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公布后,陈文便带领着本营的将士们来到点兵台下,准备接受训示和赏赐,而中营的那个守备带着本部来到了陈文所部的旁边,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见两个守备带着部下拜倒在地,王翊便宣布了两个营的赏赐,陈文的营每兵十两,而中营那个守备则每兵五两,除此之外,军官还要另算。

见属下们谢过赏赐,王翊便宣布了陈文和他的营单独的奖励。

“国朝之治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察守备陈文练兵有功,加游击衔,仍管原伍。”

“末将谢经略提拔之恩。”这一天,从游击将军到守备再到加游击衔实授守备,这电梯坐得陈文有些想吐了,尤其是来回来去的改自称,实在让他怀念在现代时自称“我”或者是“本宝宝”的日子。

“陈游击,日后做事须得记住,鲁莽行事没有任何好处。”

日后如何尚未可知,只是昨天的事情陈文没有丝毫后悔,从游击将军降职为守备而已,就算是从总兵官、副将一撸到底他也不会在乎。

这个时代只要有兵权,大明王朝是不会介意把挂印将军或是总兵官的帽子往哪怕一个白身的头上带的,就算是爵位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犹豫,因为此刻的大明王朝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昨天之后,这支军队已经不再是大兰山明军的第六个战兵营那么简单了,它已经开始成为了陈文的私军。付出就会有得到,一个暂时的降职处分能换来如此重要的东西,再做十次、百次陈文也乐意。

“末将自当谨遵经略教诲。”

虽然看不到陈文的表情,但是王翊心中还是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赏罚分明是应该的,只是日后还是要找机会打磨一下这个才具过人的年轻武将的性子。

王翊觉得,他身为人臣,须得为大明王朝负责。只是此刻,他还是先要为鲁监国培养一下这个年轻武将的忠诚,以及为了一个月内就可能爆发的那场战事做准备。

“本官奉监国殿下诏令经略南直隶和浙江军务,为的便是收复失地。一个月前,本官命陈游击编练新营,经过了今天的比试,已证明陈游击练兵之法颇有成效。本官决定以陈游击本部五百兵额,自即日起改为一千,与前五营相同。并授予营号……”

王翊抬头看一眼那副依旧擎在掌旗手手中的飞虎旗帜,继而说道:“并授予营号南塘,望陈游击及南塘营将士在操练戚少保军阵的同时,勿忘戚少保那颗忠君爱民之心。”

番号这个问题,先前始终忙着练兵的陈文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而另一个有资格命名的王翊则打算看看陈文的练兵成效之后再行决断是否赐予。只是现在的发展已经远远出乎了王翊的预料,陈文这支编练了不过一个月的军队就已经有能力将中营杀穿,这使得他必须尽早在这支未来的强兵身上留下一些大明王朝的印记。

只不过,此时陈文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却根这个没有任何关系……

南唐营指挥?

这个职务和北唐执政王有什么关系?

难道王翊觉得本宝宝是关陇军事贵族的后裔,或者是南唐李后主的后人?

若不是王翊后面找补的那句,陈文可能还要再胡思乱想个几分钟才能反应过来。只是这个“南塘”二字,对于号称要重建戚家军的陈文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戚继光早年就号“南塘”!

那下一个营要不要叫孟诸,这是个问题,只希望戚少保不要介意。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陈文才意识到此刻还是白天,怎么也不可能看到北斗七星。从白日梦里回到了现实之中的他立刻带领着新出锅的南塘营将士们谢过监军文官所赐的番号,并表示一定不会辜负经略的厚望云云。

接下来便是庆功宴,陈文先是在中军大厅的宴席上接受了老营官吏和将校的敬酒,并和黄中道、毛明山二人约下了明天会面。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个空档和那守备探讨了下得失,把南塘营的战斗力归功于戚继光以安慰一下这个即将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同僚后,便借口不胜酒力赶忙回到营中去参加南塘营内的庆功宴会。

回到本营时,宴会已经进行一半了,由于是庆功,陈文也破例让军官和士卒们少量的饮酒,只是当他回来时,还是已经有不少人真正的不胜酒力,而回到了营房。他在接受了军官的敬酒之后,又端着酒杯挨个小队的敬了一遍,就连败了一场的火器队也不例外。

虽然陈文每天和这些南塘营的将士在一个锅里盛饭吃,但是在阶级如父子的封建军队中,陈文给属下敬酒的行为还是把这些封建社会的汉子唬得不轻,一个个大着舌头表示愿为陈文效死。

庆功宴结束后,已经被灌得昏昏沉沉的陈文回到房间倒头便睡。只是他并不知道,庆功宴提前退席的王翊和冯京第吵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最后,文采风流、且一向有舌辩之才的冯京第还是被王翊这个老朋友气得天未亮就带着王升和其他从人离开了大兰山。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王翊并没有和冯京第讨论陈文的问题,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大事要说,就是陈文提供的那份情报。出于对冯京第的了解,王翊并没有说那是陈文带来的,只说是一个不愿意提供姓名的南直隶遗老托人带来的,而他也没有敢提他和王江怀疑这人是钱谦益的事情,唯恐冯京第出于个人好恶而怀疑情报的真伪。

对于这份情报,王翊引用了陈文的部分理论以及他和王江的研究结果,给冯京第掰开揉碎的解释了一番清军的目的以及整个浙东明军的形势。直到冯京第认可这个些军情分析结果后,他才把陈文制定的计划告知给冯京第。

可也就是提到了是陈文制定的计划后,冯京第还是爆格了。接下来这两个多年的好友为了陈文到底是不是阉党,能不能用,他的话可不可信,以及这个计划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之类的问题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争论中,王翊保证陈文不是阉党,而冯京第则表示陈文的观点和余煌一样,他就是阉党;王翊认为陈文才具过人,以后会成为鲁监国系统内的名将,而冯京第则表示陈文能不能成为名将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陈文就是个阉党,所以根本不能用;王翊觉得陈文平日里言必有中,说话的可信度很高,而冯京第则认为阉党都不是好人,他们的话绝不能信;王翊表示陈文的计划他和王江讨论过多次,除了细节需要继续完善外,成功的几率很大,而冯京第则认为阉党只会败坏国事,这个计划肯定有问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双方翻来覆去的吵了一晚上之后,便不欢而散了,冯京第甚至扬言,日后败坏国事者,必定是陈文,而力捧陈文的王翊肯定会为重用陈文而后悔。

到了早晨,顶着一对黑眼圈的王翊将这一晚上和冯京第的争论告诉王江后,却换来了王江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不过王翊还没有来得及表示不满,王江又拿出了今天刚刚送来的一封书信,倒是把王翊这一晚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陈文一觉睡醒时,已经日晒三竿了,所幸为了照顾属下王翊规定庆功宴转天不进行例会,有事则临时传唤,使得他没有背上恃宠而骄的名声。

只不过,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陈文却发现营里面已经几乎没人了,而留守的镇抚兵则提醒他昨天晚上他下令今天放假一天,所有人明天中午饭前回营的事情才算彻底把他从酒醉未醒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吃过已经快到中午的早饭,陈文便开始研究下一步的扩军计划。

陈文不打算把整个营全部打散进行大规模的平均式扩军,甚至大多数的队都不打算加入新人,只是把其中一部分小队的伍长提拔为队长安插进新组编的小队。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他能够将大部分部队的战斗力保存下来并且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进而得到再次提升,而坏处就是新编练的队一时半会无法形成战斗力,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只能提供辅助作用。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编练一支小规模的工兵队。出于对骑兵的不信任,陈文计划以职业工兵作为辅助。地雷虽然中国很早就有,甚至戚继光也用过,可是大兰山的工匠还达不到这份水平。至于**手榴弹他暂时也不报任何希望,毕竟现在大兰山的火药储量和生产速度完全跟不上这种规模的消耗,所以掷弹兵进行曲他暂时也不打算和英国人去抢冠名权了。

但是,陷马坑、绊马绳、铁蒺藜之类的东西真的可以有,而且他营中也有人比较擅长类似的东西。虽然这些人的技术和一代坑王早慢熊相比还显得过于稚嫩,但是在陈文看来,坑点绿营兵、团练兵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这种考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陈文根本信不过大兰山老营那些平日里作为军屯种地,打仗的时候被拉上去作为辅兵的军户。

要知道,在现代军人是一个专业性极强的职业,老营那些业余辅兵实在让他提不起丝毫信任。哪怕是割取首级都怕他们把鞭子顺带割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的是佛门弟子呢,想想都觉得罪过。更别说是挖坑那么专业的工作了,怎么敢放心交给他们。

吃过午饭,陈文便去赴黄中道和毛明山的约。三人在黄中道一家居住的小院里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尤其是对于在战场上如何用兵一事,黄中道和毛明山给了陈文很多启示,而这些大多是他们这些年来用命换来的;相应的,陈文也拿出了一些对于时局的看法和分析作为回报,很是让这两个最近两年大多是在四明山区渡过的武人开了番眼界。

陈文很清楚他们想要引陈文为援,日后在战场方便并肩作战的意图,而陈文也需要这样相对可靠的队友辅助自己成事,所以双方互通有无,气氛很是融洽。

只不过,黄中道和毛明山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大兰山,各自返回防区,所以这顿酒其实也是临别前的送别宴,毕竟作为武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

临别时,黄中道和毛明山各自送给了陈文一件礼物,黄中道送的乃是一杆做工精致的鸟铳,是以前一次作战的战利品。而毛明山则送给陈文一把戚刀,据说是从一个汉八旗军官手里抢来的,只是那场战斗中那个汉八旗军官最后还是在亲兵的掩护下逃跑了,所以他只拿到了刀,而没有拿到刀鞘,不过他听俘虏说,这把刀是当年浑河之战时戚金将军带领的戚家军用过的,倒是颇具纪念意义。

收下二人的礼物,陈文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每一文钱都投在了这支军队上,从来没有为自己购买过什么东西,而王翊赏赐的东西他也不好拿来送人,所以此刻分外尴尬。

不过,对此黄中道和毛明山并不在意,他们反而安慰陈文,他们这些礼物都是战利品,以后等陈文在战场上缴获了些什么稀罕物件再来还礼不就完了吗,而他们也坚信陈文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建立功勋,所以他们并不担心陈文会无耻到赖着还礼不给。

只不过,他们的告别宴还没有结束就全都被王翊请到了中军大厅。到了中军大厅,王翊便告诉陈文,刘翼明和陈天枢已经同意了陈文的计划,准备在拿下虎山所之后便潜行回师,而俞国望也会按照他的布置打出此二人的旗号继续进攻新昌县城。除此之外,还有两支四明山范围外的援军已经答应了届时会出击以牵制部分清军。

这个消息让陈文振奋不已,根据史书和他亲眼所见,大兰山五营在战斗力上要高于浙江地方绿营,其中最强的刘翼明那两个营可能战斗力已经无限接近了部分绿营精锐的水平。这样算来的话,大兰山五营加上他的南塘营一共可以出动战兵接近四千人,只要其他友军能够牵制住绍兴绿营,他很有信心一战击溃田雄的浙江提督标营,因为他的南塘营将是这场战事中最大的变数!

接下来,陈文的任务就是给这两个大兰山明军最高级的武将讲解局势、情报以及他的应对计划,而这也使得此二人对陈文的口风和智谋有了一个更高的评价。随后,黄中道和毛明山他们也把自己对于熟识的一些友军的军力和战斗力评价提了出来,并协助陈文将整个计划按照陈文的参谋作业方式进行补全。

直到深夜,王翊、王江、陈文、黄中道和毛明山才将整个计划做完。三个武将在保证守口如瓶之后,便各自离去。

走在回营的路上,陈文回忆着和黄中道、毛明山二人的谈话,以及他们在王翊、王江这样的文官监军面前的表现。

黄中道为人话不是很多,但是言必有中,行为举止也符合他读书识字的经历,颇有些儒将风范,所以很符合王翊他们的胃口。而毛明山则纯粹是一个肌肉型武将,举止粗鲁,说话直言不讳,甚至出现过直接顶撞王翊的现象。所幸王翊也并不在意,若是换做袁崇焕,这个有些类似于满桂的武将估计早已经被暗箭射死了。

大兰山明军的三个最高级别将领已经见过两个了,剩下的刘翼明据说比这两个人得到的评价更高。不过根据陈文的那个计划书,大概要等临战时才有机会碰面了,这让他更为期待和田雄的那场大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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