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一个人呆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椅子上,望着傻根儿带领着一大波人走出了他们家的这个破房子。
他刚才是有意要把自己遭遇到的种种不幸和苦难告诉那些警察,他以为他那样说了就会博取到这些警察的同情,结果却被李一凡打断了。

今天他那个缺了一条胳膊的婆娘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自从断了一条胳膊之后,她也像她们的那个傻儿子一样,变得有些精神不太正常了。而且还会时不时地说自己被截肢的那个伤口痛。尤其是在阴雨天的时候这种痛觉会变得更加明显。

幸亏王二麻子时不时去隔壁的李天栓家串串门,有时候刚好看到李一凡在家里,李一凡要是有什么镇痛药,也会免费给王二麻子一些,毕竟,远亲不如近邻,李一凡对王二麻子一家还是比较照顾的。

王二麻子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只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毕竟每次他去隔壁李天栓家的时候,李一凡给他拿出镇痛药,王二麻子只能在李一凡面前不好意思地搓搓自己的手,然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带着汗渍的毛票,李一凡每次见到这种情景,就会对王二麻子说:“算了吧,王叔,这药你拿去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

要是今天没有李一凡在场,王二麻子是绝对不会让他那个傻儿子跟着这么多警察一起出去的。要是弄得不好,这些警察把王二麻子家的这个傻儿子抓起来了怎么办?

另外他好像在这一拨人中看到了村长家的小女儿胡粉粉,这丫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怎么也跟在警察身后?这些王二麻子本人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这个傻儿子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抓到了一个小偷,还是当着那么多村民的民把这个小偷打得是落花流水,这件事情,应该会改变这些村民对傻根儿的想法吧。至少,不会再有什么人欺负他了吧?

王二麻子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现在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要是他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傻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也有媒人介绍,给这个傻儿子从隔壁村里娶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做媳妇,但是这也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啊,现在村里有些男人娶了外地的媳妇,拜完堂就逃跑的大有人在。指不定哪天这个儿媳妇就逃跑了呢。

还有他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婆娘,时不时地在他面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剧情,原本王二麻子已经很心烦了,这么一来就让他更加烦躁了,他可是最见不得女人哭闹的。

所以当傻根儿和那些警察一起走的时候,王二麻子心里顿时感到很不是滋味,明明傻根儿就是抓到了小偷的英雄,可是在王二麻子的感受来看,似乎傻根儿是被人当成是小偷被警察抓走的。

关押小偷的那个安置房足足有三层楼高,原本就是村里建造起来租给外地人住的,不过现在外地人也不太多了,时间一长就被空出来了,那是一栋水泥和砖块造的房子,从里到外看上去全是清一色的灰色,外面没有贴墙砖,里面也没有地板和瓷砖,看起来很粗糙。

王二麻子家看上去再穷,至少他家的枪毙也是粉刷过的,然而这间关押小偷的房子是完完全全的毛坯房,根本就没有经过装修。

所以一进去就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况且还是北向的,终不能得见天。

一干人走到那栋安置房的楼下的时候,傻根儿就指了指说:“警察同志,就在那里,我这就带你们去。”傻根儿还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可是却并没有发现门上盘起来拴着铁链的开锁钥匙。

“傻根儿,你就别摸了,钥匙在凡哥这里。”李一凡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口袋比较浅,干脆就把钥匙掏出来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了。傻根儿似乎不太相信,在他印象中,铁门明明就是自己关上的,那么这个钥匙理所当然地也应该在自己的手里啊。

怎么就一下子跑到凡哥身上去了。

傻根儿对李一凡投去一个不理解的表情,李一凡正好也看到了傻根儿的这个眼神,所以只能走到傻根儿身边,小声对傻根说:“我不是叫你立刻锁门去找村长吗,结果你,你确实是立刻锁门了,但是你走得太匆忙,忘记把钥匙从锁眼上拔出来了,我回头一看,刚好看到了这个钥匙,就直接拔出来放在我口袋了。”

“原来是这样啊,也好,也好,凡哥的做法是对的,总比不小心忘记在这里然后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好,万一是被小偷的同谋看到,不是直接开门进去把那个小偷救出来了吗?”傻根对李一凡一阵憨笑。

李一凡开始佩服起傻根的觉悟来了,看来傻根也没到朽木不可雕也的程度,只要稍稍教他一下,还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所以李一凡拍拍傻根的肩膀:“哟,不错呀,傻根,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起来了?”

其实李一凡也是最近几天才刚刚发现的,傻根这几天是真的有变化的。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一直坚称这个小偷到他家里来是来偷看他洗澡的,后来就渐渐地换了一种说法,也知道了这个小偷是来抢他们家里的东西的。

李一凡还记得,傻根是因为小时候夏天的时候去河里游泳,上岸之后高烧发了整整三天三夜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难不成当时傻根发烧的时候并没有把脑子烧坏,只是让那些脑细胞暂时失去了它们的生理机能,进入了一个休眠的状态,而恰恰这些休眠的脑细胞现在又开始复苏了?

据说,人类的智力是和体能一起开发出来的,傻根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球,什么样的球都喜欢打。难不成就是因为傻根经常去打球,然后自然而然地调动起了他这么陷入沉睡状态的脑细胞?

李一凡觉得要解释傻根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就只有这么一个勉强可以让人接受的可能性了。

傻根总不可能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傻吧,他可是整整傻了十几年啊,一个人能装一两天的傻子,可是却装不了十几年的傻子,再说了,有哪个正常人会闲着没事干假装自己是个傻子啊。

傻根听到李一凡的夸奖有点得意了,但是他还是很谦虚地说:“嘿嘿,这几天我跟着凡哥混,是从凡哥这里学来的啊,多亏凡哥教我。我能在警察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凡哥事先告诉我的,我记住了而已。”

李一凡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拍马屁。这句话总不是我教你了的吧,傻小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拍马屁的,又是谁教你拍马屁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自学成才。

李一凡还是很震惊的,只有胡粉粉在拍手叫好,一边还说:“哈哈,我就知道一凡哥最厉害了,一凡哥居然还能把傻根哥哥教得跟平常人一样,我都差点以为傻根哥哥的病治好了呢。”

明里暗里胡粉粉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都是在说明,傻根儿还是傻根儿,只不过她用的词语比较委婉一点而已。

但是傻根也不会怪她,反正自己已经被周围的这么多人叫了这么久的傻根了,他也已经无所谓了,就算真的治好了,大家照样会叫他傻根,姓名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胡粉粉跑到李一凡身边,轻声问李一凡:“一凡哥,你是不是再给傻根哥哥治病啊,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最近几天傻根哥哥的脑子好像变好了很多……”

“嘘!你说话小声一点,当心被那些警察听到了,我没给傻根治病啊,我还觉得奇怪了,最近他这是怎么回事?”李一凡一把抓过胡粉粉的手臂,要堵住她的嘴,就怕被后面的警察听到这样的事情,万一被警察知道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就是简单地怀疑一下,因为我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才能治好傻根哥哥的那种怪病的。”胡粉粉小声说。

“粉粉妹妹,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医学只能相信一半,医学也不是万能的。”李一凡说。

“那另外的一半是什么?”胡粉粉问李一凡。

“奇迹。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医学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奇迹,当所有关于医学的做法全部都使用了但是什么样的效果都没有的时候,我们还不能轻易地放弃希望,因为往往在医学宣布无药可救的时候,我们才会选择去相信奇迹,至于奇迹会不会出现,就要看你内心有多虔诚了。”李一凡说。

“所以,一凡哥哥,你的意思就是说,傻根哥哥得了这个病,用医学的眼光来看就是根本不能治好的,算是‘无药可救’的一种?但是傻根哥哥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之所以能够看到他渐渐好转的迹象,就是因为奇迹?”胡粉粉问。

“没错,至少我们目前只能相信是这样。快到了那个关押小偷的地方,我先去开门吧,等一下警察还会继续问的,你要尽量把傻根说得好一点。记住了吗?”李一凡对胡粉粉说。

“放心吧,一凡哥,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