作画时,他就注意到孟浩然带了位女子来,一进门就直奔李白而去,而且穿着也不像长安女子般艳丽暴露,再看她腰间佩剑,就猜到这女子就是李白说的那位剑客代表了。

裴旻说:“乔姑娘是奔我而来,虽然现在还没喝酒拜师,但我已经欣然愿意教她剑术了。不过我也不想以她的师父自居,我们只是切磋探讨,共同提高。不过,即使不是她的师父,我至少比她年长不少,算是她的兄长,我就不能看着她受人为难。”

裴旻在这些人当中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尤其是在军人出身的高适和岑参面前,他是高阶将军,资历和军功都是他俩不能比的。而且,裴旻的剑圣称号是连皇帝都推崇认可的,在武将中堪称无人能及。

那两位都羞愧得低下了头。

“谢谢您,裴将军,您答应教我了!”乔云感激地对裴旻说。然后她又冲大家说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的确是奇遇。我来长安投奔李白大哥,大哥引荐我认识了玉真公主,公主厚待我,认我做义妹,所以有了云真公主的称号。后来见到贵妃娘娘,娘娘更是厚爱,又收我做义女。就是这样。”

说完,乔云自己喝了一杯酒。

这个奇女子!众人心中赞叹。这些事,如果不是她自己轻描淡写地这么说,别人也会私下议论猜测,说不定就传成了什么样?还不如人家自己大大方方地讲出来,反倒光明磊落。

“乔姑娘,你要学剑,是对剑术感兴趣从头学起呢,还是已经有些基础了,想要提高?”贺知章善意地问她。

“回贺老前辈,我之前学过一些,是想请裴将军帮我指点、提高。”乔云谦虚地说。她不能说自己已经学过越女剑、勾践剑、曹丕剑、刘秀剑、李白剑等那么多古今大师的剑法了。

“哦,好啊,有基础了。不如,我们饭后就去裴将军的演武场,来个月下论剑如何?在座的各位出了剑术高手,就是武功强人,至少也是懂剑、爱剑的。趁着酒兴,不放豪放一回?”贺知章兴致非常高。

乔云不知道,别看贺知章年岁老,他晚年自号“四明狂客”。听这名号,就是“老来张狂”的范儿。

“好啊,杯中酒,上主食,吃完就去演武场!”众人齐声赞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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