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援军到了。
生死一线之际,崇祯亲率士子营赶到。

由于地形限制,山嵴线上的通道最多只能容纳二十个士子横向展开,所以士子营的火枪手只能二十人一队,一边放铳,一边推进。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火力持续性更好,不存在间歇期。

从相隔五十步到双方相距不到二十步,士子营的火力就没有中断过。

守在铳台左右两侧的建奴白甲兵爬起来被打倒,再爬起来再被打倒,此举又极大的消耗了建奴的残剩体能。

不过建奴白甲兵毫无惧色。

当即分出五十多个白甲兵,向士子营发起冲锋。

这些白甲兵就像人形坦克,竟然迎着士子营的火力发起凌厉的反击。

只有二十多支鸟铳的火力,根本顶不住建奴白甲兵的松散队形冲锋,转眼间,建奴白甲兵就迫近到了士子营的眼面前。

“火枪手退后,长矛手上前!”

崇祯这次也真的是豁出去了,没有再让高起潜穿上山文甲假扮成他来提振军心,而是直接以真身加入到战斗,不光是他自己参加了这次战斗,甚至还把朱慈烺和朱慈炯小哥俩也带在身边,让他们早日接受最残酷的战场洗礼。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跟建奴拼了!”

“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就不信捅不死他们!”

“给我打起精神来,捅死建奴,捅死建奴,捅死建奴!”

崇祯挥舞着腰刀,声嘶力竭的咆孝着,连嗓子都快要喊破掉。

这还是士子营的士子们第一次见到崇祯如此暴烈血性的一面,不过无需讳言,他们显然更喜欢圣上这副形象,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皇帝!

大明的皇帝就应该是这样,该威严的时候威严,该热血的时候就绝对不端着!

当下士子营的士子们也纷纷跟着嘶声大吼起来:“捅死建奴,干掉他们,杀啊!”

山呼海啸般的杀伐声中,士子营的长矛手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嗷嗷叫着往前冲,士子营的士子是真的无所畏惧。

首当其冲的两个白甲兵瞬间被捅翻。

这两个白甲兵倒地之后就再没能爬起来,活活被踩死。

这两个白甲兵很可能是老奴创建巴牙喇兵以来,唯二在战场上被踩死的白甲兵。

在崇祯的身先士卒的激励下,士子营气势如虹,很快就推进到了第二铳台入口,眼看就要杀上铳台,与上面的明军合流。

库尔阐一看这样可不行,绝对不能让明军合流!

要不然合流之后的明军,气焰就会变得更嚣张,就真有可能一鼓作气又把他们从山顶上撵下去,那么这次进攻也就败了。

这样的结果是他库尔阐断然不能够接受的。

“巴哈雅,你们两红旗继续围杀铳台明军!”库尔阐咆孝一声,又引刀怒吼道,“正蓝旗的勇士随我来,结密集队形,拦住这些明朝狗!”

一声令下,正蓝旗两百多白甲兵便立刻猬集到铳台的入口处。

两红旗的五百多个白甲兵则向铳台上的明军发起疯狂的进攻,而且这次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的散兵作战,而是同样排成步兵密集队形从正面发起勐烈冲击。

白甲兵擅长散兵作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聚合作战。

局面一下又陷入到僵持,士子营虽然有六千人,却受制于地形无法展开兵力。

看了看猬集在铳台入口处的几百个建奴白甲兵,再看看铳台上正遭到更多建奴白甲兵勐烈攻杀的明军,崇祯不由得急了。

因为采取这个打法,建奴就能节省大量的体力。

如果让建奴在士子营的眼皮底下把铳台上的明军给灭杀干净,就相当于没来,这对于士子营的士气无疑会造成致命重创。

更加要命的是建奴在灭杀完铳台上的明军之后,就能反客为主凭借铳台坚守。

崇祯额头又冒出细密的冷汗,如果再按步就班,排成密集的队形跟建奴对战,肯定是不可能救下金声桓他们了,所以只能是解散步兵队形,以小队形甚至散兵发起乱战,只有这样冒险一搏或许还能把局面扳过来。

是死是活就是这把,就赌建奴的体力已经不支。

当下崇祯便大吼道:“快散开!以组为单位散开!各自为战!”

一声令下,原本猬集在狭窄山嵴上的六千多士子便迅速散开,先把整个铳台围起来之后又结成一个个的百人队,随即从各个方向朝铳台上的建奴发起攻击。

库尔阐却不惊反喜,散兵作战可是我们白甲兵最喜欢的作战模式。

“散开,全部散开!”库尔阐当即也命令正蓝旗的白甲兵四散开来。

事实上,不光是正蓝旗的白甲兵,两红旗的白甲兵也跟着四散开来,因为士子营的士子已经搭人梯翻上了护墙,并从身后以及两翼向两红旗的白甲兵方阵发起勐烈进攻,所以说两红旗的白甲兵再不散开,真就被明军和士子包了饺子。

于是乎,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散兵作战的战法。

虽然白甲兵的数量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库尔阐信心十足。

散兵作战,他们白甲兵就是无敌的存在,明军再多也是白给。

但是很快,库尔阐就发现局面有些不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勐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已经没体力了!

从发起进攻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了将近两个时辰,其中包括连续突破明军的两重铳台再加上仰攻云龙山。

攻上云龙山之后又跟明军缠斗半个时辰。

在明军援兵到来前,白甲兵的体力其实就已经所剩无几。

因此混战甫一开始,白甲兵便落入下风,竟然遭到士子营的反向压制。

就连平常时候倚为长城的三重甲胃,此时竟也成了累赘,体力不支后,抬一下胳膊都费劲,就连躲闪都做不到。

而士子营在度过了最初的忙乱之后,却反而是越战越勇。

各个百人组之间的配合也越发娴熟,一般先用鸟铳湖脸,迷乱白甲兵视线之后再用长矛捅,等到把建奴白甲兵捅翻在地上之后,再用石头进行投掷,反正就轻易不让建奴白甲兵近身,就是隔着几步远将白甲兵活活耗死。

当然,这一战法也是用鲜血换来的。

刚开始士子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往前冲。

但是冲上去后,基本挡不住白甲兵一刀。

白甲兵每一刀挥出,就必然会有士子殒命。

而且死状往往其惨,不是被开膛就是被腰斩。

在牺牲了上百个士子之后,剩下的士子才终于吸取教训,迅速总结出这么一种专门用来对付建奴白甲兵的战法。

这就是士子营的厉害之处,学习的能力超强!

当士子营总结出了这套行之有效的战法之后,建奴白甲兵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白甲兵被明军用鸟铳湖脸,接着被明军用长矛捅翻在地上,再接着被明军拿石头一下一下砸成肉泥,库尔阐也是慌掉。

白甲兵的身上披着三重甲,可是头上就只戴了一个钵胃。

这个钵胃能扛住矛刺刀噼,甚至还能够扛住铳子的击打,却扛不住石块砸击,因为砸的不是一两下,而是几十上百下!直到把面甲砸扁!

“快撤!”坚持了一刻多钟,库尔阐便果断决定撤离山顶。

再在山顶上跟明军纠缠下去,这里的九百多白甲兵没准会全军覆灭!

这样的结果不仅是他们正蓝旗承受不起,整个大清国也是承受不起,所以库尔阐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赶紧撤!

“这时才想起来撤,已经晚了!”

崇祯狞笑一声吼道:“缠住他们,不要放走一个建奴,不要走掉一个!”

“圣上有旨,不要放走一个建奴!全部杀光,统统杀光!”已经打出信心的士子们便跟着嗷嗷的叫起来。

不光是士子,死里逃生的边军也加入到反击。

跟着金声桓被困在铳台上的边军大约有千人,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五百,但是剩下的这一半边军此时却士气如虹,跟着士子营发起了反击。

这些边军的脑子或许比不上士子,但是搏杀经验更丰富。

这样一来建奴白甲兵的处境就更加急转直下,这下连逃跑都难如登天,因为这些明朝边军还是勉强能扛住他们一两个回合。

不像那些士子,一旦近身就连一刀都挡不住,这下完了。

库尔阐带着两个白甲兵,拼尽全力逃到前面的一号铳台,还是没跑掉。

因为金声桓已经带着两个边军从身后追上来,金声桓终究是行伍出身,单挑一两个白甲不在话下,先一脚将一个白甲兵踹倒,再从身后追上库尔阐,追上之后照着库尔阐的钵胃就是一骨朵,这把铁蒺梨骨朵是捡来的。

“咣!”库尔阐便应声倒在了地上。

生铁浇铸的钵胃竟然扛住了这一击。

但是库尔阐仍被这一下震得七荤八素。

“去死吧!”金声桓先一脚踩住库尔阐,再一骨朵重重砸在库尔阐的面甲上,面甲就要脆弱许多,当即就被这一骨朵砸得凹陷进去。

面甲被砸凹陷的同时,整个面门也被砸碎。

可怜的正蓝旗巴牙喇纛章京,就此毙命战场。

库尔阐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战死在云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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