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扫过,房间里的陈设一目了然,床上的床帏挽起,能看见床内白烟罗纱帐上绣了大朵的荷叶荷花、粉红的丝绸薄被铺的平平的,绝不可能藏下一个人。
床底是镂空的、床边的绣架上盖了布,但只遮住了绣品,底下的架子并未全遮,放衣服的箱笼都很小,绝不可能塞下凌风那种身量的男子。

怎么看宁云的卧房都不像是能藏住一个男人的样子。

只看梁佐勋动作,周泉就知道他的心思,冷哼几声,自己快步先走了出去。梁佐勋无奈,跟了出门。

房门是厚实的柏木,周泉等梁佐勋出来,亲手带上了门,再看梁佐勋,眼中已经带了逐客的冷意,“梁大人,敢问我庄子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查到?”

看见周崇和宁月的身影由远及近,梁佐勋暗自咬牙,一拱手,“没有了,全都搜查到了,我这就告辞,两位殿下还请留步。”

一见周泉关了门,宁云就说自己倦了想要休息,身子都未擦干,就不由分说的将墨竹支了出去。

墨竹不放心的退了出去,宁月和周崇、周泉正在说这话,见她出来,宁月将她叫了过来,“云儿怎么样?”

有周泉和周崇在场,墨竹低着头,“情绪不太好,说是倦了想休息,不用我侍候。”

今日之事,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

自认宁云对自己有好感,可她狼狈的样子偏又被自己看见了。周泉觉得宁云情绪低落也能理解,带了歉意的对宁月说道,“还是我大意了,没顾及云小姐的感受,还望月小姐明日为我多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亲自向云小姐赔罪。”

对大方坦承的周泉印象很好,一直认为他是自己妹夫的绝佳人选,他的请求,宁月自然是一口答应的,周崇也连声帮着自己弟弟说好话。

墨竹今日本来是对景王有意见的,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缓了过来,景王也是墨竹心中二小姐夫婿的最好人选,当然不愿因此让二小姐错失良缘,听了主子们的对话,对着周泉福身道,“婢子也会帮着大小姐劝说一二,殿下请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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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理会屋外人的反应。

门一被关上,宁云就走到房门和窗户四下查看了,确定都是关上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边,装扮成了凌风的卫毅就从床内悄无痕迹的落了下来。

看着一脸紧张的宁云,轻松的笑道,“也亏你想的出来,叫我似壁虎般的反吸在床顶上。看来我来找你,果然没错!”

“你来找我,什么时候有好事了?”洗澡洗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捂住嘴巴,真是差点吓死,也亏得自己自制力好,没有叫出来。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二小姐才智卓绝,凌某自叹不如。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这招来,实在是叫人佩服不已!”

没好气的扫了一眼雕花木床的床顶,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这种床顶上藏人,我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抬手将绣满了荷叶图案的床帘挑了挑,“人第一眼看的肯定是床架子上下,而不会去看床内顶有什么,加上这一尺半长的床帘,以你的身形,想要藏身,只能是这里了。”

面对的是卫毅这种不规矩的登徒子,宁云转身到了屏风处换干净衣服,可女子闺房的屏风都是薄纱绣了花纹的,根本就挡不住什么,卫毅毫不避讳的欣赏眼前美景,宁云哪能不知,只能快快的套上干净衣服,挡了他的无礼目光。

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喝了,这才坐了离卫毅两尺的距离,“说吧,你怎么又惹了梁佐勋?”

“宁小姐如此关心在下,实在是让在下感动不已。”转移话题,卫毅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本想摔了杯子,又怕引来动静,将杯子放下,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和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不能连累到我,坏我大事!”

“啧啧啧!”卫毅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宁云,颇有深意的笑道,“原来云小姐是到此来做大事的,请恕凌某不识趣,坏了云~小~姐~大~事!”

云小姐三字,喊的那是一个亲热,分明是模仿了周泉的叫法!暗示她到此的目的是周泉。

怎肯和他解释自己到此的真正目的?宁云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她的沉默让卫毅笑意更深,走到她面前绕起圈来,“细想起来,云小姐做事果然布局甚远,想必吴府嫡公子的事情,也是云小姐为了示好于景王殿下故意做下的吧?

不愧是武将之女,云小姐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果断!佟姨娘身上的伤口,可是一击致命的,其他的不过是死后才刺出。”说罢,看着宁云笑道,“佟姨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你刺死了,云小姐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刺的吧?”

伸手将宁云头上绾发的玉簪子抽了出来,宁云墨云似的秀发瞬间披散下来。

拿了玉簪在手中转着,故意凑的很近,看着宁云的眼睛说道,“大概是云小姐太匆忙了,没来得及为佟姨娘准备合适的簪子,刺死佟姨娘的簪子,比她手中拿着的那个簪子要宽上少许,簪子伤口略大了些,另外,佟姨娘手中行凶的簪子没有打磨过,不似凶器般尖锐。”

恐怕当时卫毅就看出不妥之处,却一直压着没说,杀人的簪子已经落入他手中,能查出这些,宁云并不意外,平静的和卫毅对视,语速均匀的说道,“这些都是推测罢了,既有这么多疑点,卫大人何不拿我下了诏狱审问清楚?”

卫毅呵呵一笑,躺回绣床之上,“此事我虽觉得疑点重重,但又与我有何干系?凌某向来不是坏人好事之人。”

明显是带了讽刺的话,又看他自在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宁云心中怒火难抑,“你既已避开了梁佐勋,还在这里做什么?”

双手抱头,欣赏着宁云绣架上绣了一半的紫藤花,“走不了了,他没找到我,势必将这周围全数封锁了,何况,现在最难对付的,已不是他了,而是猎狗。”

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让她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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