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而剔透的明月,这会儿终于又开启了她的脚步,追随着这对男女,沿着岛上洁白的沙滩小路,向更深处而去。月光温和地给他们照亮,似乎是好奇着他们接下来的走向,又好像给他们送着更富有深蕴的祝福。
“云,你看,这里已经给圈起来了,过段时间,我派人来种上花。要以白色为主,配上红色和粉色做点缀。人们都爱艳丽的红花,我却更爱白色,纯洁、高贵、神秘,就像刚才月下舞剑的你,芬芳而不腻人。”邓禹边走边给乔云介绍这岛上的情况,话语间仍有赞赏与恭维,却不再有激烈的压力。

“果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在忙碌和纷扰之余,给人以内心的宁静和精神的放松。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仰望蓝天白云,环顾周围或沉静或奔流的河水,可以暂时当一回神仙。”乔云赞叹地说道,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又感受到了邓禹的那一份诚意的友情。

“云,能给我讲讲你的那个他吗?”邓禹善意而略带伤感地问她。

乔云思忖了一会儿,开始慢声细语地讲起了她的曹丕。

她也想念他,虽然他伤害了她,但她还是从心里赶不走他,而且在自己的感情和身体受到异性的威胁时,还本能地搬出他作为自己的“心上人”。那不仅仅是一个拒绝别人的借口,他仍然在她心中占领着最重要的领地。

“他,有他明显的优点。比如武功高强、文才横溢,6岁学骑射,10岁突重围,8岁能诗赋,出口可成章。文治武功,样样出众,而且相貌英俊,气质风流。但是,他也有他的弱点。多疑忧郁,敏感脆弱,貌似强大,心思阴沉。待我细腻体贴周到,却用情不专屡次伤害我。最大的困扰,是我和他没有未来。”

乔云已经在心里把邓禹当成了知心的朋友,信任他,敬重他,感激他,把自己的内心向他诉说。

“怎么会这样?”邓禹很出乎意料。刚刚她那么坚定地拒绝我,说她已有心上人,还以为她对那个人是完全彻底地爱慕甚至迷恋。爱一个人,就会看不到那人的缺点,完整地全都是好上加好。可她却能清楚理性地说出那个人的那么多缺点,真是不可思议。

“云,既然你都清楚地知道他不能给你未来,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给自己另外的机会?”邓禹问她。

“我没有跟着他,我已经离开他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也许还能见到,但我永远都不会跟定了他,更不会嫁给他。可是我爱他,很爱很爱,爱到不能自拔。我的心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乔云说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让人心疼,她还站在那儿打了个冷战。

“云,我能理解你,能理解你刚刚那么坚决地拒绝我。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你别怪哥哥好吗?我也有过你这样的经历,对丽华,她占据了我的整个心,好多好多年。直到现在,她也在我心里很重要的位置上。你说得对,我不是嫌弃我那几位夫人有什么不好,而是心里被丽华占据着,装不下她们了。”邓禹心疼地看着乔云,停下了脚步。他想抱抱她颤抖的肩膀,但是终于没有伸出手去。

月亮也停下了,更加关切地看着他俩。

“邓禹,你很好,很多方面或许比他更适合我。可是我明明知道,却战胜不了自己的内心。我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朋友的位置,行吗?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知心的朋友,可以袒露心扉的朋友,和刘秀哥那种类似亲情的兄妹情也不一样。总之,你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乔云诚恳地望着他说。

“好吧,我尊重你的感情。云,虽然我还是喜欢你,不瞒你说,差不多快二十年了,我没对女孩子动过心了。丽华已经把我的那种感觉都拿走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从第一次见你在河边舞剑,就有了一阵久违了的心跳感觉,然后就想方设法地创造机会和你接近。今天终于你就在我的身边,没想到我还是迟到了。”邓禹温和地看着她,无奈地说着。

“感情的事说不清楚,爱与不爱都没有理由,我想只有我们受过伤的人才懂。邓禹,我希望你幸福。”乔云真诚地说。

“好了,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回去继续吃东西,鹿肉恐怕都烤干巴了,浪费了,我们去吃鸡和鱼。”邓禹说着,返回身往河边走去。

月亮没再跟着他们,或许是看他们谈开了,放心了;也许是知趣地给他们留一会儿不受打扰的空间,总之,它自己悄悄地退下去了。天边露出了熹微的晨光,透过银滩上的树枝,照亮了乔云的脸和一袭长发,白色的纱衣此刻被镀上了几道略透微粉色的金黄。

“天快亮了,云,我特意给你带了棉被,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来呢。你就在船上稍微歇会儿,我在边上给你站岗。”邓禹轻轻拉起她的胳膊,送她上船。他自己坐在船边,就着残余的篝火,继续烤着剩下的一只鸡和几条鱼。

“你睡吧,我烤好了留着咱俩当早餐。”邓禹说。

乔云心里充满了感激。这份美好的情怀,或许真如邓禹所说,是迟到了。若是先于曹丕遇到他,他的方方面面,都足以让我喜欢了。

可是爱情不是靠理性来判断和分析的,不管曹丕他是多么的不可取,我却把心给了他,再也收不回来了。如果我身处他的时空,怕是也如那甄宓一般,明知最后会被他抛弃,甚至弄死,或许也宁愿飞蛾扑火地以身相许。

幸亏,我有自己的时空,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亲人,还有——老曹。

老曹,离开他已经这么久了?他好吗?他还在为我参赛资格的事奔走吗?那次做梦,妈妈说他都累瘦了,鞋子都磨破了,还说他为了我的事违心地和别人结婚了。我却为此冲他发火,还踢到了他。

我为什么要发火他娶别人呢?我是吃醋吗?我不是喜欢曹丕吗?曹丕娶甄宓我伤心,老曹娶别人我也伤心?而邓禹他娶别人、爱阴丽华,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莫非,我既喜欢曹丕,又喜欢老曹?他们是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啊!

曹丕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深深地刻上了。他高大、英俊、潇洒、风流。他的嘴唇薄薄的,盯着看难以抗拒其诱惑。他的眼睛不大也不小,时而透着精明与坚毅,时而又阴沉不定。看自己的样子却总是温柔而深沉,似是藏有一个重洋,有时还会为我流下两滴泪珠。

那么老曹呢?老曹什么样子来着?我怎么越是想起他时,就越是想不起来他的模样呢?使劲地想都只是模糊的一张脸和身形的轮廓,只有声音还是清晰的。

他的声音和曹丕的很像,不高亢,也不低沉,常常是轻轻的,就像在我耳边的最近处。可是,那更是曹丕的声音啊,他俩的声音为什么一样一样的?不对,老曹的样子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刚刚想到的曹丕的那张脸、那副身躯吗!

啊!他俩竟然是一个人!这太不可思议了,甚至太恐怖了!他们相差了将近两千岁啊!我确定自己爱上了曹丕,并且献出了自己的初吻。那天梦里,老曹却说我掠走了他的初吻,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18岁以来,只吻过一次,那就是曹丕。莫非,老曹把精神“附在”了曹丕的身上?还是曹丕“附上”了老曹?

乔云可不迷信,她一个小孩,哪懂得那些东西?连她父母那辈都不讲究什么“附上”之类的封建迷信思想。可是,她此刻竟然有了这么离奇的想法。

乔云迷迷糊糊地想着,竟偎在那棉被里睡着了。

“云,我真为你担心,你说你和那个人根本没有未来,那你将来可怎么办呢?你才18岁,将来的路还长着呢,不能把自己的一生都耽误了啊。难道和你有可能的人当中,就没有可以替代那个人的了吗?哪怕是某方面有相似之处,也可以慢慢试着培养感情,发现他的好的。”

她听到好像是邓禹在耳边对她说话。

邓禹还真是个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自己刚刚拒绝了他,伤了他的感情和自尊心。凭他那么高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还有那么高的本事,被我这么一个小姑娘拒绝,肯定伤自尊了。可他还这么为我着想,他真是善良啊。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说什么?现实当中有没有和曹丕相象的人,替代他?有啊,老曹啊,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对我的好也一样,照顾我无微不至。但是有一点不一样。老曹变起脸来非常严厉,连我多吃口什么对训练不利的东西,像烧烤啊、甜品啊,他都会训斥我。而曹丕,从来不那样表面上严厉,却直接做伤害我的事,伤到彻骨、心拔拔凉。

哎,为什么一想到曹丕就同时想到老曹?我是放不下曹丕还是放不下老曹?怎么头这么疼?好难受!好像下雨了,有水浇到了脸上了,好凉,好湿。

乔云使劲睁开了眼睛,脸上果然湿了,不是下雨,而是邓禹的眼泪在飞。

邓禹坐在离她很近的对面,目视远方在划着桨。没有看她,但在流着眼泪。河上起了风,很大,吹着邓禹的眼泪,风向和风力都恰好让那泪水全吹到了乔云的脸上。

“邓禹,你哭了?我们已经往回走了?我睡着了?你一点儿都没睡吗?”乔云坐起来,关心地问邓禹。

“我没哭,是风吹的河水,正好吹到我的眼睛上。”邓禹强挤出一丝笑,自我解嘲。

他是为阴丽华流泪吧?一定是。乔云想。

“云,凭你的本事,给你皇兄当尚书令都完全胜任。前任李大人早就想告老还乡,提请过多少次了,皇上都没准奏。不久前老人家病了,皇上他才说,抓紧找到继任人选,就准他回乡养老,可至今都没找到可以胜任的人。我看,你来了正好成全了老人家。”邓禹说。

那天,好像阴丽华也说过类似的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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