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申请将剑坛设立常驻机构的批复很快下来了,原则上同意她的意见,并结合她在现代社会的体育产业项目,综合开发建设。乔云作为剑坛常设机构的“法定代表人”,与现代体育产业就成为了关联企业,经费原则上都由体育产业那边列支。
“太好了,连经费来源都有着落了。”乔云吃饭时兴奋地对大伙讲了这件事,“往后再有活动,剑客们都不用像之前那样克服很多困难、在条件上那么简陋了。”

“乔云,你真是剑坛的大功臣啊!”众人夸赞着她。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常设机构的人员问题。”乔云正好趁机跟大家先交个底,如果谁有意担当,可以先考虑考虑,都有个思想准备。

“乔云你不是说可以大家轮流来做吗?”大伙问。

“是啊,这是个办法。批文要求上说,工作人员可以由往届剑客轮流选出或是自荐,此外还需要一名秘书长,作为剑坛的实际负责人,主持剑坛休会期间的日常工作。”乔云说。

“秘书长,这名称听起来真新鲜啊!就是剑坛最大的官的意思吗?”大伙问,“乔云,那就选你呗,你都是剑主了,当然就是剑坛最大的官了,我们都拥护你。”众人齐声赞同。

“我不可以的。谢谢大家信任我,虽然我非常愿意为大家服务,也非常舍不得离开剑坛,但是这个秘书长的人选,必须要专职坐镇在这里,就不能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了。各位都知道,我还有大任务没完成呢。”乔云说。

“是啊,乔云还要参加奥运会,那才是她最重要的任务。她为了剑坛,都牺牲了那么多休息时间了,不然都没空训练了。这个秘书长,谁来做呢?我们当中这么多帝王,都是一国、一朝之主,怕是都难以离开啊。墨子大师和太白先生倒是不用处理国事,可大师年事已高,常年劳累怕是不适宜;太白先生云游天下都习惯了,让他老老实实坐镇这里,也是为难他啊。”众人议论着。

“是啊,这也正是我忧虑的。”乔云说,“这事倒也不很急,大家也都再帮忙想想,可以推荐您认为适合的人,也可以自荐。再说,就算我们这期‘同学’中选不出适合人选,还有其他届的剑客们呢。我们也还要在这里继续论剑一段时间,慢慢想办法。”

这些人都是对剑有特殊情愫、对剑坛有深厚感情的,今天这议题,每个人私下里都有很多想法。有人觉得戚继光不是帝王,而且他前半程就错过了很可惜,也许他更适合留在这里,何况他的剑术那么高绝,水平和影响力都足以胜任。可是戚继光本人似乎并无此意。

也有人认为曹丕适合。他虽是帝王,但是他这回来是刚刚“死过”,也就是已经完成了他作为帝王的使命,并且他的儿子已经继位了。这里只有他擅长使双剑,是史上最有名的剑客之一,又是剑主的“丈夫”。

但是,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曹丕才不能留下,他需要跟上乔云,她去哪儿他陪在哪儿。所以,曹丕这个人选实际是最不能考虑的,也就等于和乔云一样,被首先排除了。那么,这一期实际上也就是从八位之中产生一位。

有一个没有被大伙认为合适的人却自己心中难以平静了。本来他也是帝王,是一国之主,而且身处乱世,还有很多战斗需要他亲征,有诸多国事需要他日理万机。

这人就是慕容垂。

他是被剑主的人格魅力所打动,对这并不很钟情喜爱的剑坛,开始有了特殊的情怀;对本来只是一项本领的剑术、只是争霸天下的一件武器的剑,也开始有了难言的情愫。

这个身经百战、历尽人间沧桑——爱妻为他惨死狱中、亲人多次背叛他、被同胞兄弟排挤远走异国、摔掉牙齿咽进肚的铮铮铁骨汉,却为了一个柔弱女孩那一盘小排骨而感动到落泪、动心。

是乔云,让他看到了人间还有美好的温情,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心与互助,让他体会到这世界并非只有战争、背叛、凶残以及无望的贫穷与无休止的疾苦。是乔云,让他第一次听到“剑不作为杀人的武器,而用来强身健体、提振精神”的新概念、新思想。是乔云,给了他换一种思维、换一种生活方式的内心冲动。

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他的发妻段氏。当年他年少英俊,风华正茂,与娇小玲珑、心思剔透的她一见倾心。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她的结合却是两情相悦。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他慕容家族的皇权争斗,妻子被他的皇嫂陷害入狱,为了维护他,爱妻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夫君。

这就是他对爱情的刻骨记忆,也是他对爱情的理解——自我牺牲精神。对他来说,爱情已经随发妻的牺牲而永远逝去,留给他脑海里的,是爱情等同于心碎的另一种切肤、锥心之感,具体而且深刻。

直到他见到乔云。那个年轻的女孩,身负重伤流血时也能讲出那么激励人心的话语,爱上滥情不专的男人也能从独特的角度去“读懂”他,并且永远对任何事情报以极大的热情。看她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晴朗的蓝天,让人心里仿佛也透进去了阳光,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之前他就对乔云有了这样的美好印象,只可惜,那是别人的女人,和他慕容垂又有何半点相干?她对大伙再热情,无非是一份礼貌罢了,人家不会对那么多人有那么多闲心的。至于曹丕,只能说他命好罢了,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看看热闹起起哄罢了。

可是这回他的想法发生了太大的改变。因为,乔云能把平时最不熟悉、说话最少、恐怕或许也是印象最差的他,放在了心上。连他那不被任何人所知的“残疾”她都了解,那么贴心地注意到他需要吃排骨。因为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他那牙齿实际上也是骨头,吃了骨头才会让他还残存的那些牙齿坚硬起来,可惜,他的生活中没人这样关心过他。

关于牙齿,是慕容垂心中深藏的痛,像他那牺牲的发妻一样,是他不敢、不忍触碰的伤疤。这么多年来,他早都养成了始终鼓起嘴唇的习惯,说话、谈笑等所有嘴上的动作,全然不露齿,因此没人知道他没有门牙。他克服了一切生活中的困难,凡是需要门牙的食物,他一概无缘享用,就像他跟乔云说的那样,他已经几十年没吃过排骨了。

他的年代不可能有镶牙的技术,缺少门牙,本来也只是生活上的一种不便,还有对普通人来说,会影响一定的美观,当然慕容垂不会,他已经练就了自我掩饰的“美容术”。对他来说,那门牙具有超越牙齿本身的含义,那种伤害,伤到心里、伤到脑海、伤到骨髓、伤到人格、伤到本质。

慕容垂本来叫慕容霸,是他父亲先皇慕容皝最中意的儿子。十三岁就成了威震八方的将军,能力之强让他的兄弟们忌惮,更成了皇太子兄长的眼中钉。

他的骑术、他的马儿、他的武功,本来坠马的不可能是他,但是凡事架不住被人算计,他以一口门牙为代价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爱妻、失去了家园,无奈只有带着儿子出走别国,忍辱投靠苻坚为其效力。他痛改名字为慕容垂,本属于他的“霸”气,只能埋在心里,韬光养晦,重头再来。

慕容垂终于建立了北燕,登上了皇帝宝座。但是这宝座对于他来说不是荣耀、不是地位,而是为国为民的责任与更多的辛劳,还有更加无休止的战斗。

他是位勤政的皇帝,也是位有所建树的军师家,但是他终于在一次鏖战中耗尽了全部体力和心力,战争终于胜利了,他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他不清楚自己是死了多少年之后,却突然再次上马,驰骋在他熟悉的疆场上,一只宝剑横扫敌军,敌人的鲜血溅到脸上,他的眼睛模糊了,人困马乏,他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再也看不到世界了。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却是一片雾霭笼罩着自己,没有敌军,也没有战马,只有跟他经历无数场生死的宝剑陪伴他腰间,当他再次抽宝剑出鞘,迎面另外一只剑、一双睿智的眼眸,还有一句响亮却让他迷茫的话:“欢迎我们的剑客代表,我是越王勾践,在这里迎候大家来到中华剑坛。”

他,一个死过了的帝王,曾经已是71岁高龄,却突然又回到了三十几岁的风华正茂。这里是一座仙山,是一处异世空间,更有那么多身手不凡、剑术卓绝的剑友,尤其是后来又来了位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曾经他也多看了几眼,没有更多想法,只是好奇,至多只是出于审美而已。这些剑客中,他最喜欢接触的是虬髯客,因为他觉得他的性格跟自己更接近,沟通起来更舒服些。可那虬髯客更喜欢和曹丕走得近些。慕容垂也不计较,反正只是临时在这里找个说话喝酒的伴儿而已,不防多几个人热闹。

他不是天生爱热闹,他的内心是静的,有时候连自己都静得发慌。他的世界里多是战乱,他的内心之静与战场之乱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使他更孤独。他无暇去回忆逝去的爱妻,他没时间,更不敢。他的身心已经很痛,他不敢再往新伤、旧伤上一起撒盐。

这剑坛的世界真是宁静,和他内心的静却不是一种静。他觉得这地方真好,正是他为他的臣民奋斗的理想。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饥饿与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一下子有些失去习惯了的平衡,就试着用酗酒、胡侃来麻醉自己的神经,调剂自己的内心。他很快有了圈子,那几个和他一样起哄的人,或许内心也是和他一样的,只是到了这里,突然有些凌乱吧。

这种凌乱,贱贱地变成了一种新的习惯,只要一到这剑坛,一见这些剑客,他就会那样凌乱起来。直到那天他吃到了几十年不曾尝到的排骨味道。

那是一种牙齿的味道、伤感的味道,又是一种自信的味道、希望的味道,更是一种亲切的味道、贴心的味道。这味道来自她——那个外表与心灵一样美丽的女孩,虽然她已“名花有主”,但是并不妨碍他默默地欣赏她、支持她。

他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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