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曦在不得已筹备拆迁的事时,陈婉馨借着新婚名义,再不住在陈家的院子里,搬入了自己在小城的婚房,赵渊则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自不与陈婉馨同居。
赵渊本想继续在小城逗留,接过陈渊曦的电话。

陈渊曦:“婚礼给足面子,这是我的意思,但是你不经我同意,就和婉馨领证,你认为我不该生气吗?”

赵渊:“我从来就不打算和谁领证,陈天骄和邓一菲都很排斥我,我只相信你能将计就计。”

陈渊曦: “所以,你算是把我也算计在内了么?”

赵渊得意地:“不如说成我们心有灵犀。”

陈渊曦: “下次有什么想法最好坦白和我说,否则惹起我的误会,你怕不怕我那百试不爽的,又只对你使用的招数?”

赵渊继续得意地 “尽管来,那样我会更确切的清楚,你,还是林文溪。”

陈渊曦语重心长状: “回G市去吧,别让两个老狐狸起疑心,更别让婉馨起疑心。我这个电话装置了反监听和监控,你最好也处理下你的手机。以后你直接打这个电话,想说什么说什么。”

赵渊幽幽地说: “我总以为咱们分开了六年再见面,好像太平淡了点。”

陈渊曦生气: “你想怎样轰轰烈烈呢?拿一场婚礼把我逼回来,还不算热闹?”

赵渊委屈: “最起码,你没认真和我道过歉,也没和我说一说你在美国的生活,更没有。。。”

陈渊曦似笑非笑: “更没有怎样呢?”

赵渊厚着脸皮: “我记得我的小伙伴和你早就当好朋友了,它们六年多都还没见面。。。”

。。。

纪夫大学将被拆迁的新闻,火速抵达了世界各个角落,许多原本从纪夫大学毕业的社会精英,或是通过发表通告,写自媒体文章表达愤怒,或是委托代理人前来商谈如何保全纪夫大学的。

总经办,陈渊曦看着这些潮水般汹涌而至的信件,通告,委托函,微微一笑,面对拜访的来客,更是亲自面谈。

想不到,纪夫大学这几年名存实亡,在落幕时,犹有令人不可小觑的壮烈之尾声。繁花璀璨,一朝荼蘼事了,陈渊曦想要的,是盛夏秋至的果实。

陈渊曦成天忙着接待,洽谈,数日之后,亲自将各项名单整理罗列出来。

“动静怎么闹的这么大?”陈天骄在家里问。

陈渊曦平静地说:“我的确不知道。”继而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婉馨。

陈婉馨浅浅一笑:“你不用看我,拆迁这回事,早就会有新闻通告,至于为什么传得这么开,要么就是有人拳脚太大,要么就做的嫁衣裳太华丽,我,都觉得拆得可惜呢。”

陈渊曦冷哼一声,径自出门而去,微微侧耳倾听,陈天骄果真在一字一句地逼问陈婉馨,陈渊曦欣然而笑,不多时,一份存储着满满名单的手机,被陈渊曦托管到银行中。

拆迁现场,BC公司代任副总和其他属下皆尽到场,在场唯独不见陈婉馨。陈婉馨此刻坐在百米开外的一栋高层茶餐厅中,桌前的笔记本上现场直播着拆迁的“盛景”,一旁的骆扬不时举起望远镜。

“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像是有人搞鬼。”骆扬有些不安地说:“我请示过墨爷了,墨爷让我盯紧陈渊曦,就没说过什么。”

“总之,只要结果是对他不利就是了。还计较什么过程呢?你安排的那些人,总靠谱吧?”

“都没问题。不过除了你安排的那些到场同学,还有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被我看见了,是那个以前长得特别娘们的一个,那个大二的时候转学了的。”骆扬说。

“唔,他?对咱们算是无足轻重,不用理会。”陈婉馨想了想,又说:“但是对陈渊曦来说,总该有点效果,你派人盯紧他,他回去的时候,把他在哪座城市的具体地址查来。”

骆扬点点头,一个电话吩咐下去,又指着那边说:“他们来了。”

让陈渊曦意外的是,同班的同学,竟是几乎齐齐到场了,赵渊也身在其中。

“小曼,我记得另外吩咐了你事情。”赵渊说。

“我老总把事情都推给几个副总,自己在这里好逍遥。”舒小曼笑着说。

“行,那你就好好坐着看戏吧。”赵渊说。

“什么戏?”舒小曼问。

“拆纪夫大学这样的戏份,怎可能一句话交代得完呢?一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赵渊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张安安问。

“你还真是不忙啊!昨晚才在隔壁市唱了三个小时,现在又来这里吹冷风。”舒小曼说。

张安安微微一笑:“四年非一日,就算没有人刻意安排,我倒也是要来看一看的。”

“听说王襄被文溪请去当公司的顾问,解析整个学校的楼层结构图去了,还和一帮专家在那里商量爆破的事。”舒小曼说。

“听说文溪昨晚被人袭击了。”张安安笑着说。

舒小曼微微一惊,赵渊却大惊失色,忍不住就想往场内跑,张安安一把扯住他:“开玩笑的。”看着舒小曼,凝神微微一笑:“倒是有人好像变心了呢。”

“再不想和你说话。”舒小曼不禁微微撅起嘴巴,偏过头去。

一时众人安静下来。

主楼爆破尚未开始,围在外面的同学顿时议论纷纷,不多时,便有人举起喇叭喊:“好好的一个学校,总该有其他办法处理,陈总难道一点都不顾及这座学校的创始人吗?”

马上有人呼应。

正此时,一旁有人举着横幅过来,上写

“十九年养儿狗,廿五岁拆父魂。”

随着,是十几个原本在纪夫大学任教,又在校内有教职工宿舍的老师走出来。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冲突!完美!在场的记者们无不欢呼起来,爆破尚未进行,便在现场写稿,预备发文。还有甚者,已经准备手机,若是遇见自焚等情况,这一手资料,说不定还能入本地的城志呢!

一群防暴警察全副武装,很整齐地从两侧出来,盾牌齐刷刷往地面摆着。那十几个教师只是不断呐喊,和警察保持一段距离,相持不下。

陈渊曦冷冷一笑,轻轻拍掌几声,旋即出现十余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不知是何物事,走入人群中,和那些抗议示威的人不断攀谈。与此同时,陈渊曦一声令下,旋即是爆破师最后的确认声,只听得远处一声巨响,纪夫大学的主楼轰然坍塌,倒入一面尘埃废墟中。陈渊曦的心底猛然像坠落入一湖深潭,不断挣扎着,坠落着。

远处,陈婉馨豁然起身,厉声问:“怎么回事!”

骆扬联络良久,沉声说:“那些,都是律师,是以前代表咱们公司和这些人签订过拆迁合同的。而且,律师们和他们说,合同里可以添加补充协议,什么学区房,什么养老保险的代缴,很多条件拿出来让他们选。。。”

“请的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陈婉馨面色涨红,她期待看见的,是满天的媒体报道,陈渊曦强拆曾经的母校,和原住民大起冲突。

“大小姐,陈渊曦通告了防暴警察,同时也把代理签过合同的律师全给找到了,双管齐下,那些个被请去闹事的,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拼命。”骆扬说。

陈婉馨背过身去,她想起在公司时,陈渊曦笑眯眯地邀请她去法务部帮忙介绍职员,她面上自是不能和这个弟弟过不去,便让人事出面了相助。想必,那时候陈渊曦就已经在筹谋这些事,才能顺利得到那些签署合同的律师的信息!

陈婉馨面色阴郁,这陈渊曦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下招,防不胜防。而这纪夫大学,也亏他拆得下去,一颗心肠,简直是成了无底洞。

其实陈渊曦并没有陈婉馨想的那么强大。

纪夫大学的主建筑楼轰然倒塌在一片尘灰之中,建筑后的一轮夕阳豁然现出全貌,浓烈得让人窒息的夕晖,此刻正洒在陈渊曦身上。

就让我脆弱一次吧。

十五年,您的心血,只留下这尘埃漫天,俱往矣!您留在这世界上的痕迹,再也没有了。。。

那一年初秋,阳光炽热,我出门,回头看见了您在窗户上的身影。

那一年,我去到乡下支教,读懂了您做的一切。

那一年,您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怒我之不争!可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到死,我都没有机会和您和解。

陈渊曦戴着西式绅士帽,西装大衣迎风扬起,正默默点着一根烟,埋着头,默默地撕碎着那两年来留下的所有照片,漫天飞舞的纸屑,都过去了。

林文溪不死,陈家还会是那个陈家!

今天,那个林文溪可是死透了。。。

您在天有灵,保佑我这条路,走得顺一些,再顺一些。。。

手中不觉只剩下一张照片,东川留下的。

陈渊曦端详再端详,微微颤抖着手,塞入口袋中。

一众同学眼前的视频里,重复播放着纪夫大学如何被爆破,如何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中,所有人的回忆,呼啸着黯然离去。

方才举喇叭喊叫的人还在大呼不止,让人一个拳头砸个趔趄。

郑凯收回拳头,一脸恼怒地说:“张亮,当年找人给文溪代考,事后又去举证的是你,现在举起喇叭当小丑的还是你,当初是老子把你轰出寝室的,记得不?有事冲老子来!”

那张亮扔了喇叭,狼狈踉跄跑远。

赵渊不禁对郑凯竖起大拇指。

“赵总,这事,你现在这身份,动手就不方便了,还得我来。”郑凯笑着说。

“这里只有同学,没有老总。上次结婚,没有单独请大家伙,今晚我做东,大家伙一起聚一聚!”赵渊笑着挽着郑凯的肩膀。

十班的同学本以为也许再过六年,才得有十年的毕业聚会,不妨母校已然消失,而拆除母校的,偏偏又是当年的同学林文溪,一行人各生感慨。大家忽地看见,那片废墟里的身影,猛然跪了下去。

赵渊马上要冲出去,却见有一男子快步跑上前,将陈渊曦径自背了下去。那男子的身影是——!

赵渊没有再往前追,他相信,陈渊曦自会说清这一切。他所要做的,是安抚好这些大学同学,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恨。
网站地图