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鸡犬不留
轲比能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凶残的光芒,沉声道:“攻下宁县,鸡犬不留!”

“攻击宁县!?”兀力突闻言愕然道,“头人,可我们只有五百人。”

“五百人是少了点。”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掠过一缕莫名的冰寒,沉声道,“不过用来攻下一座防御空虚的土城却是绰约多姿了!”

兀力突道:“头人,宁县可是护乌桓校尉部,防御应该不会空虚吧?”

轲比能道:“哼哼~~宁县的留守汉军绝不会超过一千人~~吹号,向宁县进发!”

兀力突猛地挺直了身躯,厉声道:“遵命,头人。”

“昂~~”

夜空下,悠然响起苍凉的号角声,隐于蒿草丛中的鲜卑勇士和趴伏在草丛里的马匹像鬼魅般闪了出来,迅速集结到轲比能身边~~借着隐隐的夜色,一杆狼头大旗正迎风猎猎飘扬,轲比能跨马肃立狼头大旗之下,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的精芒。

一战,就在今夜一战,胆怯的汉人将会永远记住他~~轲比能的威名!

一战,就在今夜一战,他~~轲比能的威名将会传遍整个草原~~

“鲜卑族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用你们手中的弓箭和弯刀,用无尽的流血和死亡去告诉汉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狼~~”轲比能勒马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宁县方向,将手中沉重的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凄厉地高吼起来,“杀~~”

“杀~~”

“杀~~”

“杀~~”

幽暗的夜空下,五百鲜卑勇士狼嚎响应,追随轲比能身后向着宁县滚滚而去~~

……

一支狼牙箭悄无声息地射至。锋利的箭矢轻易地剖开了普夫卢身上的皮甲,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左胸口。

“呃~~”

无尽的冰寒潮水般袭来,雄浑地力量顷刻间从体内流逝,普夫卢无力地耷拉了高昂的头颅,瘦削的身躯在马背上摇了两摇,几乎被疾驰的战马甩落马下~~

“杀~~”

“哇呀呀~~”

“嗷啊~~”

“叮~当~铿~”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还有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更有狼牙箭划破夜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战场上空激荡不休~~平坦的河难上。鲜卑人和乌桓人正杀地如火如茶~~乌桓人多势众,可经过长途奔袭已经精疲力竭,鲜卑虽然兵少可以逸待劳且阵容严谨,两军堪堪打个平手。

两个时辰之前,代郡乌桓大人普夫卢率铁骑一万五千火急火燎回救老营,却发现老营早已经被鲜卑人掳掠一空,留守老营的五千勇士也被屠戮殆尽。普夫卢心急如焚,率领大军顺着鲜卑人留下的踪迹疾追不舍。终于在桑水河畔截住了妇孺和牲口。

鲜卑小王屈突毳率领一万铁骑早已严阵以待。

“大人!”

部将呼赤大吃一惊,急上前挽住普夫卢的马缰,发现普夫卢脸色苍白、眉宇深蹙,双手无力地伸出虚虚地搂住了马颈,勉强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借着通红的火光。呼赤清晰地看到,一支锋利的箭簇正从普夫卢的后心透出,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锋利地箭簇往下滴落~~

呼赤的一颗顿时往下沉去,凭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他知道普夫卢的箭伤是致命的,唤来巫医也没用,因为这箭伤根本就无法救治,而且~~留给普夫卢地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惊回首,火通冲天,两军激战犹烈,英勇的乌桓儿郎正在一片一片地倒下~~

那些该死的鲜卑人!

呼赤的眸子悠然变得幽红幽红,有狂乱地凶芒闪烁而起~~

“呼~呼赤~~”

呼赤正欲暴走时。一把幽幽的呼唤在他耳际悠然响起,缓缓转过头来,只见普夫卢正从马背上侧过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正流露出莫名的悲伤,是悲伤而不是痛楚!相比较肉体的创伤,鲜卑人给予普夫卢心灵上的创伤更为严重。

普夫卢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年仅七岁的孙子却又陷于鲜卑人手中,料来凶多吉少。经此一战。代郡乌桓将强盛不再,也许~~从此就将末落了~~

“大人!”呼赤地眸子里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厉声道,“请准许末将率一千精骑突击鲜卑人中军,末将誓死斩杀屈突毳首级而归~~”

“不~”普夫卢艰难地摇了摇头,喘息道,“吹号~~全军撤退~~”

“什么!撤退?”呼赤难以置信地望着普夫卢,“为什么?”

普夫卢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悠然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从马背上猛地坐立起来,沉声道:“难道你想让所有的乌桓勇士都葬送在这里吗?立即吹号~~全军撤退~~”

呼赤灼热的眸子霎时间冷却下来,狂乱而又暴虐的杀机烟消云散,缓缓低下头来,有气无力地应道:“遵命,大人。”

“吹号~吹号~~”呼赤打马疾驰而去,夜空下响起他凄厉的长嚎,“撤退~全军撤退~~”、

“呜~~”

“呜呜~~”

“呜呜呜~~”

苍凉而又幽远的牛角号声渐扬渐起,正与鲜卑人奋力厮杀地乌桓人闻听号角声,立刻拔马而走,只片刻功夫,便从混战地战场上撤退得干干净净~鲜卑人并没有趁机追杀,只是依着河滩集结成严谨的骑阵、严阵以待~~

幽暗地苍穹下,火堆处处,暗红色的火焰映亮了整个战场,空旷的河滩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兵器和倒卧的尸体,狂风怒号。荡起一杆苍狼旗飘荡而过,渐飞渐远~~浓重地血腥味,顺着狂风在草原上四处弥漫~~

两骑无主的战马仰首发出一声悲嘶,往着远处无尽的黑暗狂奔而去,洒下一片急促的马蹄声~~

乌桓人仓皇后撤二十里,在一处山谷里扎住阵脚。

普夫卢收扰残兵,清点人数,一万五千铁骑已然只剩下了七千余骑。其余部众不是战死就是走散了,更令人忧伤莫名的是,如今老营也被鲜卑人一窝端了,失去了妇孺和牛羊牲口,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该如何渡过?

“啊啊~~啊啊~~”

几只寒鸦从天上扑翅飞过,洒下声声苍凉的悲鸣,恰似普夫卢此时的心境。代郡乌桓~~该何去何从?

“呼赤!”

“大人,末将在。”

“即刻将各部头人找来。”

“遵命,大人。”

呼赤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三名部落头人奉命前来。皆浑身浴血、神情悲伤,其余地头人不是当场战死,就是带着族人走散了~~

“大人~~”

三名头人来到普夫卢跟前,一眼就看到了普夫卢左胸口那截颤动的箭翎。便跟呼赤一样,知道引领族人多年的老大人已经不行了,便纷纷目露戚然之色。

“咳咳~~”

普夫卢弯腰一阵急咳,有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泌出,脸上的潮红却是越发浓郁了,抬头淡淡地掠了呼赤和三名头人一眼,说道:“看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说说你们的意见吧,部落的处境已经不用我说了,将来该何去何从?”

呼赤一拳狠狠地砸在草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沉声道:“拼了,再杀回去和屈突毳那个混蛋、小偷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乌桓族历来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没有畏战逃跑的懦夫~~”

“闭嘴!”普夫卢神色一厉。喝住呼赤,沉声道。“屈突毳虽然兵少,却是精锐之师,我军以多击少尚且难以取胜,今只剩七千骑,去了也是送死!乌桓族的勇士当然不惧怕死亡和流血,可也不能白死!这个血海深仇,总有一天要报,却不是今天~~”

一名头人道:“大人,你看~~是不是去辽西投奔丘力居大人,或者苏仆延大人?”

呼赤反对道:“丘力居和苏仆延现在被人赶的像丧家犬似地,自身都难保,去投他能有什么好下场?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可不是个善茬,麾下严纲、公孙越皆非易与之辈,连鲜卑人都惧怕他的威名。”

普夫卢喘息了一声,说道:“呼赤说的对,张纯、张举不是成事之辈,迟早会被朝廷大军剿灭,丘力居、苏仆延跟着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可惜呀,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部落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现在的乌桓族已经不是几百年前地乌桓族了,背叛了大汉朝,乌桓人只有死路一条。”

几位头人道:“大人,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普夫卢把目光投向呼赤,呼赤年轻、骁勇,在族中颇有威信,现在自己行将死去,这未来的首领之位由他来担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呼赤,现在你是乌桓族的大人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啊?”呼赤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语不成声道,“这~这~~”

几位头人会意,纷纷向着呼赤拜倒,朗声道:“我等参见大人~~”

“都起来吧。”

呼赤有些局促地将几位头人扶起,再回头,发现普夫卢脸带苍白的微笑,已经永远地闭上了那对睿智的眼睛,有夜风呼啸而过,刮得山梁上的树丛挲挲作响,仿佛无数乌桓儿郎在迎风呜咽~~

“大人~~你就放心的去吧~~”

呼赤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缓缓地站起身来,眸子里流露出淡淡地寒凉,普夫卢大人,你就放心地去侍奉天狼神吧,呼赤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乌桓族虽然曾经背叛过大汉朝廷,也曾给汉人带来杀戮和伤害。可是~~有一个人,他心胸宽广、为人宽厚,他是不会计较乌桓族以往的过失的。

那个人~~就是大汉幽州刺史刘虞。

……

幽暗的夜色下,一骑斥候如幽灵般游荡在空旷的荒漠上,警惕地搜视漫无边际地原野,仿佛要从无尽的黑暗中搜寻什么!

一枝冰冷的羽箭无声无息地射来,无情地刺穿了斥候骑兵地咽喉,斥候骑兵肃立马背上地身躯猛地挺起。双手死死高举扼住自己咽喉,试图拔除那枝穿喉而过的狼牙箭,遗憾地是,所有的力量都已经随着那枝狼牙箭而流逝殆尽了~~

“仆塔~”

无尽地黑暗袭来,斥候骑兵在马背上晃了两下,颓然摔落在地上,受惊的战马昂首发出一声悲嘶,向着远方的黑暗疾奔而去~~

幽暗的夜空下。数百骑鲜卑勇士如鬼魅般出现,轲比能转头望着兀力突,目露激赏之色,赞道:“兀力突,你小子的箭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

兀力突嘿嘿一笑。眼神狰狞犹如凶残的恶狼,他喜欢鲜血的味道、杀戮的感觉,更喜欢将汉人当成草原上地猎物一样射杀!这已经是他射杀的第十七名汉军斥候骑兵了,五十步内一箭穿喉。绝无失手!

凭着兀力突高超的箭术,轲比能的五百鲜卑勇士终于悄无声息地掩近了宁县,幽暗的苍穹下,已经出现了那座低矮地土城轮廓!两年前,轲比能曾经追随鲜卑大王和连来过一次,那一次,鲜卑人的铁骑曾经无情地蹂躏过这里。

今夜,宁县将再次遭受鲜卑铁骑的蹂躏。不过,不再是鲜卑大王和连的数万铁骑,而是小种鲜卑轲比能地五百勇士!

怯懦的汉人将会永远记住今天!轲比能深深地吸了口寒凉的空气,将手中的钢叉往前狠狠挥出,霎时间,夜空下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五百骑鲜卑勇士向着宁静安祥的土城席卷而至~~

“敌袭~敌袭~~”

“吹号~吹号~~”

“弓箭手,弓箭手上~准备迎敌~~”

低矮的土坏城墙上。负责守夜的十几名汉军立刻发现了异常。顷刻间,凄厉地牛角号声冲霄而起。惊碎了宁静的夜晚,正在军营里熟睡的汉军将士闻讯而起,整个军营顷刻间一片沸反盈天~~

“格哒哒~~”

“唆唆唆~~”

百余骑鲜卑骑兵从土城南门横切而过,将百余只散开的羊皮囊掠空扔了过来,狠狠地砸在木制的城门和吊桥上,羊皮囊里盛装的羊脂油顷刻间洒落出来,空气里飘散出一股浓重的腥臊味~~

“格哒哒~~”

又是百余骑鲜卑骑兵从夜色下杀至,从城门前横切而过时,张弓搭箭,挽于弦上的箭矢赫然正在燃烧~~

“火箭!”

“天哪,是火箭~~”

“敌人要火攻,水,快准备水~~”

“准备救火,准备救火了~~”

城楼上地汉军凄厉地托嚎起来,乱哄哄地奔下城楼去拎水,准备应付敌骑地火攻。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响过,百余支燃烧地火箭掠空而过,冰冷地钉在了木制的城门还有吊桥上,箭矢上的火焰顷刻间引燃了羊脂,熊熊的烈焰腾地窜了起来,将整个城门和吊桥熊熊吞噬~~也有数十骑火箭越过城墙直接射进了汉军军营,干燥的皮毛和蒿草顷刻间被引燃,数十处火头一下子从军营里燃烧起来。

“着火啦~”

“快来救火啊~~”

“将军,快去禀报将军~~”

汉军虽然惊慌却不及于乱,毕竟是追随马跃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长社三日,九死一生的恶战都经历过了,还会在乎眼前的战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廖化神情震怒,疾步匆匆而来。

“将军,有敌骑偷袭。进行火攻,城门和吊桥都被烧着了。”

廖化神色一厉,沉声道:“该死的,敌袭?敌人是如何靠近的,那些斥候骑兵都是干吗吃的?”

“廖化将军,派出去地斥候骑兵只怕都已经遭受不测了!”

廖化身后忽然响起一把阴恻恻的声音,惊回首,只见郭图瘦削的身影正站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整个人的表情阴冷如冰。廖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不沾边际的念头,这狗娘的,眼神、表情怎么跟主公一个德性?

郭图阴声道:“能够无声无息干掉我军斥候骑兵的,怕是也只有鲜卑人了!”

廖化沉声道:“郭图大人是说,城外是鲜卑人?”

郭图嘴角悠然绽起一丝冷冽地笑容,凝声道:“不管他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让他们领教领教我军的兵锋吧!廖化将军,趁着城门未破率两百骑冲阵,尽量挡住鲜卑人,争取多一些准备时间。”

“嗯!”

廖化点了点头,右臂悠然高举。通红的火光下赫然露出一只狰狞的铁爪(失去四枚手指之后,铁匠老黑特意给廖化打造的独门兵器),五枚锋利的铁爪迎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反射出耀眼的红芒,犹如猛兽滴血地獠牙~~

“唏律律~~”

“弟兄们。上马~~杀~~”

廖化拔转马头,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坐骑昂首悲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而去,夜空下霎时响起廖化嘹亮的长嚎~~两百精骑追随廖化身后,呼啸而前,向着宁县南门席卷而来~南门,大火燃烧正烈~~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廖化炸雷般大喝一声。身后两百精骑狼嚎响应,正在拼命救火的守军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了燃烧的城门,几乎是城门刚刚启开,廖化就已经策马疾冲而过,恰好吊桥的缆绳被烧倒,沉重地桥板轰然倾倒下来~

“咚咚咚~~”

沉重的铁蹄冰冷地叩击在吊桥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激烈的战鼓、声声不息~

城外。幽暗地夜空下,轲比能的眸子霎时变得无比灼热。冲阵!胆怯的汉人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冲阵!?有意思。和草原上的鲜卑勇士进行骑兵对决吗?那就让鲜卑勇士的弯刀还有无尽的杀戮来告诉这些愚蠢的汉人,什么才是真正地骑兵!

“嗷呀~”

轲比能长嚎一声,手中马叉往前前狠狠一挥,策马疾驰而出,轲比能身后,五百骑鲜卑勇士挽弓搭箭,于奔驰的马背上拉满了一张张弓弦,一支支狼牙箭被搭在了弦上,城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映在锋利的箭簇上,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芒~~

“哈~”

“哈~”

廖化、轲比能同声大喝、催马疾进,借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凭着武将的本能,两人几乎是同时发觉了对方,也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必杀地战意在两人胸膛灼热地燃起,犹如两头狼王,咆哮着撞击在一起~~

“当!”

廖化地铁爪和轲比能的马叉重重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激烈地金铁交鸣声,廖化被震得右臂酸麻,一时间再难举起,轲比能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摇晃了两下,险些被扫落马下。小小的马蹬虽然不起眼,却险些让轲比能吃了大亏。

两骑交错,纵马而过,呼啸的汉军和奔腾的鲜卑骑兵已经潮水般杀到。

“咻咻咻~~”

“唆唆唆~~”

鲜卑骑兵的箭矢和汉军骑兵的投枪同时掠空而起,各自带着凄厉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进了敌阵之中~~凄厉的惨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猝不及防的两军将士顷刻间像被割倒的野草般纷纷坠落马下~~

“噗~嗞~”

锋利的投枪冰冷地刺进了一名鲜卑骑兵的咽喉,滴血的枪刃从后颈穿出,余势未竭又恶狠狠地刺进了另一名鲜卑骑兵的小腹~

“呃啊~~”

前面地鲜卑骑兵无息无息地倒了下来,后面的鲜卑骑兵则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伸手将扎进腹部的投枪拔了出来,任由鲜血和着肠子从剖开的疮口溢出,借着战马的冲刺。将手中的投枪恶狠狠地掷了回去~

“呼~”

掷出投枪之后,鲜卑骑兵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马背上颓然栽落~

“死!”

轲比能暴喝一声,手中马叉闪电般刺出,恶狠狠地捅穿了一名汉军骑兵的胸膛,殷红的热血从汉军骑兵地嘴角汩汩溢出,乌黑明亮的眸子却依然犀利,有莫名的狰狞依旧烈烈燃烧。低垂的右臂悠然高举,锋利的马刀向着轲比能颈项斩来~~

“嗯!?”

至死也不愿放弃吗?轲比能目光悠然收缩,双臂发力以马叉挑着汉军凌空一挥,将之狠狠地扔了出去,汉军去势甚疾,隔空撞翻了数骑汉军才仆嗒一声栽落马下,潮水般涌来的铁蹄顷刻间从他胸腹之上践踏而过,将他血迹斑斑的胸腹踏得血肉模糊~~

殷红的血。像喷泉般从嘴角溢出,汉军却拼尽最后一丝余力翻过身来,面向前方,双眼死死凸出,眼神狰狞依旧。这才长出一口气,颓然倒毙,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地路上!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汉军彻底吞噬~~

“嘶~这个家伙~~”轲比能目睹汉军如此狰狞的表情,不禁心头凛然,“还真是顽强啊,这真的是汉军吗?和印象中怯懦畏战的汉军形象反差太剧烈了~~”

“闪开~~”

一声大喝炸雷般响起,直欲震碎轲比能地耳膜,轲比能惊回首,只见那员汉军主将已然杀回。右臂上的锋利铁爪恶狠狠地戳进了一名鲜卑勇士的腹部,然后狠狠一绞再一扯,鲜卑勇士的顷刻间便被开膛破肚,一大团血肉和着肠子飞溅出来,淅沥而下,拖行一地~~

“混蛋,我要杀了你~~”

轲比能嗔目欲裂,大吼一声拍马杀回。舞叉直取廖化!

“想杀我家将军。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冰冷地声音起自轲比能身侧,惊回头。只见一名汉军小校拍马杀到,锋利的马刀劈开长空,挟裹着凄厉的锐啸向着轲比能脑门斩落下来~~

“找死!”

就凭这种身手,也想挡住我么?轲比能嘴角绽起冰冷的杀机,锋利的马叉再次疾刺而出,诡谲地挡开了汉军小校的马刀,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腹部,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汉军小校地身形猛地顿了一下,双眼猛地凸出,有殷红的血丝已经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哼~”

轲比能嘴角泛起残忍的杀机,双手握紧马叉使劲一绞,将汉军小校腹腔里的肠子和内脏绞成一团稀烂,汉军小校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唯有眸子里的眼神狰狞依旧,忽然间,一丝鬼魅般的笑意在汉军小校嘴角绽放,锋利地马刀无声无息地斩下~~

“嘶~”

轲比能身上地皮甲被劈成两片,强壮的胳膊上也被割开了一道长长地血痕~~

“嗯!?”轲比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又是这样!这些家伙难道个个都是这样顽强的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夜深如墨,一灯如豆,刘虞正与阎柔密议。

“报~~”

厅外忽然响起凄厉的高喊,旋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闪处,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疾奔而入。

“大人,代郡急报。”

“讲!”

“鲜卑屈突毳部突袭乌桓老营,普夫卢战死,呼赤率残部五千余骑前来投奔。”

“哦!?”

刘虞与阎柔交换了一记眼神,目露震惊之色,问道:“子和(阎柔表字),其中是否有诈?”

阎柔沉思片刻,答道:“呼赤势穷来投,大人当结济粮草厚待之,以为后援。则于击破张纯、张举叛乱助益良多。”

刘虞道:“若呼赤复反,又奈如何?”

阎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乌桓各郡叛皆反,乃是护乌桓校尉公綦稠横征暴敛、需索无度所致,此时大人若结济粮草、示之以恩,则乌桓人必然感激大人宽厚胸怀,而不复反,且此例既开。丘力居、苏仆延或战事不顺,变有可能率部来降,则张纯、张举叛乱将不攻而自灭。”

“哦?竟然还有这般好处?”

刘虞面有喜色,微微颔首。

……

宁县效外,激战犹烈。

“咣咣咣~~”

廖化的铁爪和轲比能的马叉连续不断地磕击在一起,夜空下响起激越至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廖化满脸血污、眉目狰狞,轲比能嗔目如裂、状如疯虎。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各自挥舞着手中兵器向着对方乱戳乱刺、一通乱打,已经毫无章法可言~~

廖化虽然和轲比能杀了个势均力敌,可他率领的两百汉骑却已经落于下风,鲜卑人毕竟人多势众。而且有骑射之利,汉军虽然有更为犀利的投枪,可两军一旦陷入混战,投枪的威力便丧失殆尽~~

低矮地土墙上。郭图目光阴冷,一瞬不瞬望着城外激烈的战场,整个身影似欲融入幽暗的夜色里。

“大人,是不是可以下令撤退了?”一名小校忍不住催促道,“再不撤退,弟兄们就都完了!”

“不急,再等等!”

郭图表情冷漠,淡淡地应了一句。既然是打仗那就得死人,身为主将,需要考虑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果!如果廖化两百精骑能够换来这伙鲜卑骑兵的全灭,郭图认为是值得的。

相反~~就算保住了廖化地两百骑兵,可如果让这伙鲜卑骑兵袭破了宁县,主公的根基将毁于一旦!那无疑是他郭图最大的失败~~身为主公麾下首席谋士,郭图绝不容忍这样的失败发生在自己身上~~

城外。惨烈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苍凉的号角声中,鲜卑骑兵像潮水般退了回去。轲比能也舍弃了廖化奔走回阵,廖化深深地吸了口寒凉的空气,以缓解行将窒息的胸腔,环顾左右,两百骑汉军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不到,不过鲜卑人死伤更为惨重。

一箭之遥处,轲比能同样嘴巴大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凉地空气,刚才的激斗同样令他精疲力竭,环成左右,五百勇士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百骑!该死的汉军,竟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骁勇善战,甚至连骠悍的鲜卑勇士,居然也落于下风!

轲比能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头人,这伙汉军和以前地汉军不一样,非常扎手。”兀力突纵骑来到轲比能面前,沉声道,“还是撤吧,要不然弟兄们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撤!?”轲比能目光一厉,沉声道,“为什么要撤?”

“呃~~”

兀力突呃然语塞。

轲比能的脸肌猛地抽搐了一下,冷然道:“我已经想到对付这些该死的汉军的办法了,这些汉兵地确强悍,如果两军近战,我军不是敌手,不过~~他们不会骑射,哼哼!你们都过来,等会这样~~”

不及片刻功夫,狼狈后撤的鲜卑骑兵再次蜂拥而来~~

闻听杂乱的马蹄声起,廖化霎时目光一冷,冷然道:“这些该死的鲜卑土狗,难道还不死心吗?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这些鲜卑土狗的狗头都给砍下来~~杀~~”

“咻咻咻~~”

廖化话音方落,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冰冷的箭矢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廖化亦被一箭射穿了左臂,无尽的冰寒像潮水般袭来,廖化感到左半边身躯顿时一片麻木,雄壮地身躯猛地一晃,险些从马背栽落下来~~

“呃啊~~”

“哇呀~~”

“呃哦~~”

凄厉的惨嚎声自廖化身后绵绵不息地响起,惊回首,只见十数骑英勇的将士已经惨嚎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格哒哒~~”

“咻咻咻~~”

急促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又是一波箭雨无情地降临在汉军头顶,顷刻间又有十数骑哀嚎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廖化嗔目如裂,凄厉地长嚎起来:“弟兄们,追上去,追上去杀光这些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杀啊~~”

“杀杀杀~~”

最后剩下的数十骑汉军将士狼嚎响应,誓死追随廖化身后,向着疾驰而去的鲜卑骑兵穷追不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一刻,马跃嘹亮而富有煽动性地吼声似乎就在汉军将士们耳畔回荡不休~~

城墙上,郭图地目光变得越发的阴冷,骑射!鲜卑人终于想起利用骑射地优势了吗?看来廖化有麻烦了,好在城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传令,收兵~~”

郭图冷冷地说了一句,肃立身边的小校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旋即凄厉地大喝起来:“吹号~撤兵~~”

“呜呜~~”

顷刻间,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正催马疾进的廖化闻听号角声起,猛地一勒马缰,狠狠拨转马头,厉声长嚎道:“弟兄们,撤~快撤回城里去~~”

不远处的旷野上,轲比能眸子里悠然浮起狰狞残忍的杀机,汉军骁勇善战又如何?在无往而不利的骑射面前,还不是照样被杀得落花流水!想逃?逃得了吗?现在,再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鲜卑勇士前进的脚步了,这伙汉军杀的越是凶狠,就越是说明宁县防备空虚~~

“鲜卑族的勇士们,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仅剩三百不到的鲜卑骑兵狼嚎响应,追随轲比能身后,向着宁县土城蜂拥而来,土城城墙上,郭图阴阴一笑,满脸狰狞~~

“轰~~”

杂乱的铁蹄沉重地踩过吊桥,数十骑汉军将士在前狂奔,数百骑鲜卑骑兵在后紧追不舍,几乎纠缠在一起的两军骑兵汇聚成两波呼啸的滔天巨浪,眨眼之间便越过烧毁的城门,杀进了宁县城内~~

城墙上,郭图冷然道:“动手!”

肃立身边的小校目光一冷,挽弓搭箭,早有士兵上前将箭矢引燃,小校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燃烧的火箭脱弦直上,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杀呀~”

“杀呀~”

“杀呀~”

“唏律律~~”

潮水般的喊杀声骤然从长街两侧绵绵响起,激烈的战马悲嘶声中,奔行在最前面的十数骑鲜卑骑兵颓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鲜卑骑士恶狠狠地摔了下来,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十数支锋利的长矛疾刺而至,顷刻间在他身上刺出了十数个血窟窿~~

“咕隆隆~~”

刺耳的轱辘转动身中,上百辆板车鬼魅般冒了出来,堪堪阻住了鲜卑骑兵冲锋的去路,板车正面厚实的木板上,布满了锋利的狼牙钉,十数骑鲜卑骑兵收势不住,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了上去,顷刻间被扎出无数的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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