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遭大朝。

陈鸣神色有些木呆的看着群臣的鞠躬行礼,心里头翻腾着一股无趣的感觉。怪不得历史上的皇帝会有‘厌政’这么一说,陈鸣早年还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他自己却真的心有神会。

这皇帝当久了,这龙椅坐久了,真的会厌政的。尤其是自己意得志满的情况下,那处理起政务来就是没有多少劲儿。

陈鸣如今这绝对算厌政了。

对于国内事务,尤其是按部就班的文治内政,他真的提不起精神头来。也就是对外的国际大事,比如苏伊士运河,比如路易斯安那和南非,这还能让他打起精神。

让所有人都平身之后,陈鸣便对着身边的老太监张大永使了一个眼色。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张大永自然明白陈皇帝的意思,挥动着手中的拂尘,大声的喊道。

不过老天爷显然是不站在陈皇帝这一边的,因为张大永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声的道:“陛下,臣巡察御史纪安有本奏!”

看了一眼站出来的人,陈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一个他说不知道的御史,现在的陈皇帝一看到御史就有些头疼。但监察院的权利又是他当年布置下的,集中国历朝历代的御史和后世兔子时代的检察院、反贪局、纪委等诸多权利于一身,虽然不能‘闻风而奏’,可权利是刚刚的。无力的挥了挥手,陈皇帝对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御史道:“爱卿有什么事情?说吧!”

“启奏陛下,臣弹劾江浙巡抚陈昇。”那人对着陈皇帝施了一礼,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而系统的归纳的话,纪安弹劾陈昇的罪责就只有一个——大不敬。

陈昇借着今年陈皇帝要到岳王庙祭拜岳飞的机会,大肆的在将浙江境**出售祭拜仪式的邀请函,今年是人家岳王爷的七百‘大寿’。陈鸣本来是要在二月里就去杭州的,但因为事情绊着了,没能去成。就改做了十一月里去。

二月是岳飞的生辰,而风波亭是十二月底。

陈鸣早多少年就惦记这事儿呢,今年的岳王祭奠之规模绝对是无与伦比的。陈鸣要借着这件事向全天下人宣布,华夏民族的英雄是不会被忘记的。

而如此高规格的祭拜,很多的有钱人是没资格到场的,但陈昇作为地主,却是可以安排一些人在外围跟着行礼的。而且还真的有很多人愿意去。

对于现今中国的很多工商业主来,他们手里不缺钱,可他们的社会地位还是不见得多高。就算是花上一笔钱,他们也愿意凑这个热闹,或者说的更直白些,那就是沾沾龙气。面见天颜,哪怕皇帝根本没看见他呢,这也是个荣耀。

据纪安调查,陈昇一共向外出售了整整一百二十六份请柬,如此收入就高达现金一百二十六万华元,外加捐款五百余万。而按在陈汉朝不成文的规定,这些银子是因为陈鸣得来的,陈昇就应该把这六七百万华元都投入到江浙的接驾当中。可陈昇实际的投入只有聊聊百万,余下的五百余万他划入省府的账户了,并且这边二十万,那边三十万,转眼就花的一干二净。

是以为,大不敬。

在中国,侵犯皇帝人身、权力及尊严的行为,都可以称得上‘大不敬’。在旧唐书的十恶不赦之罪当中,第六条就是大不敬。

陈昇的行为要是上纲上条,还真能称得上大不敬。这算是打着陈鸣的名号,借机揽财?虽然不是装进了自己的兜里了。

无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陈皇帝现在真的想跑到下面去,对着这个人飞起一脚,然后踩在他的身上猛踹。一边踹一边大声的痛骂:“让你说,让你说!你知不知道陈昇是皇室宗亲?”

那是四叔陈敏的长子,如今坐上江浙巡抚的位置,可谓是皇室宗亲里的领军人物之一。

可是这也只能是想想,听着这个人的话,陈皇帝就知道陈昇自己一定是要罚的了。他眼睛看了一下刘文蔚,外面冷如一块石头样儿的刘文蔚,看着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可这纪安会是他安排的吗?

还有沈国贞。

江浙是他的老根据地,陈昇的账目被人差的那么清楚,会不会是他也出了一把力了?那监察院可也是他的老根据地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司法大臣,怎么可能没几个效死的心腹呢?

“去查一查,这纪安走的是谁的路子?”下朝后陈鸣对刘武吩咐道。

陈昇也是监察院里走出来的人,当初还做过巡察御史,然后是监察御史。按理说这种事儿,监察院多少是要给点情面的,这一次怎么就做的这么绝?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昇是得罪人了,还是被人给阴了?

不过就在陈鸣刚刚叫人去查探的时候,日本的一场‘大地震’已经猛然爆发了。

陈汉埋下了几十年的棋子,一场涉及了菊花家族的惊天大案,会让日本向着陈鸣所期望的境地,大大的拉近一步。

大坂城代酒井忠进,鹰一样的锋锐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府邸,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阪警察奉行——大久保正弘,面无表情的问道:“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酒井阁下,都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是人手还是牢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大久保正弘对着酒井忠进施了一礼,严肃的说道。

酒井忠进可是酒井家族的下一代领军人物,说不定十年后就能进入到幕府的最高决策层——老中。大久保正弘对之是不敢有半点违背的,要不是他知道酒井忠进是一个严肃的人,大久保正弘的脸上会天天挂着讨好的谄笑。

满意的点了点头,酒井忠进笑着道:“很好。这次的事情办好了,我一定在将军大人面前为你请功,未来坐上城代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人只希望能够跟随大人的左右,每日聆听大人的教诲!”大久保正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大阪城代又不是幕府老中的位置,后者都要被那几个世家给承包了。大坂城代可是谁都能坐一坐的。

看了一眼周围的新军和警察,酒井忠进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你带人守在这里,不准放走一人。新军跟着我进去拿人抄家!”

幕府从中国的关系那里获得了一个天大消息,三野平北这个重新出现的传奇人物前几年同菊花家族一块开办的那家劳务输出公司,短短几年里就让上万日本青壮死于非命。

他们跟中国人、英国人签署的契约根本不是什么劳务契约,而是奴隶契约。

这些年里,只东北、外东北和祥州的矿山中,就有好几千日本人送命,还有上万的日本青壮被送到了中国国内的矿场,肯定也会死伤很多。而经过他们的手卖给英国人的日本青壮,至少有五千人。

将近两万日本青壮被这家公司在短短几年内给祸害了。

这个消息被日本在华的外交官员得知后,立刻汇报了江户。德川家治闻讯后怒不可遏,当即传令给大阪,让大坂城代酒井忠进立刻逮捕三野平北。

但德川家治是不相信三野平北会如此的不智的,这样的表现与三野平北之前的表现是大相径庭的。而且这几年三野平北与菊花家族交往甚密,这也算是公开的往来了。这些不能不让德川家治联想到什么。

可事实上菊花家族是无辜的,他们只以为三野平北做的是正常的生意,三野平北与他们交好,菊花家族只以为三野平北是来寻求一种支持的。有了菊花家族的参与,会让三野平北的生意好做不少么。

三野平北绝大部分的获利也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是陈汉对三野平北的奖励。

……

随着酒井忠进的命令,面前的大门被狠狠的踹开,两队日本新军分两个方向就冲了进去快,整个院子里就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三野平北淡定的坐在一张榻榻米上,上面放着一张小桌子,一壶毒酒就放在他的面前,杯子已空了。

在此之前他拒绝了唐飞鹏的提议——去中国,认祖归宗。

他觉得自己一走了之了,就会有尾巴留下来,这不符合日本人的性格和人生观。他应该死,这样才会让日本人更加相信‘事实’——菊花家族深深地参与其中了。

当然,他的儿子、孙子不需要全死。陪着他死的只有这几年跟着他抛头露面的大儿子、二儿子。

就在他饮下这杯毒酒之后,想必他人在长崎的大儿子和人在北海的二儿子也会用一把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这不可怕,真的不可怕。

或许有圈外人会问,这样做值吗?

王平北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会言真意切的说,值,值得!

王家有三条命换来了整个家族腾飞的机会,这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值钱的三条命了。他们爷仨死得其所,死得值!

王平北死了,他的大儿子、二儿子死了,可他的三儿子、四儿子没有死;他的那些孙子没有死。

这些人在中国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中阳光下,富贵不愁,而且一个个都姓王,都认祖归宗了。甚至‘王平北’这个名字都被受到朝廷的追封。

他们死的怎么不值?

“嘭!”

门扇被直接踹倒,一群端着枪的日本新军士兵创了进来。酒井忠进看着已经中毒身亡的王平北,恨的破口大骂一声八嘎。然后目光就定下了榻榻米下的一个火盆,屋子里有股淡淡的书信燃烧后的气味。

“把它拿出来!”

“阁下,火盆还是热的。”

酒井忠进用军刀拨挑着火盆里的灰烬,什么也没有留下。

“给我搜!”

如果三野平北的背后真的不简单,他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证据全都焚烧一空,他来得及烧的只有最关键的一部分。

信鸽带着酒井忠进一天搜查、审讯的结果,飞往了江户。

德川家治精神奕奕的等待着大阪的消息。他希望酒井忠进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事儿就算没有菊花家族的事情,酒井也应该把菊花家族牵扯进来。

中国有一句老话,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混蛋!”看到酒井忠进的汇报后,德川家治爆出了一声大吼,整个人如一头愤怒的雄狮。

这该是的菊花家族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了?

被三野平北卖给中国和英国的日本人不少于五万,因为是奴隶契约,每个人的价格应该都在三四百华元,甚至更高。就算三野平北要拿出一点点给那些日本人的家属,这几年的耗费也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可是三野平北家抄没出的家产【含银行储金】数额明显不对,扣除了他家的开销和给菊花家族的钱,还有多则一千五百万华元,少则也有上千万华元,不知道去向。

这笔钱对于日本来说可不算少了。能干不少事儿呢!

对于德川家治来说,更是一颗大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起爆了,就让德川幕府受到重创了呢。

上千万华元在暗中不知不觉的被‘花销’掉,德川幕府的高层细思之,无不感到极为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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