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近万蛮族的进攻。
一天下来抛在城下的人马尸骸。

就几乎堆到了陈氏井屯五丈高的围墙半腰上!

被彻寒的低温一冻,那些绵软的尸骸就变的像石头一样坚硬,成为了蛮族后续攻击的天然垫脚石!

这个高度,如果蛮族再像之前那样驱赶战马撞墙,马背上的蛮族战士,甚至能直接跳上墙头!

如果这样的话,看似坚不可摧的陈氏井屯,还哪里有险可守?

虽说后方还有四道城墙,可蛮族能用尸骸填平一道城墙,难道还填不平其它几座?

至于最后那些打算撤回北岸的燕氏成员,自然是以燕氏大少燕行风为首的燕氏子弟。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为燕氏保存血脉,不能让数百名燕氏年轻一代的子弟,凭白折损在外!

可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就算想撤回北岸,真的能撤得回去么?

人家蛮族为何要拖到现在才发起总攻?

一来暴雪初停,两尺余厚的雪层,足以迟滞任何人的行动。

二来夜色已晚,和以肉为食的蛮族相比,太华族裔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夜盲的症状。

大多数太华族裔,一到了晚上就成了不辨东西南北的睁眼瞎。

点上火把照明?

本来在雪地里就跑不快,你再打上火把,是准备告诉蛮族:我在这里!快啦追我呀?

况且,就算轻装从简,抛弃来时携带的各种粮草物资、器械辎重,什么都不带的只身逃逸。

以太华族裔那跟矮骡子一样的短腿太华马,真能在泥沼一样的雪原上,跑得过骑着光马腿就一人高的南蛮战马?

这种局面,难道是蛮族的那个“军师”,早已经算好了的?

人家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是否逃逸,只是打算利用这种局面,将他们从坚固的屯堡之中逼出来,主动的放弃藏在屯堡地库中的海量粮草……

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像一张渔网一样,将白玉瑾的脑子缠的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甚至都失去了方寸。

“哥?”

“哥哥!”

小妹的呼唤,一下子将陷入沉思的白玉瑾唤醒了过来,眼神一凝有了决断。

白玉瑾正待开口之时,墙下的畜栏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和叫骂,甚至还有惨叫声和厮打声,夹杂着南蛮战马的惊慌嘶鸣。

“怎么回事?”

白玉瑾脸色一变,顾不得多说的翻身一跃,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在墙内的屋舍檐沿上稍一借力,便落在了大群对持的人群之中。

“你们想干什么?”

白玉瑾暴喝了一声,震住了厮打之中的人群。

燕氏三房所驻守的这段墙头,正位于陈氏井屯的北面大门右侧。

为了方便战马进出,大门右侧的畜栏,正是陈氏提供给他们,用来安置两百余匹南蛮战马的地方。

方才的激战之后,体力稍差的百余名三房府兵,已经轮换了下来休息,顺便照料马匹。

却不知为何跟一帮燕氏子弟争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上了手脚。

“干什么?”

“你说我们干什么?”

一名燕氏子弟面色狰狞的大叫:“把马交出来!”

“被蛮子吓破了胆?”

白玉瑾闻言嗤笑:“打算抢了我们的马逃跑么?”

“什么叫逃跑!”

“没看见这里还有这么多年幼的燕氏子弟么?”

“你们身为燕卫,有责护卫燕氏子弟的周全!”

一群燕氏子弟喧哗了起来,为首的那名燕氏子弟强词夺理的道:“还不快让开,让年幼的燕氏子弟,骑上战马先走!”

“咦?”

“这是谁下的命令?”

白玉瑾一脸的惊讶:“老子为何未曾听闻有人,下达了弃守陈氏井屯的命令?”

“这还用得着谁下命令?”

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一般的轰鸣,脚下的土地甚至都开始微微的颤动。

那为首的燕氏子弟脸上的惊慌之色再也掩盖不住,恼羞成怒的暴喝了一声:“滚开!”

说着便伸手向白玉瑾推搡了过来!

“嗵!”的一声闷响,那燕氏子弟如遭雷击一般,身躯猛的往后抛飞。

重重的砸进了燕氏子弟群中,撞翻了好大一片人群,惹来了一片惊呼和惨叫声。

“贱奴!”

“你敢向我燕氏子弟动手!?”

“你们想造反么?”

“把他们拿下!按族规‘犯上’杖毙!”

一群燕氏子弟义愤填膺的纷纷喧哗了起来,齐齐往前凑了几步,似是一言不合就要群起而攻之。

这些燕氏子弟虽说胆子不大,却也都是世家豪族的子弟出身。

在宗族的资源供给之下,个个都有一身不弱的修为,最差也是力士级的武修。

几百人这么往前一涌,三房门下那百余名壮士级的府兵,还真就有些扛不住,被对方推搡的频频后退。

那名被白玉瑾一脚踹飞的燕氏子弟,挣扎着从人群之中站了起来。

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腹惊骇的看着白玉瑾,暴怒的咆哮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蛮族未至,你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准备抢马逃窜!”

白玉瑾面色森然的猛地踏前一步,道:“扰乱人心,不打你打谁?”

他那一脚虽然收敛了力道,可是落在那燕氏子弟身上,却也被踹的不轻。

见白玉瑾上前,他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着腹部后退了几步。

可白玉瑾也仅仅只是逼近了一步而已,并未作出后续动作。

“这贱奴也就只有他一人强些而已,其余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那燕氏子弟恼羞成怒的大叫道:“兄弟们一起上,夺了战马出城!”

被白玉瑾吓住的一众燕氏子弟闻言,蠢蠢欲动的凑上前来,两眼放光的盯上了白玉瑾等人身后的那些南蛮战马。

“比人多啊?”

白玉瑾咧嘴一笑,唇间的白牙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就听得一阵劈里啪啦的炸响,众人头顶上仿佛天降陨石一般。

呼呼的落下了百十个壮硕的黑影,重重的砸在了周围的建筑上。

不少屋舍被砸穿了屋顶,砸断了房梁,哀鸣着坍塌了下来,一时之间烟尘四起。

灰尘弥漫之中,那些屋舍的废墟之中,站起了百余个壮硕敦实的身影,却正是白玉瑾麾下的汗庭卫!

百余把张弓挂弦的裂石弩,从四面八方隐隐的对准了那群燕氏子弟。

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见识过这种战弩威力的燕氏子弟们,顿时一股寒意直上脑门!

那可是能在数百丈开外,射穿皮甲的凶器。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抵近射击,岂不是要将拥挤成一团的他们射个对穿?

“住手!”

一声大喝从人群后响起,燕行风带着燕卫统领和陈氏族丁的首领,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白玉瑾!”

燕行风恼怒的咆哮道:“你想干什么?”

“燕行风!”

白玉瑾丝毫不惧的针锋相对,同样直呼其名的大喝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白头领这是打算叛出燕氏?”

燕行风被白玉瑾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弄的一愣,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不然为何对我燕氏子弟动手?”

“大少爷这是打算抛弃我等族卫?”

白玉瑾丝毫不在乎燕行风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冷笑了一声道:“保住自家的小命么?”

见言语上压制不住白玉瑾这个目无尊上,丝毫不将燕氏宗族放在眼里的家伙。

燕行风的肺子都几乎被气的炸开。

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学他说话的白玉瑾,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一股浩荡的沛然之势,从他身上压抑不住的升腾而起,向他面前的白玉瑾等人压了过去!

他好歹也是“下品巅峰,中品未达”,被称之为“猛士巅峰”层次的武修,与“中品甲士”也仅仅只是一线之隔。

那一身充盈满溢的气血在愤怒之下,在体内来回鼓荡所释放出来的“势”,就仿佛是一头猛兽的咆哮一般扑面而来。

万物皆有“势”,只是强弱不同而已。

而“势”所形成的压迫,也称之为“威”。

“凝气成势,聚势成威,化威为压,以压降人!”

这便是武修惯用的威压手段,轻则令人心怯,重则压制修为,以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

而用“妖”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气势,也要有姿势”。

输人不输阵,硬着头皮也要抗住对方的威慑之气,要不然也别动手了,先考虑怎么逃命吧!

一旦被敌人的气势压迫过去,还没动手自己的腿就先软了三分,打起来有劲都使不出来,那还打个毛蛋?

要想破去敌人的气势,找块板砖先给自己开上一瓢,以血流满面效果最佳……

好吧!

不是白玉瑾故意要在这个时候走神。

实在是因为,“中等猛士”层次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来自燕行风的气势威压,自己对有任何的影响。

甚至连他身后的那些,体魄强度只有“上等力士”层次的蛮子,端着裂石弩的手也都没有颤动一下。

看到燕行风在那鼓了半天劲,一张英俊的小脸涨的通红,却在百十把裂石弩的观瞄之下又不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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