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鉷的叫喊声惊醒了营地中的众人,南衙禁卫们纷纷起身赶来,大有如临大敌之势。『≤,罗希奭也衣衫不整的赶了过来,高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王鉷指着沙丘的顶上叫道:“上面有人,刚才我看到沙丘上面有人影。”

禁军护卫头目立刻下令一小队禁军卫士上山丘之顶查看,数十名禁卫飞快的上了山丘顶端,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罗希奭笑道:“王尚书是眼花了了吧,这种地方怎会有人?除非是鬼怪。”

众人吓了一跳,脊梁后直冒凉气。路上走的无聊的时候,几名向导絮絮叨叨说了些沙漠里流传的鬼怪故事,当时大家都哈哈一乐。但这半夜三更,又说看到了人影,再谈及鬼怪之事,那可真是有些发毛。

王鉷紧皱眉头坚持道:“本官还没老到头昏眼花,确实看到了几个人影,我一喊叫,他们便迅速消失了。不成,我要亲自上去瞧瞧。”

众人无奈,只得簇拥着王鉷和罗希奭爬上了高高的沙丘。站在沙丘顶上,满月光辉之下,沙地如银,起伏连绵,一望无际。但四方环顾之下,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王鉷皱眉回忆着在下方看到的人影的地点,在沙丘上漫步仔细寻找,猛然间,他发现了数行杂乱的脚印。那是六七个人走过的痕迹,绝非刚才禁卫们走上来查看的脚印。

“脚印,确实是脚印。”禁卫们查看之后惊骇道。

“我就说看到了人影,你们偏偏不信。”王鉷怒道。

罗希奭默不出声仔细看着这脚印的走向,忽然沉声道:“奇怪,这脚印是从我们的营地中绵延至山丘之顶,又沿着山丘往下,直朝东边而去。看上去是去了我们营地走了一遭?”

众人头皮发麻,这些人去了营地走了一遭,居然无人知晓?而且这茫茫沙漠之中,什么人会出现在这里?

王鉷沉声道:“叫向导们来回话。他们不是说,这一带沙漠之中渺无人迹么?倒要问问他们这里到底有什么住在沙漠里,看来他们没说老实话。”

几名禁卫忙下了山丘去营地中找那几名向导,王鉷和罗希奭呆在山丘上小声的交换对这件事的看法。猛然间,下方营地之中几名禁卫跌跌撞撞的往山丘上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叫喊。

“了不得!了不得了!王尚书!罗御史!可了不得了。”

“乱叫什么?有事便说。混账东西。”王鉷怒道,这几名禁卫的喊叫声中透着恐慌,在空旷的沙漠中格外的瘆人。

几名卫士连滚带爬的上了沙丘,急促的禀报道:“王尚书,罗御史,营地里都找遍了,向导们都不见了。他们……他们的骆驼也不见了,全跑了。”

“啊?”王鉷和罗希奭心中狂跳,周围的禁卫们也都目瞪口呆。进入沙漠之后,这些人全成了睁眼瞎,已经晕头转向不知道方向,全靠着几名向导指引道路,教他们在沙漠中如何防止晒伤,如何保存体力,如何对抗风沙等等。现在向导跑了,这些人岂非都成了无头苍蝇了。

王鉷还算冷静,压抑住心中的慌乱皱眉思考了片刻道:“这么看来,我刚才看到的人影想必便是这几名逃走的向导了。速去查一查,他们有没有破坏驼马背上的水囊和干粮。”

片刻之后,禁卫禀报,干粮和清水都保存完好,因为这些东西宿营时卸下驼马后单独保存在两顶帐篷里,周围都是禁卫们的宿营帐篷,即便是有人想破坏,也是办不到的。

听到清水和干粮都保存完好,王鉷松了口气,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没有了清水和干粮,众人在沙漠里挨不过一天时间。

“罗御史,你怎么想。”王鉷问沉默不语的罗希奭道。

罗希奭皱眉道:“这些家伙为什么半夜里逃走,恐怕其中有不为人所知的内情。王尚书,我觉得我们该退出沙漠了,这里不能待了,我觉得一定有什么阴谋。”

王鉷点头道:“我也有同感。但是,咱们怎么回去?昨日走了一天,这些向导带着我们走了一天的路,一会儿南一会儿北,现在我们在什么方位都无从知晓。我们现在离开雅州也不知有多远,深入沙漠之中多远也不知道。”

罗希奭想了想道:“总之是往东,月亮西落东升,我们一直往东走便可回到大唐境内了。”

王鉷皱眉道:“也只能如此了,趁着还有月色,我建议尽早离开此地。”

罗希奭表示同意,当下立刻下令开拔启辰,仓皇离开营地之处,按照大致决定的方向折返往东退出沙漠。夜晚的沙漠寒风凛冽,刺骨冰寒。众人匆匆忙忙的往东走,但不久后便遇到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般的大沙丘。起初众人还鼓足勇气翻越这些大沙丘,但随着沙丘越来越多,众人不得不选择绕行。

七弯八绕走了两个时辰,众人突然找不到方向了。抬头看天空的月亮,却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落山了,根本无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办法。无奈,硬着头皮又在微光中走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精疲力竭之时来到了一处沙丘之侧。

借着天空中黎明的微光,疲倦欲死的众人得到了一个更让人惊骇的消息,他们发现这座沙丘之下的平坦之地正是他们昨夜宿营的营地。帐篷的木桩钉下的痕迹宛然,杂沓的人马脚印到处都是,昨夜宿营时士兵们和牲口拉下的臭气熏天黄白之物围绕着营地的周边遍布。忙活了一夜,走了三个时辰,个个累得半死,居然又回到了原处。

“沙漠鬼打墙!”有禁卫骇然叫道。

“住口!”罗希奭怒喝:“再扰乱人心的,便军法从事。”

惶然的众禁卫赶忙闭嘴,但嘴上不说,心中个个骇然。

王鉷不顾形象坐在沙地上喘气,罗希奭凑过去和他低声商议:“王尚书,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鉷面色煞白,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日头要出山了,要不等日头升起来,咱们便好辨别方向往东走了。”

罗希奭皱眉道:“王尚书,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干了。路上全是大沙丘,咱们像是走在群山之中,若不能选择一条捷径的话,我们也许走个五天五夜也未必能绕出去。但我们只有几天的清水和干粮,多绕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王鉷舔着发白的嘴唇道:“那你说怎么办?”

罗希奭道:“我刚才在想,为何昨晚那些向导是往西边逃走,他们是我大唐人,就算是逃也要逃回大唐才是。但他们选择逃走的路线是往西,教人有些奇怪。”

王鉷不满道:“你现在想那些没用的作甚?”

罗希奭忙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用自己瞎闯,向导们也不会求死,他们也要活命,我们何不趁着他们的足迹还在,跟着他们的足迹走。他们总归是知道出路的,还不是给咱们带路?”

王鉷大喜过望,跳起身来道:“好主意啊,怎么不早说?昨夜便该这么办了。立刻赶路,趁着天气凉爽,一会儿午间风沙若起,掩盖了他们的脚印便麻烦了。”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于是众人立刻上马来到沙丘顶上,夜里虽冷,但后半夜风不大,向导们的脚印模糊可辩,可谓是天大的造化。众人一鼓作气,沿着向导们的脚印也不管是往东还是往西,一路跟随下去。

还别说,向导们走得路线平坦的很,都是绕过了高大的山丘,像是在山中寻找到一条捷径一般,省了不少的气力。只不过方向不是朝雅州,而是向着西南方向斜斜而行,让人甚是疑惑。但王鉷和罗希奭此时此刻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能跟着向导的脚印而行。而且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居然远远看到了逃走向导们在远处沙丘阴凉处搭帐篷歇息的身影,这下子更是让众人信心大增喜出望外。

这说明,就算方向不对,起码跟对了人,除非这些向导自己迷了路找死,否则一定有脱困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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