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尽管心里直犯嘀咕,但我还是很快走到他面前,小声问道,“请问您是老槐村的人吗?”
“哪里有什么老槐村?分明是个死人村!”老大爷嘎嘎直笑,抬起头,露出一张阴渗渗的老脸,布满了树皮一样的褶皱老皮,“小伙子,这里是死人待的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

“大爷你可别吓我,哪儿来的死人?”我心头一紧,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道。

老大爷用竹竿支着身体,在地上画了个圈子,“年轻人,你看看周围,还有活人吗?”

我应声抬头,顿时便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不知不觉,我居然走进了乱葬岗深处,四面到处都是坟堆,不远的歪脖子树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群,夜色之中,它们的眼珠子全是血色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大……大爷,我想想您打听一个人,你认识吗?”我脑门“嗡”的一声响,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都跟你说了,这儿只有死人,没有活人!”老大爷声音比老乌鸦还要嘶哑。

“对……就是死人!”我壮着胆子点头,磕磕巴巴地问道,“黄寡妇埋在哪儿?”

老大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伸出竹竿,指了指高处一堆新筑的土包,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就走了。

我看着老太爷渐渐走远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深更半夜,他怎么一个人待在坟地里?

摇摇头,我也没顾得上多想,转身就朝黄寡妇的坟头方向走去,可当我路过一座老坟的时候,余光往地上一瞥,却惊出了满脑门的汗水,犹如喷泉一般往下淌。

这座老坟应该建了有很久了,上面长满了密集的荒草,不过最刺激我神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摆在墓碑下的一张遗照,那遗照上的人,和刚才给我指过路的老大爷长得一模一样!

卧槽,又是一个鬼!

我吓得心里直突突,哆哆嗦嗦地取出黄香,用打火机点上,轻轻插上了坟头。

不管刚才那老大爷是人是鬼,他毕竟帮我指过路,老疯子曾经对我说过,入了他这行,规矩绝对不能乱,人家既然帮了我,多少也要给出一点表示。

插上黄香,我又给他烧了一份纸钱,拜了两拜,才起身继续往前走。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乱坟岗中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十分影响人的视线,我的脚掌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沙沙”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会很紧张地看着四周。

继续前行了没多久,我突然愣住了。

因为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又靠近了刚才那座老坟。

奇怪,我跟这大爷没仇没怨,他干嘛不让我走?

经过这么多事情,我的胆子也比之前要壮了不少,尤其是跟随在老疯子身边,了解到了很多和鬼相处的禁忌,知道并不是每个鬼都会害人的。

其实只要人不犯鬼,鬼一般也不会犯人,当然,如果你运气真有那么差,遇上大凶的厉鬼,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我缓步来到了那张遗照跟前,蹲下身,将熄灭掉的黄香点燃,“大爷,别闹,我有正经事要做,您给行个方便吧。”

重新拜了两拜,我站起身来,打算继续往前走,可脚边却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一低头,发现落在我脚上的,是大爷刚才杵过的那根木头拐杖。

我只好转过身,对遗像说道,“您有事要我帮忙?”

黄线燃烧得很旺盛,蹿起了笔直的烟柱,可当烟柱飘到坟头的时候,又马上散开了,飘到一段垮掉的缺口上。

看见这一幕,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老坟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的砖头已经垮掉了,尤其是烟柱飘过去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这要是赶上下雨,老爷子的尸骸还不得泡在水里,这老头是打算让我替他把破洞堵住。

既然遇上了,我就索性帮他一把,也算积个善缘吧。

我将垮掉的砖头捡起来,重新将那几个破洞堵上,又在坟头附近刨了一些软泥,将缝隙堵死,完事后拍了拍手,重新蹲下来,“老爷子,事办完了,别再挡我路行不?”

我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股冷风,很快就把笼罩在乱坟岗上白雾给吹散了,那根拐杖“啪”一声,倒在了路边,直挺挺地指着黄寡妇的坟头。

我淡笑一声,站起来鞠了个躬,“老大爷,谢了!”

这事倘若搁在以前,还不得把我吓个半死,但我现在明白过来,这座坟头的主人只不过想跟我做笔简单的交易,并非对我存在什么恶意,自然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人只要懂得敬鬼,硅业不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

顺着那根拐杖的方向往前走,我很快就脱离了乱坟岗,来到一座刚砌好没几年坟堆附近,当我走进的时候,耳边居然听到了一阵短促的磨牙声,心中一跳,看来黄寡妇果然被埋在这里。

鬼也是会受伤的,我绕着土堆走了几圈,在泥土中发现了一些散乱的黑色血迹,心中了然,嘴角不自觉就浮现出了冷笑。

等我把你挖出,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一天,看你还能不能害人!

这不能怪我心狠,尽管黄寡妇生前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可这并不能成为她害人的理由,而且和这么凶戾的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每害死一个人,她的怨气就会更重一分,到时候整个老槐村都不会有安宁。

我很快拿出了铲子,找准比较松软的地方下铲,连续往下面挖了将近半米深,突然铲子往下一陷,仿佛被什么什么咬住了一样。

我心中一沉,手中发力一掀,将铲子强行夺回来,望着铲子上的牙印,脊梁骨涌出阵阵的寒意。

黄寡妇的戾气实在太重了,不趁她虚,要她命,一旦等这女鬼恢复过来,我肯定会和田家那两父子一样,绝对活不了。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下铲,没一会,空气中居然飘出了一股腥甜的气味,我借助手机上的光低头一瞧,顿时吓得两手一送,差点把铲子丢掉了。

土壤中积着血,缓缓溢出来,连铲子都被下面的血液染成了淡红!

这里的土壤有问题!

望着土壤中渗出来的鲜血,我若有所思地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猛然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黄寡妇会变得这么凶戾,原来是埋尸的地方出了岔子,幸亏我发现得早,要是让她在土壤中继续多待几年,恐怕今后极有可能会成煞,那可就真不好对付了!

鬼魂的能力也有强弱之别,一般的孤魂野鬼只能利用幻觉害人,稍微厉害点的就能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黄寡妇在没被疯道人打伤之前,应该就已经到了厉鬼的层次,如果放任她继续成长,总有一天会变成大凶。

想到这里,我赶紧将泥土铲开,几分钟之后,铁铲逐渐碰到了一层硬硬的东西,我利用铲子轻轻一掀,眼前立马多出了一层草席,有具女人的尸体被草席紧紧裹在里面。

我不能直接用手去触碰尸体,这样很有可能会帮助她起尸,只能用铁铲撬开草席的一头,手上轻轻一用力,女尸顿时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我眼前。

女士的眼睛是睁开的,月光之下,呈现出一股淡红的色彩,她的瞳孔虽然已经涣散,可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珠中,却伴随着很浓郁的阴毒,仿佛藏着一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

更诡异的是,黄寡妇被埋进土里应该超过一年了,可这女人的皮肤却格外细腻光滑,一点看不出腐烂的样子,倘若闭上眼睛,我甚至怀疑她会不会仅仅只是睡着了。

尸身不腐,必有妖邪,这玩意该不会变成僵尸吧!

我赶紧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嘴巴和鼻子紧紧遮住,防止阳气外泄,会侵扰到尸体。

随后,我缓缓蹲下身,将一根红线取出来,轻轻套在了女尸的身上,双手死死拽住红线的一头,缓缓发力,让女尸一点点从墓穴中坐起来。

我额头上浸着冷汗,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太冲动,居然冒冒失失就把尸体给挖出来了,现在这玩意只要坐地就会起尸,要想彻底解决掉麻烦,只能找个地方尽快烧了。

可这荒郊野岭的,根本找不到烧尸的材料,我想了想,恐怕也只能想个办法,把她弄回田老爹家里了。

可尸体脚不能沾地,该怎么弄才好?

我脑海中很快冒出了一个想法,把自己吓够呛。

难道只能背尸?

黄寡妇的鬼魂就藏在女尸身上,她现在受了伤,应该没能力害我,可尸体和鬼魂完全是两码事,万一中途诈尸了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先例,疯道人曾经跟我讲过他年轻时候碰到的一些经历,一个人死后,尸体被练成了僵尸,三魂也变成了厉鬼,这就等于一分为二,差点让他阴沟里翻了船。

这种情况,今天居然让我遇上了!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咬着牙,决定尝试一下,我先用两张黄符,贴在了女士的头顶和肩膀上,又翻出了一枚铜钱,塞进女尸的口中。

黄符主要是为了封住黄寡妇的鬼魂,铜钱则是为了镇压尸体,让她不要这么轻易起尸,随后,我用衣服将女尸裹起来,轻轻蹲下身子,将女尸靠在了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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