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剑还没走到出去,便听到皇太后母鸡一般的声音,尖声怒骂樟鑫宫的宫人。
洛阳剑抱着剑走出去,面无表情地道:“皇太后,老祖宗正在梳妆,请稍候。”

“打开殿门!”皇太后怒容满脸,“没瞧见诸位娘娘都冻得面容青紫了吗?回头受了寒,你担当得起吗?”

洛阳剑淡淡地道:“担不起也得担,再说,这是规矩,皇太后是后宫的表率,总不能先乱了规矩吧?”

“规矩也是人定的,这么冷的天,还说什么规矩?”皇太后冷声道。

洛阳剑道:“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各宫娘娘在大雪纷飞的时候去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若心情不好,便让诸位娘娘在外候半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说远的,就说早两年,玉姑姑去您宫中传句话,那天还下着好大的雪,玉姑姑还不是在外面候了将近一个时辰?”

皇太后面容惊怒,“反了,反了,这樟鑫宫的人越发无法无天了,连一个奴才都敢顶撞哀家了。”

“皇太后还是慎言吧,我不是这宫中的奴才,只是老祖宗身边的贴身侍卫,不曾受过半文从内务府发出的俸禄。”

他说完,左手一摁,手中的剑便陡然飞出,嗖地一声,插入了皇太后身后的圆柱上,“谁不等的话,就先回去,若要等候,便安静地等候,谁再吵闹,就休怪我这把剑不认人。”

说完,拂袖便推开殿门进去,然后,又砰一声,把殿门关闭。

这便等同狠狠地打了皇太后的耳光,诸位娘娘看着皇太后那张震怒铁青的脸,谁也不敢做声,皇后娘娘没办法,只得上前,把暖手小炉递给皇太后,“母后,先暖暖手吧。”说罢,呵斥皇太后身边的人,“一个个也不懂事,明知道今天天气这么冷,也不懂得给皇太后准备个手炉,回头一个个到本宫那里领罚。”

“皇后娘娘恕罪!”宫人惶恐地跪下请罪。

皇太后淡淡地道:“行了,不怪他们,哀家寻思着不过是来请个安,不曾想要等这么久。”

“怕是天气冷,起得晚了,母后稍安勿躁,等等就好。”

“哼,越发的大架子了。”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老不死。”

皇后吓了一跳,“母后慎言,这里到处都是线眼。”

“怕什么?”皇太后不满地道,“她心里早就认定了哀家心毒,盼着她死,哀家怕什么让她听见?最好是真的听见了。”

正说着话,便听得外面喊了一声,“太子,太子妃到。”

众人看去,只见太子首先走了进来,然后一顶肩舆抬了进来,病歪歪的太子妃坐在肩舆上,虽然穿了一身红色的缎裙,又搭配大红披风,但是依旧难掩脸色苍白。

太子停下来,扶着太子妃下肩舆,两人牵手上前,给皇后与皇太后请安。

“免礼吧,太子妃身体不适,坐着吧。”皇后淡淡地道。她实在是没办法喜欢这个太子妃,除了她是苏家的人之外,还因她嫁给太子这么久,还没给她生一个孙子孙女的。

“臣妾无碍,与皇祖母和母后一同等候就是。”太子妃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静立在太子身边,显得柔弱楚楚。

苏贵妃上前,扶了扶她,责备道:“手这么冰冷,也不多穿点?”

太子妃微笑,“姑姑不必担忧,够暖和了。”

正寒暄两句,殿门便打开了,“太皇太后有令,着诸位娘娘入殿。”

皇太后横了太子妃一眼,“你一来,这殿门就开了,我们大家伙托你的福啊。”

太子妃一怔,苍白的面容更是没半点的血色,竟不知道如何辩解。

皇太后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只是故意讽刺一两句,便迈腿进了去。

太皇太后坐在正殿之上,精神奕奕,刚才的病气已经一扫而空,玉姑姑站在旁边,各宫娘娘行礼的时候,玉姑姑便都和蔼地说一声免礼请起。

所有人坐下之后,太皇太后看向太子妃,见她面容苍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吗?今日会不会太折腾?若应付不来,这生辰宴取消就是。”

太子妃微笑应道:“托老祖宗的洪福,臣妾已经好很多了,这生辰宴一切都是母后为臣妾打点,臣妾并不费心。”

“嗯,你母后也盼着你早点好起来。”太皇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淡淡地扫了皇后一眼,皇后猛地低头,大气不敢出,她从入宫开始,就一直很怕这位太皇太后,总觉得她的一双眸子像是可以把人心看穿一样,让人无端就觉得恐惧。

太子上前,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今日太子妃寿宴,所以先来给老祖宗磕头,沾点老祖宗的福气。”

说完,便领着太子妃上前跪下磕头。

太子妃虚弱,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觉得有些晕了,身子往太子旁边倒去,太子急忙扶住,关切地问:“怎样?是不是晕?”

“没事,没事。”太子妃连忙跪直身体,还想要磕头。

太皇太后打了一个手势,玉姑姑上前,扶起太子妃,“得了,太子妃起来吧,老祖宗知道你孝顺的。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晚点老祖宗再过去吃碗汤饼,顺便,也给你添点福气。”

太子妃神色惊愕,老祖宗要去她的寿辰宴?这,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她简直不敢置信,还是太子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谢恩,激动得热泪盈眶,“是,是,那臣妾等着老祖宗,必定命人准备最好的汤饼。”

“嗯,去吧。”太皇太后瞧了太子一眼,“照顾好太子妃。”

这淡淡的一句吩咐,在太子心中却是重万钧的,太子顿时便明白了太皇太后的心思,神色一正,拱手道:“是,善儿知道。”

太子扶着太子妃出了殿外,上了肩舆而去。

太皇太后环视着一屋子的人,道:“都散了吧。”

皇太后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来磕个头请个安,就前前后后浪费了她半个时辰,结果她只与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压根没把她与众位嫔妃放在眼底。

本知道今日不该说太多,但是到底忍不住,冷冷地讽刺了一句,“这一大家子的人起了个大早,吃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就为了来给母后请安,这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往外撵人,母后是不是太不通情达理呢?”

老祖宗眯起眼睛,“那皇太后说说,你们一大早过来是为了什么?”

皇太后冷着脸道:“自然是给母后请安。”

“那方才你们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口中说这祝我老人家福寿康宁,是在做什么?”

皇太后神色一僵,不自然地道:“那话总能多说几句吧?”

太皇太后缓缓地笑了,“行啊,原来儿媳妇是这么有孝心,想好好地陪哀家说话。”

她抬头,看着众人,“你们都先退下去,皇太后留在这里,哀家要与她好好说话。”

诸位娘娘见太皇太后发话了,都各自起身施礼告退,皇后瞧了皇太后一眼,也走了。

偌大的殿中,便只剩下皇太后一人,太皇太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现在就我们婆媳两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皇太后气得要紧,“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樟鑫宫,那便留个够吧,玉啊,看着皇太后,不许她离开这个殿一步。”说完,起身进了内殿。

皇太后气极,也转身想走,玉姑姑疾步上去拦住,“皇太后留步。”

皇太后怒瞪着她,“凭你这个奴才也敢拦哀家?”

玉姑姑谦恭地道:“皇太后,奴婢也是奉太皇太后之令,请您见谅。”

“你……”皇太后扬起手,便见洛阳剑缓缓地走过来,她放下手,气呼呼地道,“怎么?现在是欺负哀家是不是?”

玉姑姑道:“皇太后不要误会,奴婢也是奉旨行事。”

皇太后哼了一声,“哀家偏要你违抗她的旨意,看谁敢拦哀家。”

说罢,便冲过去要打开殿门,玉姑姑飞快地拦上来,把殿门栓好,对洛阳剑道:“你把门顶锁一下。”

洛阳剑轻身而起,飞跃上殿门顶上把最高的一根木栓横过去,锁死了殿门。

皇太后气得发怔,扬手便想打玉姑姑,玉姑姑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皇太后,这里是樟鑫宫,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请安心坐好,奴婢命人奉茶。”

说完,冷冷地进了内殿,只留下洛阳剑一人抱着剑冷眼看着她。

皇太后盯着玉姑姑的背影,眼底陡然生出一丝狠毒的光芒来。

殿中并没有生炭炉,风从门缝和窗户里钻进来,冷得皇太后直哆嗦,她带来的宫人都在殿外,也只能傻乎乎地等着。

这一关,半个时辰才让她走。

玉姑姑命洛阳剑开门的时候,皇太后盯着玉姑姑,脸上倏然挤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有你怕的时候,等着吧。”

玉姑姑微微一笑,“好,老奴等着,皇太后请吧。”

皇太后迈腿出去的时候,因双腿僵硬差点摔了出去,门外候着的宫人急忙扶住,急问道:“皇太后仔细脚下,可绊到了?”

“还问什么?走啊!”皇太后怒火升到了极致,又回头狠狠地盯了一眼玉姑姑,才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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