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乔楚都没有完全苏醒。
她总是沉沉地睡着,偶尔醒一下,也是迷迷糊糊地说些傻话。

等到彻底清醒时,已经是住院后的第三天。那时天刚蒙蒙亮,半开的窗户透进风来,吹得窗帘不断飘拂。一线微弱的晨光也在窗帘的飘拂中,明明灭灭。

病房里很安静,窗口外面也很安静,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的。

乔楚四处看一眼。

病房很宽敞,一看就知道是个单人间病房。视线再转回来,发现司少也在病房里。

大约是医院替他加了睡床,并不亮敞的房里,隐约能看见他半侧着身躺着,一动也不动。

乔楚的口很干,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怔愣愣地看着旁边的男人。

中枪之前的一幕那么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回想起江寒那张带点病态的苍白脸,心中就不寒而栗。按住心口,中枪的位置明明在肩膀,为什么她却觉得胸口下方更加疼痛?

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司少,直到天渐渐亮起来,乔楚能看清他睡梦中也微微皱起的眉心。细碎的刘海散乱地覆在额头上,遮了小半边的眉眼。

他的床位正在对着窗口,碎发被吹得微微拂动。陷进沉睡里的司少,平日里深刻凌厉的轮廓显得平和而俊朗。眉宇间减了几分冷酷残忍,原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时刻,多么宁静又奢侈。

乔楚忍不住伸出手,隔着半空,细细描绘他的五观。他的鼻梁高挺,双唇薄得很性|感。只是这样紧紧抿着,又透出了几分刚毅的凉薄。

门外开始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天大亮,世界醒过来。

乔楚觉得,自己也要醒了。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很轻,但司屹川却很知醒地,瞬间就睁开眼睛。

“你醒了?”他神色温柔,语调关切:“总算醒了!这些天把我吓坏了。”

乔楚避开他的眼睛,低声问:“司少,你昨天晚上整夜都守在医院吗?”

司屹川嗯了一声。

“你不用这样的。”乔楚说:“公司这么多事情要忙,晚上怎么可以睡在医院?”

“我担心你。”司屹川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呼出一口气:“总算彻底退烧了”

乔楚看着司屹川,“司少,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像他那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以在医院里整夜地守着她?

“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司屹川突然说:“以后,不要再叫我司少了。”

乔楚沉默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说:“哦,好。”

真奇怪。一觉睡醒,她跟司少之间,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又别扭了?

不由问:“司少,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司屹川说:“我说过,不要再喊我司少,叫我名字。”

乔楚的喉咙动了一下,最终没能喊出口。病房门被推开,护士进来派药,又替她挂上点滴,动作流畅快速,很快又离开。

肖原突然匆匆走进来,在司屹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司屹川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乔楚马上说:“司少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司屹川说:“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他走得很快,大约又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这一回,是公司的事,还是关于那个江寒的事?他似乎了解她的一切,可是她却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

乔楚想得出神,连宋菲菲和段英奇进来也没留意到。

“楚楚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伤口会不会特别疼?”宋菲菲见她清醒,高兴坏了。可是乔楚没有半点回应,她把手在乔楚面前晃了几下,问:“楚楚在想什么呢?”

乔楚回过神来,敷衍地说:“谢大哥呢?”

“宠物医院的医生昨天说了,七宝可以出院了,不适合再住在医院。谢大哥今天去接七宝了。”

乔楚想到七宝被截掉的两条腿,心里难过到极点。她动了动自己受伤的腿,痛得直想流眼泪。

难过地说:“我只是受了点伤,已经很痛苦。七宝却一下失去两条腿,太可怜了。如果它能被选上去做军犬,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段英奇安慰她,“医生说了,等过个半年,就可以给它装上假肢。到时候它又可以蹦跳了。”

乔楚说:“只能这样了。”

“哎呀,不说七宝了。弄得满世界都是伤员似的。”

宋菲菲朝乔楚靠近,眼睛亮晶晶的,“楚楚,你这次实在是太勇敢了,我太佩服你了!说说看,你当时是怎么替司少挡的枪?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的吗?撞过去的速度还那么猛烈,连腿都弄骨折了。”

提到这个,乔楚显得无精打采,随便地敷衍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她太累了,伤后体弱需要大量的休息时间。宋菲菲和段英奇没有强留,叮嘱她好好休息,就离开医院。

乔楚吃的药大概有助眠作用,没清醒多久又开始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人推她的肩膀,睁开眼睛,看到任小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是你?”意识一下清醒,“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受伤,我替你难过。”任小允幽幽地叹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来看看你总是应该的。”

“这里不欢迎你。”乔楚指着门外:“出去!”

门外明明有司少留下的保镖,如果不是熟人,根本不会放进来。任小允是怎么进来的?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要逞强?”任小允无视乔楚的愤怒,自顾自地说:“我之前听说了一件很好笑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不要。”乔楚很干脆地说:“请你立即出去。”

“我听说,你因为一只狗受伤,去找景家的大少爷拼命了。”任小允半捂着唇咯咯笑:“是不是真的啊?”

乔楚冷冷地看着她。

任小允无限惋惜地说:“可是你找错了对象。”

乔楚心里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小允眼中迸出充满怨念的光芒,慢慢靠近乔楚的耳边,“是我派人,去打伤你家那只黑狗的。”

说完她重新坐直身躯,欣赏乔楚脸上的惊诧和愤恨。

乔楚重伤在身,脸上本就没有多少血色,此时更是白得跟纸一样,脸色难看到极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乔楚急怒攻心,牵动了伤口,痛到撕心裂肺。

可是她不管不顾这些伤痛,大力扯住任小允的衣领,连声音都在发抖:“任小允,从一开始,你莫明其妙设计了我跟司少。后来又成功让我跟钟少铭离婚,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可是为什么要害我妈妈?为什么要死揪着我不放?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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