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船舶准时出发,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半日便出了洛水进入黄河河道,
忽的从船头传来剧烈的晃动,似乎撞击到礁石般,仇决李寒空猛地自入定中醒来,连忙掠到船头却看到水下三尺有根粗大的铁索拦住了急速行驶的快船,河面十来条快艇从四周向商船围来,快艇上站满了手持武器衣着各异的人物,商船上众人见状顿时骚动起来,以为是匪徒劫船。

李寒空看见快艇上挂着的旗帜,皱眉道:“怒蛟帮。”

仇决道:“寒少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李寒空点头道:“怒蛟帮辖下管理众多船只,几乎整条黄河的私人漕运都归怒蛟帮所有,帮主洪涛人称义薄云天,而且这次前来的除了洪涛外多是江湖中名传已久的人物,他们怎会突然截下过往船只,而且看样子明显是奔着这艏船来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静等待。

快艇距离商船尚有三丈时已有人接连跳了上来,本就拥挤的甲板更加拥堵了,船上商贩渡客连忙拥挤在一起尽量与这群来势汹汹的江湖豪客保持距离。

一位腰佩三尺长剑衣着华服眼神倨傲的年轻人,冷哼道:“唐证你已无路可逃,我奉劝你快点出来,免得等会说我不敬江湖前辈。”

仇李两人眼中竟是惊诧,不知唐证惹了什么麻烦,李寒空低声道:“此人是岭南托天堡少堡主卢晋,他左手边的是江南武林世家弟子苏暮雨,右手边的是蜀中唐门大公子唐擎,再加上我合称武林四大公子,为武林新一代领袖人物。左舷那批是五湖七寨的人马,领头的是洞庭寨寨主水神龙越衡阳及洪泽寨主快剑彭勃,右舷那十三个站立分散的都是独行客,其中隐以关中大侠欧阳烨为首,欧阳烨辈分极高化解不少江湖恩怨,所以很受江湖同道尊重。”

半饷后也不见唐证露面,欧阳烨一双温婉的眸子扫过船头上聚集的人群,忽的前踏一步抱拳道:“李少侠也在,今日得见武林四大公子齐聚果真名不虚传,不枉老夫来此一遭。”

李寒空身子一跃跳到四方人马中间的空位上,抱拳道:“寒空见过欧阳前辈,各位侠客豪杰,不知各位拦下这只商船所谓何事?”

苏暮雨温文尔雅翩翩潇洒,抱拳道:“暮雨仰慕李兄已久可惜始终缘铿一面,今日一见实属有幸,李兄刚从西域归来难怪不知七日前武家庄全庄七十三口被屠一案。”

李寒空皱眉道:“难道此事与唐大哥有关?唐大哥为人江湖中有谁不知?再说唐大哥与武家庄无仇无怨,我李寒空再此之前也从未听过武家庄的名号,此事多是奸逆小人栽赃嫁祸。”

卢晋冷哼道:“江湖中谁都知道李兄与唐证的交情,但人证物证俱在李兄纵是想包庇唐证恐怕在座各位前辈同道也不会愿意。”此人心性狭隘歹毒,武林四大公子有三位是世家显赫,唯独李寒空四年前突然冒出,从一个无名小卒迅速成为可以与他并肩的武林新锐,心中自然充满鄙视不屑,此话一处立刻将李寒空推在了众人的对立面。

李寒空也不恼,微微一笑道:“证据何在?”

卢晋冷笑道:“敢问李兄可知的唐证独门刀法?江湖中除他本人外还有谁使得出?”

李寒空道:“唐大哥独创的‘螳刀十七式‘独树一帜,除他本人外自然无人会用。”

欧阳烨道:“我与越寨主彭寨主曾前往武家庄查看过,虽然凶手刻意掩饰武功路数并改用单剑杀人,但还是免不了露出马脚,老夫敢用人格担保确是唐证的螳刀十七式无疑。”

李寒空闻言一怔,苦笑道:“寒空自然相信前辈,但我也相信唐大哥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歹事,昨日我与唐大哥相遇畅饮,想必他宿醉未醒,我这就去请他出来与各位当面对质。”

“不用了,确实是我做的。”风声一动唐证已立在船舱篷顶上,眼看着卢晋及五湖七寨的将他围起来而无动于衷,只是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双刀。

李寒空猛地一颤,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颜笑道:“唐大哥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只要你肯说出来兄弟保你无恙。”

唐证忽的脸色变得狰狞厌恶起来,说道:“洪涛人称‘义薄云天’但在他成名之后却将与他打天下的结义兄弟暗杀,独孤铭为心无旁骛练就家传剑法杀妻杀子,‘财神’穆柯表面仗义疏财背地却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青竹帮帮主骆人杰弑兄夺位,越寨主彭寨主两位干了什么自己心中清楚,卢晋仗着家世荣获武林四大公子实则心胸狭隘,你们这帮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伪君子,你们哪一个没有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又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来杀我?”但凡被点到名的皆是一脸铁青之色,浑身颤动起来。

唐证哈哈笑道:“老一辈关中大侠欧阳烨,巫山神猿袁一江,黄河大侠尚填等人虽名满天下却已至暮年,李兄弟你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身修为在武林中却难逢敌手,试问当今天下英雄非李兄弟你莫属,但此事确实我做的我不想连累李兄弟你快走吧,就凭这些人我唐证还未放在眼中。”欧阳烨果真显出英雄迟暮的悲哀无奈之色。

卢晋必定年轻气盛,定力不如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怒喝一声,腰间电芒一闪紧接飞身攻向唐证,身前撒出一片夺目剑光。

李寒空位处卢晋与唐证之间,忽的跃起身子一掌打向卢晋,卢晋虽然看不起李寒空的出身,但西域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对李寒空也多出几分忌惮,看到李寒空来挡,心中冷哼一声,就势挺剑向李寒空刺去,李寒空手掌忽的一晃,接着卢晋便觉得胸腹传来一阵剧痛,身子倒射出去摔落在甲板上。

李寒空虎目含威盯得卢晋心中一悸,一字一顿说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然后转身望向唐证,道:“唐大哥绝非滥杀之人,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屠杀武家庄,寒空便听唐大哥的吩咐立即离去绝不在插手此事。”

卢晋当众出丑,羞愤冲顶,竭力大叫道:“为什么?为了梁王武三思留下的巨额宝藏!”

李寒空也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唐证,唐证叹道:“当年武三思依仗女帝之威,四处搜刮钱财古玩,节愍太子杀死武三思后却发现府中钱财极少,后来节愍太子身死此事也不了了之,而武家庄正是武三思的后人,手中握有藏宝图却空守宝山,既然他们不敢取那我便代他们启出宝藏又有何不可?”

李寒空慢慢退到渡客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尊敬的唐大哥竟然会干出这等卑鄙龌蹉之事,只觉得恶心欲呕。

欧阳烨道:“唐证你既已承认也不失是一条血性汉子,宝藏既是梁王搜刮而来便当还之于民,老夫劝你还是及早交出藏宝图免得再引发杀端。”

唐证疯狂狰狞的冷笑道:“我声名尽毁得到藏宝图,现在叫我交出让你们坐收渔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这批宝藏。”

洪涛冷哼一声,道:“大家一起动手杀了他,找到藏宝图再说。”言罢率先攻向唐证,

一时间船上残影重重,尖锐沉闷的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各种暗器飙射而出。

苏暮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利益熏心,死不悔改!”却没有动手。

唐证虽然独战群雄却毫不显弱,可见“螳刀十七式”绝非浪得虚名,双刀宛如一对螳臂挥洒着夺命之刃。船顶面积过小本就不适合群力厮杀,众人又各自为战都想先杀唐证夺取藏宝图,唐证占据地利人和不时便有两人死在他的手上创伤四人,而他自己也身中一剑一掌嘴角沁出鲜血。

苏暮雨见唐证渐渐势颓力疲,走到欧阳烨身前,抱拳道:“小侄已通知大理寺,想必不时便会来到。”

欧阳烨点头道:“暮雨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以后的江湖便要多多依仗你了。”

微笑道:“小侄何德何能担此大任,不论心智武功小侄皆不如李兄。”苏暮雨忽的一怔,道:“难道伯父要……。”

欧阳烨抚须笑道:“李小兄弟绝非一般人,想必暮雨也已经看出来了,英雄迟暮唐证说得不错,而且我早已厌倦江湖上尔虞我诈的日子,等会我便要返回关中老家从此隐居不出。”

苏暮雨一揖到地,恭敬道:“小侄愿送伯父一程。”

欧阳烨也不回答,只是向李寒空点了点头,然后纵身跳到快艇上。

苏暮雨转身抱拳,道:“李兄有缘再见。”言罢纵身掠水上了欧阳烨的快艇,快艇载着两人急速驶去。就在欧阳烨两人离去时又有数十条快艇向商船驶来,艇上伫立的彪形大汉皆衣着鲜明的大理寺官袍。

待到大理寺的人上船,洪涛趁唐证躲避唐擎与穆柯的暗器的当儿一掌打中他的后心,唐证立时被打落船顶落在甲板上。

唐证扶着船舷勉强站起身来,呕出一大口血液,看着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江湖客与大理寺人马,惨淡笑道:“你们绝对想不到藏宝图不在我的身上,而且你们到死也想不到它在哪里,哈哈。”言罢双脚猛地一蹬甲板投到滚滚黄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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