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不知道简王妃以后如何了。
她没问。

简王府家务事,不希望外人知晓。

她却偶然听说,简王妃和**公主的儿媳妇姜夫人,是姨母姊妹。

当年唐家也是托了姜夫人做媒人,才替唐家三爷求娶了简王府的小郡主。

只是,简王妃和姜夫人这两姨姊妹不怎么亲昵,平常不走动。

唐家出了事,京里人八卦越来越深,陈年旧事被提及。

也有人猜测说,唐夫人和姜夫人从前是闺中蜜友,如今却因为这件事,唐夫人怪姜夫人,不和姜家来往了。

顾瑾之整个春天都在乡下,她没过去姜家,不知道谣言是否属实。

这些话,都是宋盼儿告诉顾瑾之的。

顾瑾之简王府看病,又和姜昕熟悉,她以为顾瑾之会有点兴趣,就告诉了她。

“我没见过简王妃,她和姜夫人长得像吗?”宋盼儿也八卦。

“不像!”顾瑾之笑道,“亲姊妹也有不太像的,何况是两姨姊妹?”

宋盼儿笑。

没过几天,姜昕来顾家玩。

她淘到了本药书,听说是她和她娘去外祖母家,从她舅舅书房看到的。她舅舅不是从医,却也爱看书。

她舅舅很喜欢她,每次她去,都让她挑选书带回家。

这次,她特意多挑了本药书。

是本特别厚的药书。

“我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就选了本最厚的。”姜昕道。“我娘说,你要出嫁了,该给你准备份礼物压箱底。我想,你还稀罕什么呢?所以,这个给你压箱底。”

顾瑾之大笑。

她珍贵接在手里,道:“多谢!”

姜昕笑笑。

两人说着话儿,顾瑾之就问她:“简王妃是你的表姨母吗?”

姜昕点头:“是的啊。不过,我们两家没有来往,我娘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娘。简王府在京里这些年。我娘从来不登门。她也不来我家。反而是嫁到山东的三姨母,她和我娘常来往……”

顾瑾之笑了笑。

“那个三姨母,是简王妃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昕又道,“她和简王妃也不来往。”

顾瑾之又笑了笑。

姜昕见她一直不接话。大约是旁人家里的琐事没兴趣。就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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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天气。蒙蒙细雨也是暖的。庭院繁华落尽,蹁跹彩蝶踪迹全无,绿荫幽静。

又是一夜的雨。天地洗刷一新。

虬枝新叶越发翠绿。

雨未停,斜斜密织,视野里笼罩着朦胧白纱,世界都变得影影绰绰。

屋子里昏暗,丫鬟们在顾瑾之的内室里点了灯,方便梳妆。

碧纱窗外,海棠树被风雨摧折得枝叶横斜。宽阔的芭蕉叶上,落满了水珠,晶莹饱满的水珠滚来滚去。

顾瑾之早起的时候,就在自己书案上抽出一张微旧的纸,把上面的一个圈仔细涂黑。

她那张纸上,已经有了很多的圈。

涂黑的却只有几个。

她在计算出嫁的日子。

这些日子,她的心口总是窒闷的。

想起前世快要和朱仲钧结婚的前几个月,她也是这样忐忑不安。朋友和家人都说是婚前恐惧症。

现在,她能确定自己不是恐惧。

情绪是难以言喻的,顾瑾之自己也说不清。

她放下笔,伸了伸懒腰,丫鬟们就进来服侍她梳洗。

洗脸漱口完毕,穿好了衣裳,她坐在妆台前,等着芷蕾帮她梳头。

“今天不出门,随便梳一个发髻就好了。”顾瑾之对芷蕾道。

芷蕾反驳:“在家里也不能马虎的。您看夫人,她就算不出门,在家里的衣裳和妆容、发髻都是分外讲究。”

母亲很爱美。

芷蕾拿出这个理由,顾瑾之不好反驳。

她只得继续做着,任由芷蕾拨弄她的头发。

正无聊之际,顾瑾之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脚步声重而急促,应该穿了马靴的缘故。

在家里不骑马,谁穿个马靴在内院跑?

算算日子,朱仲钧也该回来了。

顾瑾之就微微伸了伸脑袋,透过碧纱窗,往外看。

细语迷迷蒙蒙的,有人敲门,小丫鬟撑着伞,跑去开门。

一个颀长的身影就冲了进来。

他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喊:“小七。”

果然是朱仲钧回来了。

芷蕾惊喜笑道:“姑娘,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祝妈妈和霓裳她们几个已经迎了出去。

顾瑾之的手,攥了攥衣摆。

朱仲钧进了内室,携了一缕雨气。

顾瑾之头发才梳好,没有插任何的钗环。

她站起身,冲朱仲钧微笑。

“小七,我回来了!”朱仲钧大声道。

他长高了,也黑了。

鬓角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一双眸子黝黑深沉,倒映着顾瑾之的脸。

“这么早进城,是连夜赶路,还是昨夜歇在关厢的?”顾瑾之问他。

朱仲钧笑道:“原是昨夜就到了。晚了一步,城里宵禁了,就歇在关厢的。”

顾瑾之见他衣裳有点湿,丫鬟们又在一旁看热闹,就道:“去打了水给王爷洗脸。这衣裳也要换下来。茶不用倒了吗?”

丫鬟们笑着,倒茶的倒茶,打水的打水。

葳蕤和幼荷服侍朱仲钧,把外头有点湿的外衣解下来。

“你是直接到我这里来的吗?”顾瑾之又问他。

朱仲钧正在洗脸。

热腾腾的毛巾敷在脸上,他舒服的叹了口气。才道:“我先去了上房。你娘让我看了你,和你一起过去用早膳。”

顾瑾之就点点头。

祝妈妈又翻出了朱仲钧从前留在这里的旧衣赏,先给他披着。

他的外衣,已经在烤干了。

“短了。”祝妈妈服侍朱仲钧更衣,看着旧衣赏的袖子短了一大截,不由感叹道,“这才不到一年,王爷个子又高了些。”

然后看了眼高挑的顾瑾之,笑道,“和咱们姑娘一样……”

和顾瑾之一样都是高个子。

忙碌了一番。朱仲钧穿着旧衣赏。坐在炕上喝茶。

祝妈妈几个就悄悄退了出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

顾瑾之看着朱仲钧,道:“你黑了很多,在庐州经常出门吗?”

他长得更高,五官深邃。肌肤偏黑。已经看不到庐阳王的样子。倒像是后世和顾瑾之相亲认识的那个男人……

朱仲钧却没有回答。

他从炕上爬到顾瑾之这边,搂住了腰,在她耳边道:“你认生啊?你看我跟陌生人似的。才一年不见。你都忘了我?”

顾瑾之勉强一笑。

她要推开他:“别闹了。这次谁陪你回来的,还是宁席吗?”

朱仲钧一把扳过了她的身子,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唇就覆盖在她唇上。

他吻着她。

他流连着她的唇线,细细描绘吸允,撬开了她的贝齿。

顾瑾之没动。

她任由朱仲钧吻着她。

结束了这个吻,朱仲钧有点动情,顾瑾之不为所动。

朱仲钧捧着她的脸,让她的视线看着他,低声笑道:“记起来了吗?”

顾瑾之笑了笑。

朱仲钧能感觉到她的疏远。

他搂着她,道:“顾瑾之,你想我了吗?”

“想了。”顾瑾之道。

朱仲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我怕你思念过度,所以早早回来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顾瑾之又道。

朱仲钧又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

他认真打量着顾瑾之的脸,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还长这样。”

顾瑾之想,她应该是有点变化的。

她在发育期。

可朱仲钧不觉得。

“……你没话跟我说吗?”朱仲钧见她有点沉默,问她。

“我认生!”顾瑾之道。

朱仲钧哈哈笑,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顾瑾之,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想你?”朱仲钧又道。

“你想我了吗?”顾瑾之从善而流。

“没。”朱仲钧道,“我在庐州太忙了,没空想你。反正很快就回来了,想来做什么?”

“哦。”顾瑾之道。

“你以后好好表现,多想我几次,我说不定就会回报你一点。”朱仲钧道。

“好。”顾瑾之说。

朱仲钧搂着她的胳膊,就紧了几分。

“顾瑾之……”朱仲钧道。

“嗯?”

“我就是叫叫。很久没叫了,有点不会念了。”朱仲钧道。

“哦。”顾瑾之道。

于是,他搂着她,叫了很多声“顾瑾之”。

顾瑾之被他叫得有点心酸。

她的心软软的。

“别这样。”顾瑾之道,终于她伸手,反搂住了他的腰,道,“我知道你想我了。”

朱仲钧一愣。

继而他道:“我没有,你自作多情。”

顾瑾之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她分辨不出,哪句话是真的。

她想,也许她真的想多了。

这样挺好的,反正她也没怎么想他。

丫鬟在帘外轻轻咳了咳。

顾瑾之就松开了朱仲钧。

朱仲钧也放开了她,笑道:“吃完饭,还要进宫去看太后。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自己去吧,我下次再去。”顾瑾之道,“你才回来,太后娘娘肯定有很多的话和你说……”

话音刚落,突然炕有点摇晃。

顾瑾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下一瞬,整个屋子猛烈摇晃起来。

搁在什锦隔子上的花瓶掉下来,清脆的响声,惊动了顾瑾之和朱仲钧的耳膜。

朱仲钧紧紧抱着她,从窗口跳了出去。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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