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自叫苦的白玉瑾,只能讪笑了两声,绝口不提长诗下面的词句了。
光是这脱口而出的几句,就够让人误会的了。

这第一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什么意思?

天上有一处十二幢楼阁和五座城池的宫阙叫做白玉京城。

白玉瑾脸都黑了!

本来只是打算随口杜撰一个宗门背景,防止有人毫无顾忌的图谋自己的“家传秘术法门”。

结果脱口而出的一首长诗,反倒把燕忆雨这个提议杜撰出一个跟脚的知情人给忽悠住了。

他自己肯定知道,这首长诗的意思,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可是禁不住旁人对其中词句的解读。

旁的不说,就问你是怎么知道,天上有座用白玉建造而成的京城,而且里面有十二幢楼阁,周围还有五座城池拱卫的?

接下来一句更嚣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听听!

我家的功法,是仙人摸着我的脑袋,所传授的长生命符之术!

至于后面的,就更不用说了,大体意思是:

我学了长生之术后,突然想来人间一游,却不小心误落凡尘俗世,你可千万别惹我,我家有九十六位把名字挂在浮云上的圣君级长辈,每天闲着没事拿天地做为赌注掷骰子玩,而且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你们这些蝼蚁的命运……

就连最后那半句,都跟之前外人传闻“麸子城有一位方外宗门的兵家土木陷阵大师”的谣言搭上了线。

本来就有人怀疑白玉瑾是出身“方外兵家宗门”的弟子,他这就承认自己“曾经学习霸王的战略”。

这个牛,好像吹的有点太大了啊?

“我要是说……”

白玉瑾打量着燕忆雨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刚才我念的,都是现编的,你信么?”

燕忆雨一双秀目异彩涟涟,斩钉截铁的道:“我信!”

白玉瑾沮丧的败退,不怪燕忆雨不信,实在是他脱口而出,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几句,听上去不像是现编的!

要知道,三山盆地,自古就流传着祖山太苍岭上,有一座直入九霄的“登天台”的传说。

何为“九霄”?

传闻天分“九野”,这“九天”之上,就是“九霄”,意思是比天还高的地方!

一些修为有成的修士,可以从“登天台”上天,成为“天人”。

什么又是“天人”?

“天人”是修行界的说法,只有凡俗之间,才会将“天人”称之为“仙人”!

而“天人”代表的是“天人界、地真界、玄灵界、方外界、人间界”,这“五界”之中的最高境界!

好死不死,白玉瑾脱口而出的,杜撰出了一个“九霄白玉京”的宗门,这不一下全都对上号了么?

再加上白玉瑾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各种异象,和他那堪称妖孽一般的天赋资质。

这让燕忆雨如何能不误会,白玉瑾的宗门是九霄之上天人界中,拥有九十六位“圣君”级高手的强大宗门?

天人界啊!

这可比他们现在所在的“人间界”,可望而不可即的“方外界”,还要高出好几个层次的地方!

至于这个“圣君”是个什么层次,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凡俗之中的蝼蚁能够知道的了。

本来还打算解释一下的白玉瑾,一看燕忆雨那副既惊异又狐疑的表情就放弃了。

就连白玉瑾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有这个跟自己名字很像的,叫什么“九霄白玉京”的地方存在?

毕竟“妖”这个域外真灵,近来可没少通过“意识印射”之法,来影响他的灵识意念。

这么说来,莫非“妖”就是来自九霄域外,那个叫做“白玉京”之中的存在?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白玉京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连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要不怎么就那么巧呢?

他叫“白玉瑾”,七月十五陨星瀑的时候,临江城外的河岸荒原上,那么多挖掘陨星碎片的人。

偏偏就他一个人,被来自九霄域外“白玉京”的星核给砸中了。

这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可眼下也顾不上细想,因为蛮族大军的第二波攻势又冲上来了!

白玉瑾在燕忆雨狐疑的眼神注视下,落荒而逃的去指挥手下的汗庭卫,抵御蛮人的进攻去了。

反正这事,他一时半会算是说不清楚了……

虽然和燕氏大少翻了脸,拒绝交出手中的裂石弩。

但白玉瑾却也没有因此而将这种远程利器藏起来,而是带着手下的百余名汗庭卫,将陈氏井屯布防了一圈。

在大雪纷飞的环境下,双方的视界同样受阻。

可汗庭卫本就是蛮族出身的虎牙勇士和狼牙战士,同样具有卓越不凡的箭术,其中更是不乏“双雕哈赤”级的射雕手。

在这个基础上,使用的又是麸子城兵械所精制的裂石弩,射程更远、射速更快、精度更高、耗力更小、弹矢更多……

说句不好听的,以裂石弩的使用简易度和所具有的精确性。

就算是个村里练过几天弹弓打鸟的顽童,拿起裂石弩都不一定逊于那些号称“射雕手”!

有什么理由比不过那些蛮族射手?

白玉瑾将他们安排在了城墙上,专门负责狙击那些射雕手,有如此犀利的远程压制,就不信他们还能冲的上来。

弩矢什么的更是不用担心短缺,不说白玉瑾他们这百来人的行军囊中,所预备的后备弹矢了。

光是每人身后的弩匣中,满额配备的六百支弩矢,就够他们将来袭的这近万名蛮子,来回射杀个五六趟了。

有百余名列无虚发的神射手压阵,燕氏战卒和陈氏族丁们的胆气也大了许多。

甚至敢从墙垛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攻击那些攀爬上来的蛮族冲城勇士了。

这么一来,给本就不擅攻城的蛮子,造成的伤亡直线上升,第二波攻势在抛下了两千余具尸骸之后,又再度的仓惶退了下去。

一旦被打乱了冲城的节奏,前后批次的战士衔接不上,除非是不顾伤亡的强行堆尸而上,否则是破城无望的。

这支蛮子大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三成,而陈氏井屯中的战卒折损不过一成。

白玉瑾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稍微松了一口气。

下了一整天的暴雪已经停了,暗色的天空显得无比的清澈晴朗。

地面上银装素裹雪白一片,反射的微光反倒让夜间不算漆黑。

想来入夜之后,蛮族应该不会再连夜发起第三次冲锋了,激战了一天的战卒们也可以稍作休憩。

井屯内环的陈氏族丁,已经命人向外环送上来了大桶的肉汤和热乎乎的饽饽。

饥肠辘辘的白玉瑾,一手抓起竹筐里的饽饽大口的往肚子里吞咽,一手抄起葫芦瓢灌了一气滚烫的肉汤暖了暖身子,这才算缓了过来。

虽然始终有“嗜血”异力,远远不断的汲取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之气,补充他在战斗中所消耗的气力。

可这天寒地冻的,激战一场之后,身上冒出的汗水很快凝成了冰渣,还是将他给冻的够呛。

连已经达到了“中等猛士”层次的他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那些只有一石体魄的下等壮士级战卒了。

不得不佩服蛮子们那皮糙肉厚的体魄。

一众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都已经累成了狗,甚至有些战卒一边啃着饽饽,一边就靠在垛墙上打起了呼噜。

反倒是白玉瑾手下的那帮蛮子,混不在意的甩开了腮帮子吃喝的甚是痛快,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的战斗和寒冷。

陈氏井屯左右,目力可及的几座屯堡。

一样受到了大股蛮族的袭击,这会儿也同样静寂了下来,但想来是没能被攻破。

不然就会敲起求援的钟声,又或者是燃起向近江城中的抗蛮联军求援的狼烟了。

这些北侵的蛮子也够疯狂的,仅仅一天下来,几座屯堡周围加起来就战死了数万人。

就这样还不肯退去,反而越聚越多……等等!

白玉瑾扔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饽饽,猛的跃上了城墙的垛口。

眯起眼睛向远方雪地上,那黑影憧憧的蛮族战阵眺望过去。

“怎么了?”

战事一停,被白玉瑾劝到了陈氏井屯内环去的燕忆雨和白玉玹,就又通过悬梯寻了过来。

一来是这种程度的战斗,还用不着燕忆雨这么一位四阶甲士出手。

二来则是让自家妹子缓上一缓……

初见战场上血腥场面的白玉玹,在蛮族第一波攻城的时候就吐了八回。

好不容易在自家哥哥的异状之下,暂时忽略了过去。

可第二波攻城的时候,她才往外张望了一眼,就又接着吐了八回!

本就雪白的小脸惨白惨白的,那还有临阵搏杀的力气。

听了燕忆雨一席话的白玉瑾,却也没拦着自家倔强的小妹。

只是在她实在熬不住了的时候,才让人强行将她送到了后方休息。

在后面稍稍进食了些汤水,休息了好一阵的白玉玹。

强撑着这才刚一出来,探头往外张望了一眼,就又哇的一声,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一点肉汤又给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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