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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三川交汇之处崛起的商业重镇,周家口南来的北往的客商是少不了的。同很多商业重镇一样,陈州府本地的商家反而在周家口占不到领导地位,最早在这里打下基业的是一群山西来的那些老抠。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山西晋商在我大清的脸面可不是一般的大。

周家口能从一个单纯的水陆通衢之地,变成内地经恰克图到莫斯科、彼得堡万里茶道上的一座茶叶集散重镇,那当然少不了晋商们的贡献。早在康熙年间,晋商就在周家口建起了会馆,名义上说是叙乡谊、通商情之处,实际上干什么用的谁都明白。

时间走到乾隆三十二年,山西会馆已经成为了周家口商业秩序的仲裁者和主导者,和各行行首商量事宜,串联勾结之地。眼下周家口面临灭顶之灾,偏偏陈州通判好运的跑去了西华,人不在这,周家口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山西会馆就是当之无愧的‘主人’了。

茶行、药行、粮行、布绸、铁器等等,各行的首面人物,还有那些跨行业的大商贾,差不多七七八八的都聚到了这个山西会馆来。他们都在等待着外头那场战斗的结果。

一些人故作轻松的给人给自己打气,“匪寇宵小,正面绝荡,焉会是官兵的敌手?”更多人在愁眉苦脸,担惊受怕。

能把生意做到全行业屈指可数的人,有几个人是傻瓜呢?陈家军能够在周家口门前开仗,这本身就已经强烈着代表着什么了。

不过坏消息来临的也太快了。

枪炮声响起才多长时间?有两刻钟么?西头看风声的人就快马回来禀报,官兵败了!

晋商在周家口的会首姓常,名字叫常宝山,其祖辈两代人都在周家口落脚。据说是榆次常氏的旁支,其年年收拢、转运的茶叶很多也确是与常家的北常一脉大德玉商号进出往来。但谁也说不准那是真的假的。反正常宝山实力雄厚,他做上晋商会首的位置靠的是自己的身价,而不是那个姓氏。

看着堂下一副急忙模样向自己禀报的长随,常宝山挥手间把桌上的茶碗扫下地了,他都没听到那脆响。“官兵……,败啦?”这么快就败啦???

“老爷,小的哪敢在这事儿上扯谎。官兵确实败了。”

“他们用小炮打鲁山贼的鸟枪兵,鲁山贼的鸟枪兵阵势排的比官兵都整齐,走步也整齐。被官兵用小炮轰出了一个个口子,愣是没乱没散。兵练的实在硬朗。然后一通排枪就把官兵的鸟枪兵给打乱了,第二桶官兵前列的鸟枪兵就散了逃了。鲁山贼趁势发起进攻,官兵没能支撑多久,就败了。”

会馆内一片鸦雀无声。

听到这长随的话,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也再没人敢叫嚣着撒钱招人抵抗了。

常宝山长于了一口气,眼前的黑眩消失,他总算从打击中缓了过来。看着会馆里一帮人默不出声的样儿,怒了:“还愣着干嘛?快去犒劳鲁山贼啊。药行的大夫赶快派去救伤员,车马行把马车准备好,去接人。饭馆酒楼都忙活起来,整治酒菜去啊。”

常宝山发泄一样喷着所有人,手却紧紧地抓着桌上的一捏纸,这就是周家口商人们为以防万一先吐得口,总计有四万七千两银子和各类粮食、药材、布匹、盐糖物质。

“备车。我要亲自去见一见鲁山贼的陈大少爷。”四万七千两银子对比聚宝盆一样的周家口来是少了点,这只是头一批,见到陈鸣后常宝山一定会先说:这只是第一批,俺们接下还有第二批。至于那些先一步跑路的家伙们,他们的客栈,他们的商号,他们的产业,能不能保得住,就谁也顾不上谁了。

陈鸣这个时候正在周家口西头等着里头来人。追剿败兵的事儿,用不着他出马,佛德这支清兵在这一仗败阵之后,威胁已经不存在了。陈鸣立刻转移目标,眼睛盯上了周家口。就如常宝山自认为的那样,周家口在陈鸣眼中可不就是遍布金银的聚宝盆。

就陈亮的情报看,眼前的这个不大的镇集,陈家军至少能从中找到五六千斤硫磺,硝石则会更多一些,一是因为硝石的产量本就比硫磺要大;二是因为夏天时候,硝石制冰,在周家口这种富得流油的地方是很有市场的。

周家口,或者说黄河以南地区,几乎找不到冰窖。虽然整个大清朝当官的,无论南北全都有冰炭银。

所以周家口的硝石储量要比硫磺多出不少,算上陈亮自家的储备,两万斤只多不少。如此,陈家军与清军这一战耗费的火药就全有补头了。

与佛德这一阵下来,三百六十个炸药包打的不剩几个,五十桶火药也所剩无几,还有大批的纸弹和手榴弹,虽然战争中他也缴获了一些火药,但远不能跟消耗比。陈家的家底【火药】这一仗打掉了三分之一好多。能填上陈家军这次的火药消耗,陈鸣就全指望着周家口呢。

常宝山巴巴的跑过来,马车老远就停下,头上都冒出一层明汗了。但他给出的那些条子陈鸣是绝对不认可的,堂堂的周家口,就凑出了五万两不到的银子,糊弄鬼呢?要不是常宝山态度坚定的说还有第二笔孝敬,陈鸣已经翻脸了。

这天太阳偏西时候,陈家军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周家口,一批批物资从周家口渡口被送上了船帮,周家口的车马行和船帮全被陈家军征用了。陈义和商号的张云和,胆颤心惊的看着外面。

当西头的枪炮声传来的时候,他的心啊,就砰砰的直跳直蹦。结果没多长时间,官兵大败的消息就传进了周家口,到了下午陈家军的大兵进入,当天晚上两千陈家军就开始哗啦哗啦的抄家抄店,就比如陈义和商号斜对面的那家货栈,大门被陈家军一个手榴弹砸开,里头的六个伙计连唧唧一声都不敢,束手就缚,接着几十号大兵就将货栈搬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那货栈老板已经溜之大吉,张云和相信自己一定能见到血。

每一次陈家军大兵从陈义和商号门前经过,他就心里紧张个不行,老怕外头那面旗不管用,让分号被陈家军给抄拿了。结果每一次陈家军都是老老实实的从门前走过,连脚步都没顿一顿。他这颗心啊,真就跟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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