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开始了,真正的开始了。就在香河县以杜集为中心的位置。
复汉军的前锋部队在第二天中午时候开到杜集东南的五百户镇,亲卫旅和江苏陆军一师第一旅到了地方后没急急忙忙的安营扎寨,而是立刻摆出了一副要对不远处的十百户村,也就是清军的前伸阵地狠狠敲打的架势。

十百户村一个百姓都没有了,那里里里外外一共驻扎着四千清军。指挥者是满洲正红旗的副都统德朗。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在北京城里混沌度日的主儿,德朗理所当然的不是一个出色的将军,早年清军伐准噶尔,还有平定大小和卓之战,他虽然都出现在了战场上,却从没有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他是此时此刻满清绝大部分中高层军官的一个形象化,身份够了,位置也就来了。事实上却远没有与自己的身份位置相匹配的能力。

一枚枚炮弹落到了十百户村,德朗却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虽然他很清楚复汉军的战斗力,但他就是信心十足。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清军,而复汉军抵到的只是一个先头部队。

还因为他有大批的骑兵,在十百户村东不远的八百户村,整整三千人的骑兵队伍正在悄悄打量着复汉军的表现。

复汉军的先头部队有一万多人,看他们的旗帜,除了一个杂牌的江苏陆军一师部队外,另一个旅赫然就是陈逆魁首的亲卫部队,这绝对是复汉军第一流的精兵。

可是这支部队需要面对的除了十百户村外,他们还要盯防从正面贾家庄开出来的部队,后者是纯粹的八旗新军,人数更会多达整整一个镇。

贾家庄的身后就是杜集,两处已经完全连为一体,成为了此战清军的大营地。

三千骑兵席地而坐,他们静静等待着出击的命令,在阳光的照射下棉甲也显得威武起来了。复汉军的先头部队可是连一支像样的马队都没有。

蒙古正白旗都统庆春爬倒屋子顶上看着不远处的战场,战争就要开始了。

这一战里,清军会再次用出正面迎击的法子,十百户村的清军极可能败得很惨,但舍不得孩子怎么能套得住狼呢。

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江苏陆军一师的火枪兵齐齐向前迈进。

战斗开始了!

处于弱势的清军没有‘骑士式’的也跟着向战场中央开进。他们虽然整体上兵力占优,但在十百户村这一块阵地上是处于弱势守势的。

“轰轰轰——”清军的大炮首先开火。

炮弹没有打到复汉军队伍中,因为双方的步兵都是在对方的火炮射击范围之外列阵的。但是清军火炮出人意料的打出的是开花弹,这些质量低劣的开花弹爆炸威力很小,可是每一颗炮弹都能爆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硝烟慢慢遮挡住了清军。

江伟瞬间就明白了清军的用意。他们现在发炮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掩护,用爆炸的硝烟来做自身的掩护。

“开炮——”

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五十六门大炮在等待了二十分钟后也发出了咆哮的怒吼!

复汉军步兵在继续大步的向前,清军的火炮落点在陆续的向前逼近,江苏陆军一师一旅的列兵线也渐渐湮没在了黑烟中。远远地浓烟里不时的传出来士兵的惨叫声。

但是细细听脚步落地音,震动依旧,丝毫并没有混乱。

两边的距离逐渐缩短,清军也开始动了。

“鞑子新兵练的不错啊!”江伟的两眼中精光直冒。他没有想到十百户村的清军里竟然有那么多的八旗新军,跟随在部队中的臼炮部队打出了一发发的开花弹,后者光顶着炮弹向前前进不稀奇,但前进中还能保持战线的大致整齐,这就不是一般军队可以保持的了。

就是他们江苏陆军一师一旅,大致上也就是这么个水准。

江伟并不知道,十百户村作为清军的前伸阵地,为了保证那里清军的战斗力,阿桂拨调去了整整四个营的八旗新军,剩下的两千人也是四个营的练军。要说含金量,在杜集前方的这几个村落驻军中,绝对是拔尖的高。

在两个营八旗新军的带领下,另外两个营的练军才能在开花弹的洗礼下大致保持了列兵锋线的整齐。

直到,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阵地上炸开一朵熊熊燃烧的红云,黑色的硝烟卷着火云迅速升上了天空,刚才炮来炮往的战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小儿科。

重型火箭弹爆裂的瞬间,时空都仿佛被撕裂开来了。强劲的气流狂暴地席卷了周遭的十丈方圆,就像有一只大手在‘拧’着爆炸点附近的空间一样,根深蒂固的大树都被干净利索的扭转、搅碎。一座座房屋仿佛沙子堆砌的城堡一般,被整个摧平、摧毁。柴火、大门、房梁,房子当中的家具,就是那被人一脚踢中的皮球,蹦飞出去了老远老远……附近的清军无不是四散奔逃。

即使是作战意志最为坚定的八旗新军,看到无数同胞的在烈焰中变得粉身碎骨,看到抛飞的残肢断臂,以及那些铺天盖地打过来的各种杂物,后者在超强的爆炸力的推动下可也是具有着极大地杀伤力的。内心中也免不了生出一股股发自心底的惊恐、混乱、疯狂,让他们每一个人头皮发麻发炸,从脊椎骨里生出股恐惧来。

而战斗意志薄弱的练军,在一枚枚轻重不等的火箭弹纷纷落下后,一个个半刻钟前还满面坚毅的士兵就变成了只顾逃命,丧失了理智的疯子了。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烈焰中覆灭,还有不少伤兵在同类无情的的践踏下惨叫着消失在这个残酷的世间.....

受到火箭弹洗礼后的战场宛如炼狱。

德朗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战场上一颗颗爆起的火箭弹把硝烟都给照透了。他的位置离战场都有百十丈远了,炽热的波浪扑面而来,依旧能让德朗他们感受到它激烈的‘热情’。伴随着连连的巨响,滚滚浓烟和着无穷的土砂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继而向着四面八方扫荡。

那黑色的浓烟中,猩红色的爆炎鲜花一样绽放。可那份美丽到妖艳的‘魅力’,只会是象征着死亡的彼岸花,可半点也惹不来清军们的爱。仓皇逃窜的士兵,殷红飞溅的鲜血,在大地上泼洒着死亡,才是它最真实的写照。

当巨响消停,“啪啪——”火枪夹杂在轰隆的炮声中终于响成了一片。

此刻的八旗新军与联军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每一个人都在仓皇逃跑,复汉军的火箭弹延伸到了整个十百户村。

庆春眉头紧锁的看着战场,爆炸声持续的传来,硝烟都已经遮掩了天上的太阳,十百户村都似乎已经失守了,但他还是没有看到信号的升起。

在十百户村斜后的李辛家村,从十百户村前线撤下的败兵和伤兵越来越多,阿桂亲眼看到两名练军士兵从两边搀扶着一个头部鲜血淋漓未戴头盔的八旗新军伤病员。那伤兵口中还不断地吐着血水。而另一个练军伤员,没有带枪,也没有佩刀,一人独自步行着,沿途不住的哼哼裂嘴,伤口使他疼痛难忍,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不住的有鲜血溢出,流淌到到他的军裤上。

前线的伤亡很大,复汉军没有放着他们的杀手锏不用,八旗新军也好,练军也好,在火箭弹这种完全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表现的一般脆弱。

“按计划,投入预备队。”阿桂吼叫着。他本以为德朗部能够在十百户村里多坚持点时间,可没想到比预计时间还要断的多。

打不开局面的时候自然就要投入更多的部队,当然他不会让宝贵的八旗新军就突击复汉军阵列齐整的亲卫旅,而是让握着刀枪的绿营、旗兵,还有一部分练兵,全部扔进十百户村去。

复汉军的炮火太厉害了,一个点崩盘了,要搬回局面可不是打别的点,更不是把手中的底牌一下子全抛出来,那是最愚蠢的指挥官才会干的事情。

江伟一脸的肃穆。当他追赶着火箭弹‘耕耘’的脚步冲向十百户村的时候,清军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八旗新军也好,练军也好,根本看不到成规模的存在。但很快的他就发现,在江苏陆军一师前进的脚步出现的呆滞,他们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冷兵器清军出现在废墟一样的十百户村,他们有旗兵,有绿营,有练勇,还有一部分练军。

现在复汉军可以依靠的火力更多是臼炮的力量。杀伤力上面可远不能与火箭弹相提并论。

“通知炮队,向十百户村与李辛家庄之间的区域进行覆盖射击。告诉三团,退回原来位置,不得命令不准擅动。告诉火箭部队,把火龙弹打到十百户村的西北……”直觉告诉江伟,自己必须立刻遏制住清军的援军增援路线。可惜热气球队根本就没有配到先头部队中来。

清军的援军赶到了,江苏陆军一师的攻势也变得更强了,虽然第三团退出了十百户村。可一团与二团的拼杀更加凶猛了。亲卫旅虽然面临着斜面出现的一个镇八旗新军的压力,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出一个团的兵力向十百户村的右侧移动,也就是十百户村战场的东侧位置。

一阵风吹过战场,却只能把战场上空浓浓的硝烟吹开一角。烟幕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的按着一样。十百户村废墟中不停响起的枪声和拉长的呐喊声让双方的情绪始终保持着亢奋。即使一批批的伤员源源不断的走着,或是给抬着的,从里头撤下来。

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上,炮兵们前所未有的忙碌中。指挥官始终沉着脸,迈着急促的大步,从一门大炮走到另一门大炮,他一刻不停的来回走动在阵地间。大声的呵斥着、鼓舞着,指挥士兵更加起劲的打炮。

传递炮弹,推回炮身,填装炮弹,每一名炮兵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而且要做的干净利落。每一个炮兵的两腿都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在地面上跳跃着。

“轰隆……”的炮声响亮着。一颗颗炮弹越过厮杀激烈的十百户村战场,落到了村子的西面和北面。一枚又一枚的开花弹炸起一堆堆的浮土,还有一股股的黑烟。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们清楚自己手中家伙的威力,明白大炮的重要性!可是随着火龙弹的出世,不需要别人来说,复汉军炮兵部队自我就感觉到了地位的下降。想当年他们多牛啊,整个复汉军都是围绕着炮兵火力来打仗,可是现在呢?横空出世的火箭部队抢走了他们太多的光辉了。

现在他们要迅速的运动起来,将一颗颗炮弹送到十百户村与李辛家庄的中间,尽最大努力的来切断清军的增援通道。

江苏陆军一师的攻势真的慢下来了,即使他们拼的更凶更狠,即使江伟集中身后全部的臼炮猛烈的向着对面清军轰击,然后一次次不顾伤亡的下令士兵向前冲锋!可前进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江伟根本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有多少清军已经从四里外的李辛家庄冲到了十百户村。

不过他们依旧在前进!

再缓慢,他们也是在前进中的。

带领援军的桂涵还清楚地记得阿桂的指示,不能与对方搅浑做一团。复汉军的勇武不是清军能够抵挡的,复汉军的纪律也不是清军可以媲美的。人家乱了后可以短时间中再重新聚集起来,清军乱了后还能一样的聚拢起来吗?

别忘了他们对付的只是复汉军先头部队的一部分,在十百户村外头,还有一个近卫旅。子弹在耳边飞过,嗖嗖的声音直传进人心底。

“冲,都跟我冲啊——”贝塔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吼叫着。

身后一群头戴避雷针的镶蓝旗旗兵,一个个举着刀枪跟挺着刺刀直撞来的江苏陆军一师‘轰’的一声搅合在了一起,两边的士兵都还务必让的迎头冲上。就像是两道相向而行的大潮,一瞬间的碰撞就疾溅出无尽的血花。

“啊呃——”闷吭了一声,江伟高举着大刀的右臂无力垂下,刚才他右臂上猛然一痛就再也持不上半点力气了。入眼处鲜血淋淋,胳膊上被一颗子弹开了个窟窿,把护臂都给打穿了,鲜血不住的往外流。

“停着干嘛?冲,继续往前冲——”

身边的一队士兵看到后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警卫们更紧张的把江伟拱护在了中央。江伟左手抓住掉落的大刀,双目怒视着脚步停顿的士兵,严厉的吼叫着。

残酷的白刃战。

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犀利的刺刀也同样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白芒。

一刀砍下敌人头颅,来不及把战刀重新扬起,胸口就已经被敌人刺出的刺刀给捅入;

一记突刺扎进敌人的胸膛,刺刀还没有重新拔出,自己就已经被侧面来的敌人砍掉了头颅;

在亲卫旅一个团的兵力向着十百户村背后绕去的时候,在八百户村的庆春招呼手下骑兵蓄势待发的时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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