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国公府时,宋盼儿心情不错。
庐阳王虽然有疾,终归是天潢贵胄,也轮不到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家去挑他的不是。

虽然有些不如人意,可是他黏着顾瑾之,比煊哥儿还要听话……

瞧着俊美非常,倘若他不言不语,看不出痴傻。只是行事有份愚性,像个孩子。

宋盼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的,心思就转到了园子上。

回到家,把房契和钥匙都给顾延臻看。

顾延臻这两日跟着胡泽逾看了几处宅子,初看都很好。可细看,总能挑出些毛病,不能尽善尽美。

他也在苦恼,到底该选哪一处。

胡泽逾替他出了不少主意。

顾延臻是个读书出身的,他哪里会这样经济营生?跑了两日,腿已经酸了,脑子也涨了。

如今太后赏了园子,这件事就算办妥了,顾延臻也大大松了口气。

“明日我跟你一处去瞧。”宋盼儿道,“太后娘娘赏的园子,自不会差的。倘若都好,选个黄道吉日,咱们就搬了。”

顾延臻说好。

顾瑾之则去了祖父那边。

她想让老爷子帮忙制紫雪丹。她新说的派方,实则也是后人所得,乃是清朝乾隆年间,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所创。后来也是国家一级处方。

老爷子拿着她写的单子,看了看,道:“紫雪丹乃是千金翼方说出,改方子也没改得你这样大胆的。药丸能制,只是药效如何,你可有把握?”

顾瑾之点头:“我有把握的。太后娘娘久咳伤肺,她最需润肺养肺。这药特意给她制的。”

老爷子就不再多言,道:“让画琴拿了方子去抓药,我连夜替你做出来。”

顾瑾之道谢。

她又把太后娘娘赏了宅子的事,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了,全是心思微动。

“我知道那地方,在城西,原先叫元宝胡同,如今不知改了什么名儿。曾经先帝给南昌王和庐阳王盖府邸,多余出来的院落,景致又好。就添了个院子。”老爷子笑了笑,“先皇的两个兄弟,申王和简王讨了好几次。因为地方建得很好。先皇就不肯给。不成想,太后赏了你……”

这些,顾瑾之倒不知道。

她笑道:“那应该很好的吧?”

她也隐约听说过当年穆家的事。不过是奸臣当道,而后吵架灭族的老故事、

老爷子点点头。

第二天,用了早膳。宋盼儿和顾延臻去元宝胡同看院子。

顾瑾之则拿了紫雪丹,带着父亲的小厮司笺,去了宫里。

庐阳王还在,专门在坤宁宫的殿门口等她,手里捧了个小小暖炉。他记得顾瑾之昨日好怕冷,说道:“这个给你。捧着就不冷了!以后你要是冷了,就跟我说!”

然后挺了挺胸膛,想要保护顾瑾之般。

顾瑾之心里倏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把药匣子交给成姑姑。结果庐阳王的手炉,行礼道谢。

庐阳王就忙说:“不用谢!母后说,小七将来是我的王妃,我疼小七是应该的。”

成姑姑就抿唇笑。

顾瑾之很想像平时一样,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可那笑容。到了唇边,就有了涩。

她一只手拿着小手炉。一只手牵了他,往里头走。

庐阳王看着她的手拉着自己的,就咧嘴笑。笑容干净飞扬,似婴儿般纯净。顾瑾之放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樱花,芬芳落英飘下来,缱绻着温馨的香气。

她吸了一口气,放佛真的闻到了花香。

两人进了内殿。

在这个时代,到了顾瑾之和庐阳王这个年纪,已经男女授受不亲了。

可庐阳王见到顾瑾之,总是拉着她的手,很亲昵。

太后从来不以为忤。

庐阳王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变得更好,教导是没用的。如此,还不如随他的愿,怎么开心就怎么行事。

“给您配的紫雪丹,您每次早起空腹服用,药效更好。”顾瑾之道。

太后点点头,虽然太医从来都是告诉她,药不能空腹喝,否则伤身。

可顾瑾之这样说了,太后娘娘就相信她的。

早起稀薄的太阳,到了上午就渐渐被乌云遮掩。

天越发冷了。

太后娘娘留了顾瑾之用膳。

下午从宫里出来,庐阳王又差点要哭了起来,很舍不得顾瑾之。

司笺赶车,两人很快出了宫门。

突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

顾瑾之坐在车子里想着心思,马车一停,她思绪就断了,忙问怎么回事。

“顾小姐?”外头有人笑着道。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最是熟悉不过的。

顾瑾之掀起了车帘,看到了陈公子。她笑了笑,道:“是陈公子。你也到了京城?”

他的样子,是要进宫的。

秦申四站在他身边。

他们身后,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高大威猛,一脸的络腮胡子,双眉横卧,威武英气。

看他的模样,便知道身份不俗。

顾瑾之下了马车。

秦申四也上前,冲她作揖,喊了声七姑娘。

顾瑾之就笑:“秦太医。”她对秦申四,态度就完全不同于陈煜朝的敷衍,“我爹爹多次念叨,不知您到了京里没有。回头忙完了公事,去我们府上坐坐。”

秦申四连忙道是。

然后,他恭敬对身边高大的中年男子说:“这位是成国公府顾家的七小姐,当初在延陵府,公主的失眠症,也是顾七小姐治好的。”

又对顾瑾之道,“这是元平侯爷。”

他就是公主的独子,元平侯姜梁。

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公主和驸马。

也可能是因为浓密的络腮胡子,遮住的容貌。

顾瑾之也给她行礼。

元平侯哈哈笑:“早就听母亲多次说起顾七小姐。对七小姐的医术最是推崇。原来七小姐这么年幼,实在英雄出少年。”

顾瑾之笑了笑。

元平侯不可能不知道她治好了太后。

可太后生病,原就是件非常忌讳的事,大家都装聋作哑,谁也不敢提起。

顾瑾之和庐阳王是御赐的姻缘,却也没有正式行礼,外人也不好贸然现在就叫她王妃。

所以,元平侯只提她对公主的恩情,不提她在京城的作为。

“侯爷过奖了。”顾瑾之道,“公主的病。都是得力于秦太医,我当不起的。”

彼此寒暄了几句,他们着急进宫。就错身告辞。

陈煜朝冲顾瑾之笑,落后了几步,跟顾瑾之解释:“当日……”

顾瑾之转身,上了马车。

她没有等陈煜朝说完。

司笺回了马鞭,马车就慢悠悠从陈煜朝身边擦过。

在车上。她想,陈煜朝定是历史上那个因为丞相胡氏篡位,逃到了中原求助的安南国陈氏唯一的王族。

事不关己,很快就从顾瑾之心里淡去。

她回了家。

宋盼儿和顾延臻已经回来了,院子里一片杂乱。他们都收拾东西,说明日是个好日子。想明日搬出去。

顾瑾之笑:“不用这样急吧?”

宋盼儿点她的额头:“你又懒了不想收拾?你嫌乱,先去你祖父的书房坐坐。你的东西,祝妈妈和幼荷、葳蕤在收拾。你是不知道那园子。简直……”

她跟顾瑾之形容了半天,后来有些词穷,只是一遍又一遍说富丽堂堂到了极致。

顾瑾之就笑。

倘或母亲没有怀孕,她就丢开手不管的。

如今,自然不能躲懒。就扶着母亲进了屋子,和芍药、念露等人一起。帮忙收拾箱笼。

慕青反而空下来,站在一旁。

她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始终没开口。

宋盼儿很是喜欢慕青,觉得她跟留在延陵府的海棠一样,是个绝佳能干的,比芍药还要强两分。

她想带着慕青走,却又不知道怎么跟大夫人开口。

晚上吃了饭,收拾妥当,打发煊哥儿和琇哥儿去睡下,顾延臻在等下看书,宋盼儿和就顾瑾之说起慕青的事:“心里挺舍不得她。她虽然服侍我的日子不长,可样样贴我的心。”

“跟大伯母要去。”顾瑾之笑着道,“您喜欢她,大伯母还能不给吗?”

宋盼儿则白了她一眼:“什么好东西都要去?也许慕青也是你大伯母的心头好呢?”

“再心头好,她也舍得给您。”顾瑾之很肯定的说,“您怀着身子呢。”

宋盼儿被顾瑾之说的心里动了动。

她把慕青叫来,问她愿意不愿意跟着他们去新宅子:“……我派人去和大夫人说,只说是我离不得你。”

慕青忙跪下:“奴婢愿意。”

宋盼儿一句离不得,让慕青大为感动。

宋盼儿就笑了笑。

次日一大清早,顾延臻和管事先把他们的金子,拉到了元宝胡同那边的宅子。家里宋盼儿和顾瑾之掌事。

大夫人也吃了早膳,丢了家里琐事,过来帮忙。

宋盼儿就趁机和她说起慕青的事。

大夫人只犹豫了一下,就连忙道:“什么大事!别说喜欢一个丫鬟,就是喜欢这宅子,搬了去又何妨?”

很愉快答应把慕青让给宋盼儿。

宋盼儿唇角就有了个愉悦的笑。

“她随后再去。”临走的时候,大夫人留下了慕青,“她也在我身边服侍了一场,我有些东西赏她。”

“奴婢也要辞辞这里的姊妹……”慕青也说。

宋盼儿就笑:“那就不急,我明日派人来接你。”

慕青屈膝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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