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凝沉的紧盯着清光大阵中的动静,电擎飞火,黄雾黑霾,山颤石飞,流光镇覆,却不见无名修士与蝠龙的踪迹,就连方才沉侵在温暖的阳光中的孩童也已躲到了大人身后。
苏清暄虽无法得窥大阵中的正向,却在仇决一双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一对翻飞纵跃的身影,那对身影好似穿越虚空投映在仇决的眼中一般。

仇决收摄心神如止水,凝注着无名修士使出的一招一式,对于一位剑客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三尺青锋和剑法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了,仇决绝对是一位真正的剑客,所以他的眼中只有无名修士施展出的惊异剑法,甚至已经忘记了自我忘记了一切,一位剑客能做到如此沉醉到物我两忘的地步,确是一件幸运而又悲哀的事情,但你绝不能否认仇决除了是一位剑客之外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在酒鬼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悲哀”这两个字,那么他这一生又是否充满幸运呢?

无名修士所用的剑法绝不是完整的但却是最完美无缺的,只因这套剑法只有一招,这一招既是起手式又是收式,既是如此自然没有轨迹招路可言,完全是信手捏来随欲而发,不然这就不叫剑法了而是死法,送死的法子。

蝠龙也已瞧出了无名修士的剑法的惊异,却也跟着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感,两千年前无名修士若是用这套剑法,她在东海之滨时就已身死道消,当初他为何在垂死之际也没有用出这路剑法?

蝠龙现在只想远远的避开无名修士的锋芒,因为她不但大大低估了问天剑的威力更加小瞧了无名修士。

任由蝠龙道行如天高,千般法术随手捏来,无名修士只需一剑,最简单最实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剑便可巧妙破去。

蝠龙隐身迷雾之中深深地凝注着无名修士,她知道无名修士并不想杀她,因为她方才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无名修士却未出剑。

蝠龙现在很想笑一笑,只笑给无名修士一个人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除了无名修士外无一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她却又不能散去护体的浓雾,只因外面还有一个人看在这他们的一举一动。

黄雾黑霾更浓,电掣雷鸣更甚,蝠龙与无名修士的法术招式更加惊险毒辣,奇怪的是他们竟没有受到一处伤害。

仇决的手指已不自觉得微微颤动了起来,但他的面色眼神仍是那么的平静祥和,苏清暄悄悄的看着仇决,一位男子最迷人时候,就是他认真的时刻,苏清暄心如鹿撞红晕暗生,她现在终于相信这句话了。

金乌西坠,淡月朦胧,霞飞满天,鲜艳如血,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仇决忽的低声惊呼一声,目光怜悯而哀凉,苏清暄心头猛地一跳以为仇决因学无名修士的剑法而走火入魔,急忙抓住仇决的手腕,目光紧张的看着仇决,问道:“怎么了?”

半晌后仇决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蝠龙自尽了!”

苏清暄骇然的收回纤手下意识的轻掩在唇前,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蝠龙怎会自尽?她此生最恨之人莫过于无名修士,恨不得将无名修士寝皮食肉,仇人当前她怎会自尽?这一结果任谁也想不到。

仇决确实没有看错,蝠龙震散怨念法力的刹那骤然扑进了无名修士怀中,顺势一扭别过无名修士的身体将她与仇决刚好隔开,迷雾散开仇决只看见蝠龙绸缎般的乌亮青丝。

四目相对,蝠龙的笑容是那般的凄艳绝美,道:“每当我看见你时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刻,你再无法离开我了,纵是灰飞烟灭神识消散,我也会紧紧的缠着你,只因你总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她的身体却在渐渐虚化化为流萤飞散。

无名修士紧紧的抱住蝠龙,道:“好。”

蝠龙道:“我心中始终有一个心结,你肯为我解答吗?”

无名修士微笑道:“好。”

蝠龙还想紧紧的抱住无名修士时她却没有手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蝠龙微笑道:“你是否喜欢过我?那怕是刹那之间的心动。”一语而罢,无名修士之余满怀流萤飞芒。

无名修士似梦中惊醒般目光骇然痛苦,忽的伸手将一颗流萤抓握在掌中,但他却没有屈伸手掌去看,只因他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蝠龙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无名修士拳头紧握昂天闭目,半晌后倏地反掌向大地拍去,大阵崩解阵中诸般景象渐归虚无。

无名修士身子一晃来到仇决身前,袖袍一挥已被再次封印的问天剑倏地射入仇决手中的剑鞘中,问道:“如何?”

仇决执弟子礼长揖到地,道:“弟子愚钝,只悟出三成。”

无名修士昂天叹了一息,然后凝注着仇决欣慰道:“能领悟出三成已远远超出了我原先的预想,不错!”

两人相互凝视同时颔首点头,仇决道:“倘若有朝一日弟子遇见师祖,定会代前辈与师祖痛饮一杯。”

无名修士微笑道:“谢谢。”话音刚落,无名修士身化一道流萤,向着天边向着蝠龙飞散的方向飘去。

仇决与苏清暄持礼相送,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的细长紧贴在一起。



苏清暄看见仇决默然的遥望被红霞遮掩只露出上半阙的夕阳,红霞为他挺拔的身躯染上一轮光辉的金边,柔声道:“蝠龙与前辈纠缠一世,这个结局对他们而言也许并非是一件坏事。”

仇决点了点头,微笑道:“非但不是一件坏事还是一件好事,清暄不用安慰我。”

仇决顿了顿接着说道:“蝠龙的骨骸还在,现在虽不具有尸毒但还是烧了为好。”

苏清暄道:“寒玉髓可解尸毒,只是我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将其中寒气炼化。”仇决默然颔首。

大秦遗民早已识趣的各自返回家中,张灯结彩庆贺摆脱了一千年的束缚于病痛,并没有留下打扰仇决与苏清暄。

烈火焚烧,箫声悠悠,两千年的恩怨情仇在箫声里烈火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山谷中央的大坑已被仇决重新填平,那五户人家的房屋也重新建起,而苏清暄已经闭关半个月了。

仇决在此期间曾再次下入潭底,为大秦遗民采了大量的晶玉寒铁,用以打造农具兵刃箭弩,因为山谷中尸毒已经清除,毒蛇猛兽再无畏惧阻拦,大秦遗民必须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

因此自苏清暄闭关炼化寒玉髓后,仇决一直竭力教授遗民们一些基础的炼气术以及法术武学,仇决剑术大成所谓一通百通刀枪棍棒无所不精,他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质创出几十部武学,再配合他所教授的炼气术一起练习可起到相得益彰的速成效果。

三日后,苏清暄出关将炼去寒气的寒玉髓用一大缸清水稀化后分派给大秦遗民。

大秦遗民饮下寒玉髓清水后,不但体内尸毒尽祛肤色恢复正常,还有一半的人打通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只因心性修为不够才被卡在通窍期,其余的人最差的也打通了三十余处窍穴。

当晚,仇决苏清暄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趁夜离去,临走时他们只向老族长告别并留下了无名修士所收集的三部至少可以修炼到元神层次的法诀以及十二部高深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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