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阴沉着脸在乾清宫听着来自于经济犯罪侦查处和监察院的联合调查报告!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切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他们头上有着皇权做依靠,任何牛鬼蛇神全部都不堪一击。
繁荣的经济森严的律法,在中国催生出了一片灰色地带,这种游走于法律的边缘,阳光普遍照射不到的领域,虽然近些年来被越来越多的‘目光’所注意到,可他们并不是红果果的犯罪,虽然它们确实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交易,或者说是一种非常隐蔽的犯罪,但它们钻了法律的漏洞。

这种‘交易’不仅仅具现在商海官途中,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军需军购的采购订单敲定上。国防军这块肉太肥太肥了,尤其是后勤系统自身经营的各类加工厂被慢慢的盘出、剥离之后,每年都有价值数千万的军粮、衣被、军靴等军需用品的订单洒下。为中国养活了不知道多少厂家!

这并不是说这些厂家的生存就全部都依靠后勤部的订单过活儿,而是说这些订单对于这些厂家而言就好比一块金字招牌,光辉熠熠,招人眼球,令人信赖。

军队都采买他们家的产品,这说明这些厂家的产品质量是过硬的。那对于这些厂家来说,可不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了?也难怪那些被后勤部杀鸡儆猴的厂家老板对罪魁祸首那么的恨之入骨呢,这是砸了他们的招牌,顺带着也砸了他们的饭碗啊。

招牌都烂了!

工厂被后勤部从物资采购名单上除名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很多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产品质量一定是出问题了。老百姓可不会想到,这家工厂的产品就算出了问题,也很可能比那些根本就没入选过后勤部物资采购名单的工厂企业的产品质量要高。

他们只会草草的给这家工厂打上一个‘劣质品’的标签。因为军用干粮出了大问题,现在这事儿全国上下都知道了。本身老百姓和社会看待这些人的‘眼睛’上就带着了一副有色眼镜。

这对于那些被‘驱除’的工厂主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还不如它们压根就没有入选后勤部物资采购名单呢。

就因为一个悄悄伸手伸向军队后勤供需体系的人被捉住了痛脚,然后‘一切’都被皇帝给掀翻了。

“经监察院和经济犯罪侦查处查实,后勤部共有五十七人有失职行为,二十五人有犯罪行为,其中六人直接或间接促成了西北的军粮事件的发射。这些人共涉及到工厂企业二百一十家,有犯罪行为的企业法人代表、员工共一百六十五人。”这当然不可能是整个后勤部所有有问题的官吏总数目了,而只是因为这件事儿而起的风波中被揪出和查出来的问题官吏。

这些人里,大部分人做事儿都浮于表面,也因为此才瞧出了蛛丝马迹,然后被捋了出来,那些真正老谋深算的狡猾家伙,怕是一个都没有被查出来的。

虽然是监察院和经济犯罪侦查处联合办案,可是时间太短暂,侦查面积又是那么的大,只能是扫过一层水皮,根本不会更深层次的问题。

后世很多老百姓都会问,为什么要等到事情爆发,事态严重了,司法机关和上级部门才会出现?他们早干嘛去了?

说真的,这还真不是没有原因。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陈汉不比21世纪的大天、朝不是?那个时候的官儿多多啊。陈汉纵然对比中国历朝历代都以官多、衙门多而著名,可还是不能跟21世纪的兔子对比的。

陈鸣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其他的十九人呢?”

“这十九人的罪行有高有底,主要涉及到卡、拿、索、要等方面。还有人将各种低价值的战备物资,比如食品、衣被、鞋子,以‘过期和损毁’的名义低价购拿手中,再通过商人运输到外地出手,以此牟区暴利。他们还让工厂主去他们指定的商号购买原材料,那些物资的价格虽然不比其他商号高多少,但这价位本身就是有利可图的。”

刘文蔚丝毫没做遮掩,把监察院和经济犯罪侦查处落实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的向陈鸣做了报告。

“陛下,最为严重的是,这些人在后勤部内起到了一股非常坏的影响。二十五名被查实的犯官中,据反映有十五人向自己的上下级官员、底层公员做过示意。五十七名失职人员里,有二十二人是这十五名犯官的同僚或上下级。不过在我们的调查中还没有发现有后勤部的高级官员涉案,商人倒是挺多的……”

陈鸣闻言闭目冷笑,商人!那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别看这辈子他一直大力鼓励工商,但对于商人的德操品行,陈鸣是信不过的。这些人里不可否认有一部分人是很有爱国心的,很有大义大非之别,但对比大小商人的数量,无疑是商人阶级里小小的一丢丢!

陈鸣脑子里有不少的‘好人’,比如霍英东;但也有‘坏人’,就好比当年兔子才坐了江山的时候,在朝鲜跟白头鹰为首的一干国家干仗的时候,那位让自己成为新中国不法商人代名词的王康年。

呵呵,后者的‘害处’,让人记忆犹新啊。特别是这一拨军粮事件,给陈鸣的印象与王不法当年干下的事儿,有着同工异曲之妙。

当然,王康年死后五六十年,借着网上那股否定‘中国英雄’,给‘历史罪人’翻案的狂潮,也有人开始给王康年翻案了。

还冒出了一个王康年的哥哥王康达来。

口口声声的真像,但除了作者的那一张口外,似乎什么证据也没看到。

倒是笔杆子的屁股完全做到了兔子的对立面,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奸商倒下去了,百年之后会不会还有人来给他翻案?

可惜了兔子的宣传口,战争年代的唇枪舌剑;到了改开,就变成了战五渣了。

“而且一部分官吏在采购过程中虽然没有拿回扣的现象,却不乏有随着那些供货商出入妓院、酒楼等场所事宜。”经济犯罪侦查处总监萧剑接着对陈鸣沉声道。

很显然这些人已经站到了水边了,处在了犯错的边缘,意志再一薄弱,那人就完了。

陈鸣闭着眼睛思索了一阵,良久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沉声道:“这件事儿,政府部门有没有人参与到其中?!”

萧剑、刘文蔚立刻对着陈鸣摇了摇头。这事儿他们俩早就烂熟于心,根本不用翻案宗。

就现在他们掌控到的情报显示,这起案件的确没有政府官员的参入。

陈鸣脸上露出一丝还算欣慰的微笑,但脸色转眼就有严肃异常。

“朕的态度没有变,一查到底,从严处理。不管是谁犯了案,都绝不姑息。你们不要有心里负担。”

后勤部是三姓子弟云集的衙门,这事儿查不到三姓子弟身上,但却一定会牵连到他们的人情网上。

“是!!”刘文蔚、萧剑两人大声应是!将这两份卷宗放下后,转身缓步离开了乾清宫。

这一次陈鸣就又要见一见血了。

由着一个奸商,揪出来一串该死的玩意儿,集体处决,好好地惊醒一下朝野上下。细细的想来,陈鸣觉得这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好比‘整风’运动,隔上几年来上一次。用鲜红的血液,来给全天下的人提一个醒。

中国两千年封建式,包括打祖龙上溯千年的时光当中,这贪官就怎么杀也杀不绝。

这个问题陈鸣曾经问过纪晓岚,因为这个在21世纪大名鼎鼎的人物,本身也不算多么清廉。

纪晓岚给陈鸣讲了一个故事,陈鸣的问题被他借着这个小故事,给回答了。

北周的开国者、南北朝一大猛人宇文泰,相传早年时为一统天下遍访天下贤才,有天遇到了号称诸葛之才的苏绰,向其讨教治国之道。两人一见如故,密谈三日三夜,宇文泰还未厌倦。

宇文泰问苏绰:“国何以立?”

苏绰答:“具官。”

宇文泰问:“如何具官?”

苏绰答:“用贪官,反贪官。”

宇文泰纳闷:“为什么要用贪官?”

苏绰答:“无论打江山还是坐江山,都需要手下人为你卖命,可让别人卖命就须有好处,你没有那么多钱,只好给权,让他用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宇文泰再问:“贪官得了好处,我又有什么好处呢?”遍地贪官,老百姓是会骂娘的,也是会揭竿而起的。

苏绰却答:“他们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他们就会拼命维护你的权利,有了一群维护你的权利的官员,你的江山不就巩固了吗?”

宇文泰又问:“我既然已经用了贪官,为何还要反?”

苏绰答:“这就是帝王权术的精髓所在。你既要用贪官,也要反贪官。你看,这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话的贪官。这样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而且贪官对你虽然忠诚,但他们在民间的名声一定很不好,你反贪官就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得到了名声大义。

你可以把不好的事情、责任都推到他们的身上,让百姓们知道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并非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杀掉那些民怨太大的官员,将会收揽到很多的民心。同时你还能把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放进自己的腰包,充实自己的财力。

而如果你用的全部都是清官,这些人深得百姓的拥戴,但他们要不听话,你有什么借口来除掉他呢?强行除掉甚至会引来民情骚动。

不听话的清官还不如贪官。

最后你还能借此告诉贪官们,他们的把柄就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以用他们,让他们享受富贵,也可以杀他们,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他们哪还会轻易地背叛你呢?”

宇文泰听了如醍醐灌顶,之后十年用心竭力,终成一时霸业。

当然,史书上只记载两人有过一次彻夜长谈却并无对话内容,甚至连这个小故事是纪晓岚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还是他自己意会编纂的假托之文,陈鸣都不清楚。但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这从一个侧面道出了中国帝王之道的一个缩影。

不过陈鸣后来想了想,这还不是最早的好故事。在宇文泰与苏绰对话的七百多年前,萧何与门客也有一次厚黑之极的对话。萧何自污的传闻,可是封建史上官员自己的一次绝佳表现。

然而‘宇文泰’的那条路,陈鸣不取。

因为他要创造的中国是一个跟过往历朝历代都有所不同的新中国。

可他要坐在刘邦的位置上,对于自黑之前的萧何,可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这不是人家刘老三不够大气,而是真真的身不由己。

按照那段假托之文,贪腐,是维护江山的必要手段;反贪,也是维护江山的一个必要的表演环节。

陈鸣不想重复走上那条路,21世纪出了那么多大案,很多人义愤填膺追问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发现这些贪官,早年又是谁提拔的贪官?当年的小草根陈鸣也是其中之一啊。

而现在他当家做主了,搞出了责任追究制、财产公开制度等等‘枷锁’的约束,就是希望能尽可能的杜绝这一现象的‘再’发生。但是现在这样的社会,或许真的就杀不尽贪官污吏。

说真的,陈鸣还比较感谢那个‘奸商’呢。要不是他点燃了这个火药桶,把一切都炸了开,陈鸣是真的不会把精力放在这方面上。

有太多的事儿需要他关注了,就比如马上就要开始的藩王就国。

陈鸣根本不会注意到后勤部的事儿。

这次出了事儿,陈权自请受罚。但这对比他的‘收益’来说可就小的太多了。

真要等到后勤部自己出现问题的时候,那么犯事儿的官员就不会只有二十五个了,有着失职行为的官员也不会只有五十七个了,涉案的企业工厂不会才二百多个了……

……

“陛下……”

一双小手在陈鸣太阳穴上缓缓的揉动着,后脑勺枕在一对宏伟的圣母峰上,鼻息间充盈着一抹暗香。

这是静妃的同胞,封号是宜妃,名字是什么,陈鸣都有点记不住了。哈萨克族的名字有点绕口。

陈鸣还是有点贪爱颜色的,乾清宫处理了政事后,人不自觉的就溜到了这儿。

眉目间带着迥异于中原女子风采的年轻女人,一句话也不说,任凭陈鸣的上身躺在她的怀中,双手速度不变的为陈鸣按摩着。

年轻女人或许真的能成为老皇帝贪恋的地方,这不仅仅是因为后者年轻漂亮,更因为一种活力。

一个如此充满活力的女人深深地依赖于自己,这会让老皇帝身心里也升起一种自己依旧年轻的感觉。

……

哈萨克大草原上。静妃、宜妃的老家。

瑟瑟寒风中,一支长长战俘队伍排成四路纵队,一步一步朝着似乎永远遥不可及的目的地挪去。他们的目光呆滞而缺乏生气,很多人脸上身上犹自留存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或者干脆就是刺刀留下的伤痕。尽管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却都如同绵羊一般顺从。

不过两侧负责押送的哈萨克骑兵并没有因此变得懒散起来,他们骑在马背上,在长长的俘虏队伍周边前前后后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用鞭子抽打着走得慢的家伙,并且呵斥上两句:

“走快点,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前头已经没有补给站了,今个儿走不到地头就得统统在野外宿营,冻死你们这帮该死的俘虏!”

已经是八月深秋了,哈萨克大草原的夜晚,气温都能低到零度。对于这些手中只有一块破毛毯,或者干脆就是破烂的帐篷帆布切割开的小块的俄罗斯战俘们来说,野外宿营那真的是很难熬的。

伴随呵斥而来的往往又是皮鞭或枪杆,然后整支队伍便在这样的驱赶下稍微快了一点点,但之后很快便慢慢减速,直到下一轮的呵斥与鞭打到来……

终于,在某个心情不好的哈萨克小贵族对着几个俄罗斯战俘又胡乱挥了一通鞭子之后,俘虏队伍的速度终于快起来了。

这些往日里被俄罗斯人欺负了再欺负的哈萨克人,现今是翻身做了主人。

押送俘虏到巴尔喀什湖,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也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但是很多哈萨克人都渴望自己能成为押送部队中的一员,因为这能让他们的自尊心大大的满足一把。

还有什么能比押送往日骑在自己头顶上的俄国人更让他们扬眉吐气的呢?

昔日的老爷,今天的囚犯;昔日的下人,今天的狱卒。天底下最过瘾的事儿,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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