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听了程医生的话,嘴角微微一抖,瞳孔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
但是,她没有再叫嚷,渐渐安静了下来。微微垂下头,愣愣不语。

程医生见乔楚神情沮丧憔悴,心里生出几分不忍。但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他还是要如实地提醒她,“还有,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就算你没有病,但你的孩子也有可能会被遗传。这次如果检查出你被遗传到,那么孩子被遗传的机率就会大大地增加。这样,你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乔楚脸色发白地摇头,咬着嘴唇说:“我不知道。”

她一直在回避,可是该来的总要来。

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正陷在起起伏伏的离合之中,被司少误会,让她难过得都快忘记这个隔代遗传的病。就算偶尔记起,也会下意识地跳过去。她不想去考虑这些问题,她觉得自己和司少都身体健康,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等到司少原谅她之后,她更加不敢去想所有不好的事。潜意识里,就算她真的有病,也想替司少生下这个孩子。

“到了你们这一代,已经提早到三十岁左右发病。”程绍白说:“如果再把孩子生下来,只怕不到二十岁……”

“不要说了。”乔楚头痛起来,她捂着脑袋叫道:“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你不用再来告诉我一遍。”

她那么害怕和无助,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发抖。云穆连忙抱住她,低声说:“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永远照顾你。”

“云穆。”乔楚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软弱无力地问:“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你说,如果司少知道这件事,他还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傻丫头,不是还没有检查出来吗?”云穆嘴角发沉,更加抱紧她,“不要担心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谁在都没有用。

这种病世界上谁都医不好。

乔楚任由云穆抱着,不再像以前那样推开他。她也许太悲伤害怕了,才会忘记推开。

“云穆哥哥,如果我真的有病,我该怎么办?”乔楚慢慢流出眼泪,“我想要孩子,可是我又怕连累他。我该怎么办啊?”

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像一只没有任何力量的木偶,连流泪都那么机械。云穆心都要碎了,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她,“不要怕,你心地善良,老天不会对你这么残忍的。我会永远守着你,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伤害你。”

“你骗我。”乔楚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却刷刷地流下不停。眼泪那么烫,几乎灼伤她脆弱的神经。“这种事你怎么能够阻挡呢?你本事再大也做不到的。你以前还欺负我,你要怎么保护我?”

云穆都快被她的眼泪搅得心痛而死,眼睛里有着烈火般的坚定和痛苦,发誓一般说:“一定会做到的!以后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我统统都不会再去做。你想嫁给司屹川,好,我替你准备最丰厚的嫁妆,以后就算你嫁进司家,也没有人敢小看你。”

纳兰辰也被弄得好惆怅,红着眼睛走过去,朗声说道:“还有我这个哥哥。我原本也给你准备了嫁妆,打算在你婚礼那天拿出来……乔楚,你的嫁妆一定会是整个江城最好的,你也会是江城最耀眼的新娘。所以,振作起来。”

他们故意说起婚礼的事,只是想转移开乔楚的注意力,让她不会一直沉浸在害怕生病的悲伤里。

乔楚哭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身边有这么多关心她的朋友和亲人,突然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太矫情了。

她很配合地让程医生抽了血。

程医生抽完血告诉她,“检查的结果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出来。这段时间你不要想太多,万一你是健康的,白白悲伤一场了,那多不划算。”

乔楚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谢过程医生,又休息了一会后,就提出要出院。

纳兰辰不同意她出院,第一个反对,“医生要你住院观察,我已经办了住院手续。如果你怕司屹川问起,我替你去通知他。”

“司少家里也有医术很好的医生。”乔楚说:“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要回家养着。”

纳兰辰还再想说什么,云穆却突然说:“好,我送你回去。”他刚刚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乔楚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勉强她。

她不喜欢医院,那他就安全地把她送回家,哪怕是把她送到其他男人身边,他也甘愿。

只要她开心。

云穆开车把把乔楚送到东郊时,太阳已经落山,雨终究没有下成,但是天色已渐暗。

心里也跟着有几分阴暗。

车停下后,云穆有几分不舍地说:“小丫头,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别害怕,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屋再离开。”

“嗯。”乔楚点点头,又看向纳兰辰,“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你就告诉我一声。哪怕……是再坏的结果,我也可以承受,希望你不要隐瞒我。”

纳兰辰点点头,难受地“嗯”了一声。

林木交错的郊外,有一条并不宽大的柏油路。乔楚穿过小路,慢慢朝大院走去,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司屹川在发脾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去了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她有没有说要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做事的?她出去,你也不知道陪着?”司屹川的声音略带沙哑,也许是真的担心了,暴躁的语调里又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慌。

阿竹惊惧的声音委屈地响起,“司少,少夫人说要找她的朋友出去逛街,不让我跟着。”

“废物!”

司屹川的倨傲从来都是存在骨子里的,平时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温文尔雅,很少会有这样怒形于色的情况。

这一声厉喝,几乎把厅里的紧张感都凝结了,阿竹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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