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暴雨,就在一个暴字。
不讲情面,来得又快又猛,劈头盖脸。

扫了怀里的女人一眼,邢烈火面无表情的将臂弯里那件迷彩外套直接罩她脑袋上遮雨。

想到刚才这衣服的使命,连翘忍不住探出头来瞪他。

邢烈火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老大,那儿有个山洞!”

这时,走在前面的士兵突然叫了一声,在得到允许后,他提着手电就过去了,两分钟后回来,报告说是是一个天然溶洞,里面很干爽。

“进去休息,等雨停了再走,这里离营地至少五公里。”

冷冷地命令着,邢烈火抱着连翘率先往洞口而去。

关于这点儿,连翘心里挺明白的,若是单就火哥自己和其他战友,他指定得急行军回营地,躲雨完全因为她……是个女的吧?

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留给老大的。

抱着她坐了下来,邢烈火又从衣兜里掏出几块饼干来递给她。

“谢谢!”

她不再客气,饥饿的孩子哪来那么多纠结?

所以,她笑得很甜,很迷人,半眯着眼愉快地啃着饼干,却并未思索火哥这样的男人兜里为何会揣着饼干这种东西。

“慢点,没人跟你抢。”火哥看她那眼神十分专注。

心脏一阵扑通。

她居然可耻的紧张了。

不争气的东西。

特种兵就这点好,野外生存能力强,身上的各种装备挺齐整,很快就有战友在中间就生起了一簇篝火,洞里亮敞了不少。

有了火,就有了热。

有了热,就有了暖。

有了暖,她身上就更痒痒了——

有些尴尬地打量着火锅,一身湿透的丛林迷彩更添了男人味儿,可他的心情似乎跟这阴沉的雷雨有得一拼,板着脸没半丝表情,原本就够冷冽的了,再沉着个脸,要不是她胆儿大,早晚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小武作为邢烈火的通讯员,跟他的时间挺长,也挺懂事儿,看着火光的映照中搂在一起那赏心悦目的一对儿,赶紧拎着军用水壶过去,扭开壳儿递给连翘。

“嫂子,喝水。”

“谢谢!”

礼貌地道完谢,她举起就往嘴里灌。

别说,还真渴了!

喝完了,又想到什么似的,将水壶递给抱着她的男人。

“火哥,喝水。”

愣了一下,邢烈火眸底一沉,还是接了过来就着她喝过的壶口喝了一口,连翘又将一块饼干递到他唇边,浅浅地笑。

“来,有福同享,你也吃。”

轻轻咬了一口,男人的目光越发深邃。

小武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他跟在老大身边好几年了,知道他最讨厌吃饼干。

……

也许是草根做惯了——命贱。

窝在火哥怀里,烤着火,任由他给她挠着痒痒,累得不行的连翘竟然昏睡了过去,当然这怪不了她,黑夜大逃亡外加一场高强度的野战,没被整死就算不错了。

梦短时长,果不其然。

等她睁开眼,愕然发现竟到了她逃跑的NUA基地了。

天未亮,雨停了。

而她还稳稳地窝在火哥怀里,就是现场气氛不太对劲儿,下意识地昂头一望——

一望不得了,连她两只光着的脚丫子都溢出一股寒意来。

平日里就冷得碎渣的火锅同志,此时那表情冷上加冷,寒上加寒,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剜心的冰刺儿。

怪异!

“火哥?”

没有反应。

别开脸,她条件反射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怪异的源头——NUA基地外的空地上,拉上了一溜儿的军用帐篷,迷彩绿的帐篷外,全副武装的战友们严阵以待的等待着领导。

而片片绿叶中,伫立着一朵红花。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但却瘦削得有些过份单薄,穿着一身儿红裙子站在那抹绿色中。

红,红裙子?!

脑子一激灵,连翘清醒了,记忆倒带,火哥卧室里那副诡异的油画,繁华大街上的惊鸿一瞥,那个让他急急下车追赶的红裙子女人。

‘旧识’,就是她了吧?

有奸丶情!

好巧啊,渊源啊,情根深种?失而不得?

是哪一种?!

女人的直觉和嗅觉都相当灵敏,大多时候比理智来得更快,鬼使神差一般,连翘勾唇淡笑,不假思索地伸出手亲热地揽住了火哥的脖子。

自动忽略心尖儿那股子来历不明的酸涩,她好整以暇地看着!

邢烈火愣了愣,揽紧她的腰大步走了过去,低低斥责——

“傻丫!”

咳!连翘脸上一烫,火哥大神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她邪恶的本质。

算了,管他的,关她屁事?

缩回手,她诡异地假笑,“火哥,那女的挺漂亮,正主儿?”

“闭嘴!”狠狠瞪她,他那目光冷得像要掐死她。

凶什么凶?好歹他俩伪夫妻,真炮丶友不是?

连翘无奈叹息。

“烈火,烈火——”看到他俩走近,易安然抚了欣喜身上那件褪色红裙的褶皱,委屈地咬着下唇缓缓走近,怯生生地伸出手。

邢烈火危险地眯眼,一抹冷意扫过去,双手紧紧搂着连翘一动不动。

易安然手顿在半空,脸色苍白着身子一颤,往后退了退,神色焦躁不安,“……你,你是烈火么?我,我,烈火?”

反应,神情,动作,明显不像正常人。

眸色一沉,邢烈火望向谢铭诚。

上前两步,谢铭诚小声汇报:“老大,看押她那俩NUA份子召供说,她中枪殒伤了头部神经,又被关了好些年,脑子似乎不太清楚了。”

脑子不清楚?

邢烈火沉默了,复而一抹阴寒恐怖的气息开始弥漫——

“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我为什么活着?我不该活么?烈火,烈火,我不该活么?头,我头痛……”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易安然突然抱着头蹲了下来,蜷缩着身体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似的。

我见犹怜!

连翘嘴角勾起,微笑,再微笑,多震憾啊——

奈何郎心似铁,邢烈火不仅目光冷,说出的话更冷。

“死了,比活着好。”

邢烈火是普通男人么?

当然不是。

他的理智和政治原则永远凌驾于情感之上。

如果易安然死了,他兴许会记她一辈子,可她竟然活着——

于他而言,一切都会推翻重新定论。

活着,才是彻底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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