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佟姨娘的尸首,吴夫人惊叫一声,两眼睁得老大,将孩子搂得更紧,吴孟臣则是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握拳惊怒道,“是佟春华这个贱婢?!”
抬手挡在吴孟臣身前,卫毅意有所指的看着宁云说到,“吴大人,请冷静,宁小姐还未说话呢。”

他这么一说,宁云哇的一声掩面哭了出来,伏在母亲怀中,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抽泣着述说了过程。

“我见母亲和吴夫人说话,自己无聊,想要到处走走。

走到那片林子的时候,听见院墙内的佟姨娘在和人说话,是说要再找机会给孩子刺几根针进去,一定要弄死他之类的话。

我只听见佟姨娘的声音,并未有人回话,我就马上绕路走到了院内,碰巧也遇见了佟姨娘一个人站在院门口。

当时她旁边无人,我就开口问她是不是要拿针扎吴家小公子?

她见我也是一惊,被我这么一问,顿时就变得很凶狠的问我听到了什么?

没等我回话,她突然就拔下簪子要杀我,我逃不了,挡了几下之后,只能拼命抢下她的簪子,刺了她几下。”

一边哭着,宁云像是才想起似的,抓着母亲的手惊慌失措的哭道,“那佟姨娘现在怎样了?我太怕了,只想叫她不要杀我,我才刺了她的,我不会是杀了人吧?”

这本不是她计划好的说辞,但遇见了锦衣卫,不想节外生枝,宁云迅速的改变了自己想好的事情经过。

女儿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此刻又哭的梨花带雨的,宁夫人心都碎了,搂着她不住的安慰。

宁云一边和母亲一起抱头哭着,借着母亲安慰自己之际,偷偷看了一眼卫毅,没想到此人竟是用手支着下颚,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在欣赏她表演似得,和她对视时,狭长的丹凤眼中笑意更甚,宁云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继续和他对视下去。

看他这副慵懒闲散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锦衣卫的高官,反而像是京城那些成日里无所事事,整天声马犬色的二世祖公子哥。

但能在锦衣卫站稳脚跟,还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小看他的人,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卫毅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原本是胸有成竹的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她真的是心中没底儿了。

耐心的等宁云哭了一阵子,卫毅这才微笑着开口问道,“宁小姐隔着佟姨娘的院墙就能听出是她的声音?据我所知,你并不常和吴府的姨娘们见面。”

当然不常见面!

宁夫人带她们姐妹来府,吴夫人怎会在见好友时,找了姨娘来眼前添堵?

可前世她确实见过好几次佟姨娘的,吴夫人身体很差,生了独生儿子的佟姨娘主持吴府中馈,也曾代表吴府,进宫过好几次,宁云最擅长记人声音,自信绝不会听错。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不仅是宁夫人,吴孟臣和吴夫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宁云身上,若她不能解释清楚,只怕事情会有变。

仅犹豫了片刻,宁云就决定说出自己的这个秘密,这招儿虽然险,但她此刻别无选择,若是让他存了疑心,自己日后就要有大麻烦了。

毕竟,谁也不想招惹上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尤其是在自己不能暴露出武艺的时刻!

“我能记住人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我就能想起来。”咬了咬唇,宁云小声的对母亲解释道。

卫毅闻言,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儿,像是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假,片刻之后,微微一笑,“如此好办,既然你记得佟姨娘的声音,她贴身侍女的声音你也该记得吧?”

说罢对着卫斯一抬手,卫斯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眼下,只能搏一把了!佟姨娘每次入宫都带上她的贴身侍女,记得曾听人说过,那是从娘家带来的侍女,很是忠心,她自信能认出来声音。

卫毅示意仆人们将屋内的屏风搬到房门前,挡住房内,伸手一指,屏风后放着的太师椅,微笑着伸手道,“宁小姐请。”

太师椅的椅背正对着屏风,摆明了就是要考校宁云的耳力。

顺从的坐在太师椅上,宁云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来了十数个人。

每个人都站在屏风前,恭敬的说一声,“参见老爷、夫人。”

她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人一个一个走过,她一一认真听了,都是摇头,等过了七八个后,一个极其寻常的声音说过话后,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很确定的说道,“就是她!”

等她点出人来,卫毅一拍手,仆人将屏风搬开,外面站着一个年轻侍女装束的人。

细看她的眉目,还能有前世的影子,只是前世她是已婚打扮,现在还是未婚的装扮。

暗中松了口气,宁云装作胆怯的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小声局促的解释道,“我不记得那个侍女的长相,只记得声音。”

不忍儿子的救命恩人受责难,吴夫人抱着儿子抢先说道,“是的,二小姐没错,这就是佟姨娘的贴身侍婢冬香!”

辨认出了人,就证明宁云之前说的是真的。

堂堂将军府的嫡小姐,犯不着和一个别府的无子姨娘过不去。

何况若不是真的听到了,第一次见孩子的未婚女子,怎会知道孩子身上有针?

确认了冬香的身份后,卫毅起身,走到宁云身前,客气的拱手和宁夫人及宁云道歉,“事情紧急,得罪之处还请宁小姐不要见怪。”

锦衣卫肯说出这种话来,已经算是极其难得了,宁云不想得寸进尺引他怀疑,客气的福了福身,柔声道,“卫大人言重了,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吴夫人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劈手就给了身后奶娘一个耳光,指了她含泪怒斥道,“我信你是个老实人,将孩子托付给你照顾。说!你是否和那贱婢是一伙儿的?”

奶娘被打的蒙了,旋即很快明白了夫人话里的意思,跪地不住磕头,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夫人明察,给奴婢十个胆子都不敢害少爷!夫人明察,奴婢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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