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戳穿古老,听古老提起祖父,她心中亦是酸辣非常:“我们别站在这风口了,古老陪我在祖宅转转,同我说说母亲婶婶她们都分别安排在哪个院落。”
古老点头,拄着拐杖慢了白卿言一步,整理好仪容跟上,对正细细巡看祖宅的白卿言说起这几日回来后都做了什么,敢在四月底要做完的都完成了哪些。

“祖宅的事,古老安排的很妥当,辛苦了。”

“一会儿,朔阳城的牙婆子和人牙子都要带人过来,大姑娘要亲自看看吗?”古老问。

“午时开祠堂,怕来不及,让下面的人看着办,我们主要还是用从大都城白家带过来的人,这些人安排在外院,倒不必那么费心。”白卿言道。

“这是自然,老奴心中有数,刚买进来的先让在外院做一些粗活,日后再慢慢拣选……”古老道。

大都白家举家回朔阳不容易,别说主子要用的一应物件儿,就是家生子仆人拖家带口的哪一家子又没有需要往回运的东西,这才有了这几趟押送。

“还有一事,原本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姑娘住在金风院,可老奴思量着……金风院虽然大,可太偏了些,不若挪至夫人旁边的宝珠院,不知大姑娘意下如何?”古老同白卿言商量。

“就住金风院,我每日练功恐影响母亲休息,让母亲担忧,偏僻一些也不扰人。”白卿言说道。

白卿言曾经对白家军诸位将士立誓,三年后定要带着他们为白家军死去的兄弟和祖父、父亲、叔父还有弟弟们复仇。

誓言已立,她半刻不敢懈怠。

可她也不想让阿娘看到她练功的样子,怕阿娘心疼。

白卿言从母亲的清和院出来,又对古老道:“给金风院改个名字,就叫……拨云院。”

拨云睹日,终得青天。

“好!一切都听大姑娘的。”古老点了点头。

守门婆子匆匆跑过垂花门,朝白卿言和古老的方向而来,行礼后道:“大姑娘,门外有一位姓萧的先生请见,说是带着哑娘来的。”

姓萧?

萧容衍?

“请进来……”

“是!”婆子一溜烟又小跑了岀去。

白卿言来到前厅时,见萧容衍已经被请入正堂在椅子上坐着,端着白家下人上的点心递给哑娘。

穿着孝衣的哑娘摇了摇头,她余光看到了白卿言,轻轻晃了晃萧容衍的手臂,示意萧容衍看外面。

萧容衍回头见白卿言吩咐古老不用跟着,抬脚跨入正厅台阶,他放下手中点心,对白卿言行礼:“大姑娘!”

“萧先生!”白卿言还礼,见哑娘在萧容衍身边,她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萧先生怎么来朔阳了?”

“正好朔阳附近有事要办,想起郡主曾说要回来处理宗族之事,便在这里多留了一天,有桩非常要紧的生意同大姑娘谈。”

萧容衍不紧不慢徐徐说完,看了哑娘一眼,又道:“正巧,那日月拾碰到有人想要对哑娘行凶,将哑娘救下,我便将哑娘放在新开的铺子里,让掌柜收了哑娘当义女,刚才听说郡主在找哑娘,这才将哑娘带了过来。等白大姑娘忙完白氏宗族之事,衍再与大姑娘谈生意之事。”

什么要紧的生意在大都谈不成,要在朔阳专程等她?当着哑娘的面她没多问,点了点头。

哑娘望着白卿言,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她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娘之外没有人在找她了,她和这漂亮姐姐还有漂亮哥哥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他们一个在找她,一个救了她。

白卿言没想到萧容衍已经对哑娘做了妥善的安排,她望着哑娘,让哑娘失去娘亲的……是仗着大都白家之威的白氏宗族子嗣,她对哑娘有愧。

白卿言对哑娘说:“一会儿白家开祠堂,姐姐一定会还你母亲一个公道。”

哑娘点了点头,对白卿言比划她也想去,她想亲自看看那个……把她推入河里,害她失去娘亲之人的下场。

白卿言沉默良久,颔首:“好!”

·

镇国郡主回朔阳,欲开祠堂,先以家法处置在朔阳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的白家宗族子弟,再将人交于周县令依法严惩之事已经传遍大都城。

饱受朔阳白氏宗族欺压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打算前去白家祠堂门外等着,看这镇国郡主会不会真的还他们公道。

随后,镇国郡主欲寻那日被白氏宗族之子丢入河中,致其母溺死的哑娘。

听说镇国郡主先去了哑娘邻居家中,寻哑娘,这才知哑娘不见了。

曾经和哑娘母亲一起摆摊子的大婶大叔闻讯,也都自发四处寻找哑娘,事情闹得极大。

青楼妈妈们都让手下去查看,看看新买回来的丫头里有没有不会说话的,生怕万一要是不小心买到自家来,得罪了即将回朔阳的镇国郡主以后生意没法做。

镇国郡主……那可是在南疆将西凉十万降俘焚杀之人!

而且,朔阳城谁不知道,就连太子都派了亲卫回来给镇国郡主撑腰,这样的手段狠辣,背景雄厚的人物,谁敢得罪?

别说,一家青楼里新买来的姑娘里,还真有不会说话的,青楼的妈妈本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忙拾掇拾掇亲自带着小姑娘坐马车前往白氏祠堂。

还不到午时,白氏祠堂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更有年轻大胆的已经爬上了祠堂门前的几棵高树,伸长脖子往白氏祠堂里面看。

白氏祠堂,堪称是整个朔阳城最显赫的建筑,碧瓦朱檐,雕梁画栋,华美又威严庄重。

白氏祠堂外,种着的都是移栽过来上百年枝繁叶茂的大树,象征着白氏一族枝繁叶茂和昌盛。

族长拄着拐杖,端坐于族长之位上,面色铁青,各位族老坐在族老之位上,神色凝重。

白氏各家的子孙都立在各家长辈身后,都是愁眉不展。

族长的胞弟五老爷坐在族长下首,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手中把玩着一串菩提佛珠,视线落在族长身旁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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